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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梦床垫(完)
段青锋始终关注着雁惊春的状态,听到她说出“离鞘”二字时,来不及细想,便立刻张开双手,又猛地握紧!
另一边,随着她的动作,雁惊春召唤出的男护士身上转眼间冒出数不清的利刃,顷刻便将它和被它紧紧束缚住的织茧者一并捅成了筛子。
雁惊春的视野骤然陷入黑暗。她迷茫了两秒,才意识到是因为自己没有掀开眼皮。
等她艰难地睁开双眼,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的女人便映入眼帘。
见她醒来,女人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命可真够硬的。”
紧接着,女人又咧嘴笑了笑:“你这家伙,没有自己的天赋吗?居然突然喊我的天赋名,听得我下意识就把男护士身上的利刃全给离鞘了,还好没理解错。”
“啊......”雁惊春捂着头,吃力地坐起身,一时竟有些想不起女人的姓名。
她像是连续通宵了几天,脑中一片混乱,时不时还传来阵阵刺痛,不仅思维变得迟缓,就连记忆也有些模糊。
好半晌,她才从脑中搜寻出一个名字:“段......段青锋?”
无人回应她的呼唤,当她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抬起头想要询问女人的姓名时,却发现原本站在床边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目光四处逡巡。
她发现自己正位于一处场馆内,这里不知为何摆放着许多单人床,目测足有近百张。
此时,躺在其它床上的人也陆续苏醒,他们的脑部似乎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不适。
大部分人都在奇怪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少部分人则在关心着其它问题。
就比如离她不远的一位白发苍苍的女士,正在呢喃着:“我还以为妈妈来接我了呢。”
稍远处打扮精致的少男在对身旁的保镖发脾气:“你们怎么搞的?我妈妈雇你们来保护我,你们就是这么保护的吗!......哈?你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不就是......呃,我怎么知道!总之,我现在头痛,这不就说明你们没有保护好我吗!”
还有一名学生模样的人,正慌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完了,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明天的答辩内容了!”
她的同伴照她脑门拍了一下:“说什么梦话呢?我们大一刚开学,答个鬼的辩啊!”
另一名学生撞了下说自己“大一刚开学”的同伴:“你睡糊涂了吧?我们现在不是在过大二的假期吗?开学就大三了呀!”
雁惊春听着她们的争论,下意识看了眼光脑上的日期。
按照她的经验,这个时候应该正是大学的期末周,不管那三位学生到底是大几,但显然她们已经将期末考试要用到的知识忘得一干二净了。
就在暗自为三位学生默哀时,她忽然注意到光脑上弹出了一条提示:【行动组雁惊春,恭喜您已成功破茧。】
信息来自行动组破茧专用程序,发信人是“momo”。
雁惊春怔了怔,下意识按住腹部。
由于头部的不适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她醒来后完全忽视了身体的其它异样。
直到此刻她有意去感受,才发觉原本已经有些空虚的胃袋此时竟已再度填满,熟悉的饱足感从腹部传来。
所以......她刚刚又捕食了一只织茧者?
她忍耐着晕眩仔细回想,终于从破碎的记忆中大概拼凑出了刚刚的经历。
想到自己破茧前夕的伤势,她连忙背过手摸了摸后背,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完全没有被织茧者吞吃过脏器的痕迹。
再看在场其他人,他们的身上也没有任何受过外伤的迹象,只是一个劲嚷嚷着头痛。
雁惊春的脑中不免浮现出一个猜想:既然这个茧是依托于梦境的,那他们在茧中受伤时,是不是看起来像肉.体受伤,其实却是精神受到了伤害呢?
正因如此,他们在脱离茧后才没有留下外伤,反而出现了头晕头痛,乃至记忆错乱的情况。
那......那些死在了茧中的人呢?
雁惊春心头一跳,立刻起身穿鞋,往那些异常安静的床位走去。
在那里,还有三十余张床位上的人没有动作,仿佛仍在安眠。
她凑近了其中一个人,试着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惊喜地发现他仍保留着生命体征,只是呼吸和脉搏的频率较常人低了许多。
她立即点开和momo的消息框,将情况反应了过去,要求它尽快安排人前来为他们治疗。
momo的回复很快:【您的申请已收悉。其中,63颗幸存卵将安排专人进行记忆清除及精神污染净化,36颗废卵将安排专人进行无害化处理。】
“什么叫‘废卵’?他们还活着!”雁惊春纠正着momo的措辞,避开人群往场馆外走去。
这一次,momo的回复稍慢了些:【检测到您为新加入行动组成员,可能存在暂未了解“废卵”定义的情况,现特此说明。】
【废卵:指因被织茧者蚕□□神,导致精神缺损程度达到80%以上的卵。此类卵虽保有肉.体活性,却无法再度苏醒。为避免废卵内残留的精神污染进一步扩散、浪费安全区资源,废卵将在破茧后统一进行无害化处理。】
雁惊春沉默良久:“他们真的不可能苏醒吗?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有什么依据吗?”
momo:【废卵无苏醒可能。该结论已经过研究组反复实验证实。】
在它笃定的答复下方,是一长篇之前曾经做过的实验依据,雁惊春扫过一眼,只觉得脑袋痛得更厉害了。
她深吸口气,又问起另一个令她在意的问题:“你确定他们会扩散精神污染吗?破茧组织不是有能净化精神污染的仪器吗,用那个清除他们体内残余的精神污染不行吗?”
momo:【废卵不可清除精神污染。】
雁惊春抿紧唇,倘若momo说得是真的,那些被蚀空精神的人不会苏醒、无法净化,甚至可能将残余的精神污染扩散出去,那么在她找到更好的处理办法之前,也只能眼看着他们被“无害化处理”。
既然如此,就先保护好幸存的人吧。
雁惊春拖沓着脚步走回场馆,以“众人遭遇致幻药物袭击,目前已缉拿投毒罪犯,请各位原地等待治疗”为由安抚了一下大家,又叮嘱他们不要去打扰那三十多名“重症患者”的休息。
好在众人虽暂时遗失了在茧中及进入茧之前一段时间的记忆,但对她仍有种莫名的信任,没耗费她多少口舌就纷纷答应在原地等待。
然而他们的潜意识里似乎不仅保留了对她的信任,还保留了对床垫的恐惧。
在她提议众人可以稍事休息时,除了已永远陷入沉睡的三十几人外,每个人都离床垫远远的,宁肯席地而坐也不愿触碰床垫分毫。
只希望过来扫尾的人能将他们的记忆清除得彻底些,否则他们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上床睡觉了。
雁惊春对床垫倒是没什么心理阴影,只是由于担心有人说一套做一套,趁她不注意偷偷溜出场馆,因此也没上床休息,而是守在了场馆门口等待接应。
此时她脑中的眩晕感非但没能缓解,反倒因为刚才的折腾有些加剧。再加上后续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她的心情稍一放松,大脑便找准时机开始叫嚣着罢工。
强压下的困意再度袭来,她的脑袋不由自出地垂了下去。
紧接着,尖锐的痛感自脖颈处传来,雁惊春猛地恢复清醒,衣衫霎时被冷汗浸湿。
她小心地抬起手摸向脖颈,触及了那划破皮肤的利器。
那是一把薄薄的刀片。
这是......段青锋留下的?
雁惊春立即回想起自己刚从床上苏醒时,段青锋曾经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恐怕就是在那时,她趁机接触了自己的衣领附近的什么东西,之后又进行了离鞘。
只是,她这次离鞘出的利刃又薄又小,若不是自己困得垂下了头,恐怕根本无法发现。
雁惊春有些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倘若她想要暗杀自己,那不应该在临近颈动脉的位置,离鞘一柄像之前那样锋利的刀剑吗?
雁惊春怀着疑问,试探着将刀片取下,这才发现它已经扎透了自己的衣领。
随着刀片抽出,一张原本被它固定在衣领上的卡片随之掉落。
雁惊春将它从地上拾起,只见上面被某人用黑色笔留下了两行龙飞凤舞的字迹:
【你好,织茧者。】
【——狂欢派对】
*
与此同时,一个从样貌到打扮都极不起眼的女人走下了共享悬浮车,穿过熙攘的人群,拐进了一条小巷。
口袋中的通讯器像是瞅准时机般适时响起,段青锋不紧不慢地将它取出。
倘若有其他安全区的居民看到她手中的通讯器,一定会大感意外——
在如今这个时代,光脑能满足日常生活的一切需要,即便是第9区的贫民都人手一部光脑,压根没有人会使用这种笨重、老旧,且只有通讯功能的机器。
准确的说,常年居住在安全区的人应该根本没有见过这种机器。
段青锋却对它十分熟悉,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人后便点击接通,接着动作迅速地伸长手臂将它拿远,避开了刚接通时刺耳的“刺啦”声后,才将它放到耳边。
“我马上到第9区了,没想到遇见了另一个织茧者,耽误了点时间。”段青锋搜寻着被自己藏进小巷的摩托,语调漫不经心:“不过这场意外,倒更方便我观察她了。”
通讯器那头似乎说了什么,刺耳的电流声和话音一起传来,听得段青锋龇牙咧嘴。
“具体的回去再说,我先说结论。”她跨上自己的摩托车,语气突然变得认真:“我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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