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

　　看着姥祖郁闷的模样，随玉只能一边安慰一边感慨‘时也命也’。
　　一个专门为后代所设的秘境，结果几千年来，除了外面那个不知道怎么进来的龙衍，一共就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就是姥祖前面提到的小成，随成，也是鹦哥故事中以分身出境的修士。
　　她对这个名字没印象，但竟然能进入秘境，肯定是随家人，想必是几代前分出去的旁支。
　　随家历代女嗣都不丰，有十几代宗主都是单传，若是遇到有两个女嗣的情况，宗主们往往会定长女为继承人，次女脱离主支，不享受少主待遇，但除了有损合欢宗名誉外的事情，想干什么都行，像随玉这样以次女身份任少主的还是少数。
　　但合欢宗族谱上仍会记载她们及其后代，总之回去翻翻族谱就知道随成是谁了。比起这，随玉更想知道分身术怎么学，她之前问鹦哥，也不单单是为了声东击西。
　　“姥祖，那个分身术，您能不能也教教我啊？”随玉一脸期待地望向姥祖。
　　可姥祖却直言拒绝了她，“不行。”
　　看到随玉失望的模样，姥祖无奈地笑了笑，“我当时愿意教小成，是因为她是第一个进入秘境的人，我等了几千年才等来一个她，但不能让她再等几千年才能出去。”
　　“分身术对于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它并不是类似于傀儡术的术法，而是真正地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二。修习分身术，首先境界要达到化神，而后要用天材地宝打造一副合适的身躯，用精血喂养七天后才能进行下一步，植魂。修习分身术者需亲自将自己的魂魄割离，随后植入另一具躯壳之中。在此过程中，不仅修为会跌落至少一个大境界，分魂和植魂过程稍有差池，都会导致魂飞魄散。植魂结束后，修士因为魂魄受损，最初意识也会陷入混沌，需要两个身体每日食用补魂丹，连续一个月，等到意识回笼，就要开始学习慢慢掌控两个身体，而后要学会完全控制两具身体，因为分魂，很容易导致主身和分身，各自产生自己的思想。”
　　姥祖轻柔地抚摸着随玉的脑袋，“我知道小玉想要变强，这很好，但是你和小成不一样，她说她的梦想是当天下第一侠客，所以敌人有点多，这次要不是遇到秘境，说不定就真栽了，修习分身术，不仅是为了出去，还是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但你不一样，外面还有条龙呢，你没必要冒这个险。”
　　姥祖其实还有个原因没好意思说出来，主要是她实在不想再喂两个傻子吃一个月的丹药了。
　　随玉其实也在听到要割离魂魄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她身后还有整个合欢宗，不声不响地掉入秘境里已经够丢脸了，要是还把命丢在一个自己主动学的功法上，她都不敢想后人会怎么形容她这位少主。
　　算了，还是先考虑怎么出秘境吧？随玉想。但怎样才能让龙衍掉个境界呢？让他学分身术吗？
　　随玉沉默了一会，打算直接问姥祖，“姥祖，怎么才能让龙族的境界跌下去啊？”随玉觉得姥祖都飞升了，知道的肯定比她多。
　　姥祖深思了片刻，“龙族是天生的强者，一般来说，除非境界或实力远高于她们，直接将其打成重伤，否则其他方式都很难让她们掉境界。嗯，用越阶的法宝可能也行。”
　　随玉一脸‘您认真的吗？’的表情望向姥祖，“姥祖，我尚未金丹，他即将化神。我倒是有能对付化神的法宝，但对付化神的法宝不一定能打伤他，对付入虚的法宝又可能打死他。您还有别的法子嘛”
　　姥祖唇角微扬，语气不缓不慢，“你打不过他，就让他自己动手嘛”
　　随玉语气迟疑，“让他自己给自己一掌吗？”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姥祖，谁会傻到自己打自己啊？ ”
　　姥祖笑地神秘莫测“他已经在这秘境中待了太久了，秘境内的灵气会在灵脉中汇聚，他迟早会进阶，但秘境内他的上限就是合体期，合体期可打不破我这秘境，如果不将修为降下去，他就只能一辈子困在这里。”
　　她点了点随玉的眉心，“你去告诉他，他只要不是蠢货，就知道该怎么选。是要出去还是要修为？”
　　随玉觉得这种事情有点难开口，况且她认识的人中只有江叔叔曾经自废过功法，据说当时半条命都要没了，要不是符宗主不离不弃，江叔叔活不活的下来都不好说，对于修士而言，自伤或许不难，难的是如何将伤害控制在一定程度内。
　　随玉踌躇，她试探地问，“姥祖，龙族有没有别的什么弱点呢？肯定不致命的那种？”
　　“也有”姥祖促狭地一笑，“你听说过护心鳞吗？”
　　随玉摇了摇头，小心地问道，“是对龙族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吗？”
　　姥祖仍是那副笑盈盈地模样，并不多说，“你去让他把护心鳞剥给你，没了护心鳞，他最多只会掉一个大境界，不会死。”
　　随玉算了算，掉一个大境界的话，“那就直接到金丹啦”她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俩就能出去啦，出去后他再把护心鳞放回去”她还没说完就被姥祖打断了，“那护心鳞就该是你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龙，若不是掉到我的秘境中，活不活的下来都难说，收一片护心鳞作为报酬，便宜他了，你拿着护心鳞，就当姥祖给你的见面礼。”
　　随玉收敛心神，并未反驳，姥祖是为她好，她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后辈，只是姥祖刚刚笑的好像很有深意样子，她总觉得护心鳞有些特殊含义，总之先不吭声，出去再问问龙衍好了。
　　等等，姥祖刚刚说的是不是最多，那不是还有可能在元婴以上吗？
　　她赶紧问姥祖，“姥祖，他要是没了护心鳞还在元婴以上该怎么办啊？能用打法器再打他一下吗？”
　　“最好不要”姥祖严肃道，“龙族在失去护心鳞后的一个月内处于恢复期，此时要尽量避免额外伤害，否则可能导致她们的身体出现不可逆的损伤。”她沉思片刻，“你采补他吧，算收他点儿利息。”
　　随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听到了什么，‘采补？’
　　“姥，姥祖，咱们合欢宗，不是，不是不让采补吗？”随玉小心翼翼地问，她觉得姥祖的思想很危险啊，违反宗规的事情干不得啊姥祖。
　　姥祖从后背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功法也是能改的。”
　　她将右手放在随玉的头顶，随玉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两种新的功法，一个是寒系功法，一个是，双修采补秘法？
　　“你学过双修功法吧？”姥祖问她。
　　“学，学过。”随玉语气迟疑地回道，她总觉得姥祖下面说的话可能会惊掉她的下巴。
　　果然，姥祖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当初不让合欢宗弟子采补，是因为合欢宗百姓多为凡人，修士往往处于上位者的角度，如不加以规训，很难做到把凡人当人。而人一旦走过捷径，就很难再回归到努力修炼的正途。你若看过宗史，应当知道，我也曾被迫为人炉鼎，正因如此，我见过很多被当做炉鼎的人，你知道什么人最容易成为炉鼎吗？”
　　随玉摇了摇头，合欢宗禁炉鼎，以凡人为炉鼎，会被禁锢施以雷刑直至死亡，不是雷劫的那种雷，而是钻心雷，钻心雷并不致命，致命的是无尽的痛苦，重刑之下，民不敢犯，合欢宗已经千百年未出现过以人为炉鼎的事件了。
　　“除了根骨高、天赋佳的女性，12到20岁元阴尚在的女子，都是那些修士的目标，而她们，基本上都是凡人。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她们成为修士间的资源，成为被买卖的商品，最终变成一坯黄土。相比她们，我是幸运的，因为双修功法，我成了可以长久‘使用’的工具，在那个吃人的时代活了下来。”
　　她顿了顿，继续说，“你学过双修功法，应该了解，双修功法对于强大的一方而言只能稳定境界，对于较弱的一方虽能起到进阶的作用，但效果有限，且仅通过双修的方式进阶，很容易导致境界不实，雷劫难过，双修尚且如此，更别说单纯的采补了。那些依靠炉鼎进阶的修士，体内灵力混杂、灵气虚浮，短期看确实提升了境界，可要么止步于金丹，要么亡命于雷劫。他们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那些被残害的生命。这千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不能阻止采补，那么是否能改进双修功法，让其虽有夺取对方修为的功效，却不能伤及性命。我失败了无数次，最终得到了这种功法，所谓双修，不过是将双方的灵力相互交融、彼此渗透，以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与提升。而这种功法，则会在双修时尽可能以自身灵力游走对方的灵脉丹田，用包裹的方式容纳更多灵力，反哺自身，虽然本质上还是一种采补，却大大降低了对另一方的伤害。甚至在游走的同时，会留下一部分精纯灵力滋养对方灵脉，让被采补者不至于灵脉枯竭、根基受损。而且施展此功法时，双方灵脉会产生共鸣，被采补者能清晰感知自身灵力流向，若察觉不适可随时中断，将主动权拉回。”
　　姥祖语气温柔，“所以，不必担心。”
　　随玉不担心，随玉无限信任姥祖，她只是感慨且疑惑，“姥祖，您真的只是一缕魂灵吗？”
　　姥祖闻言，轻轻挑了挑眉，笑道，“小玉是不是忘了，我是已经飞升的，随安的灵魂，准确来说，我甚至可以称为她的分身。”
　　看着随玉震惊的模样，姥祖不再解释，她抬头，目光穿过随玉，不知道望向了哪里，随玉随着姥祖的视线望去，目之所及处只有一片黑暗，可姥祖却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着道，“好啦，你待的够久啦，该出去了，外面那条小龙”她说一半留一半，也不说完。
　　“他怎么了吗？”随玉问。
　　姥祖笑意加深，“出去吧，他没了护心鳞，你采补他，对他而言也算是一种滋养，而且，想必他也很愿意被你采补。”
　　随玉越听越糊涂，可不等她再问些什么，姥祖已然飘起，下一秒，随玉感觉自己也飘了起来，身体仿佛受到了排斥，事实也确实如此，“出去后有空就帮我找找小成吧？不知道这孩子又遇到什么事了？……”后面的随玉还没听清楚，就被姥祖一指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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