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冬

　　前些年南郊那片地被开发商拍下来，围着湖景建了一系列娱乐设施，一到节日就有各种活动，供人们消遣游乐。

　　建成投入使用后，近一年就回本并创收上亿，是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观景台的人多，陈京弥就定了酒店顶层的套房，阳台其实是最好的观看地，只是价格不菲，还需要提前预订。

　　烟火秀零点准时开始，他们到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插上房卡，整间房亮了起来，梁馥放下包，推开阳台的门向外看，冷风争着吹进来。

　　向下俯瞰 ，一座座灯光璀璨的建筑物有序排布，连同人潮的噪声也一览无余，那股眩晕感又涌上来。

　　外套和包被她放在沙发上，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卫衣。陈京弥将她拉进来，关上门隔绝冷气：“穿的这么少就别在外面吹风了。”

　　来的时候他叫了客房服务，此时装着甜点、水果和小食的推车被陈京弥拉到沙发前。

　　梁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拿起一块草莓送入口中，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

　　陈京弥一只腿跪在她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方盒，打开，递到梁馥面前。

　　“嗯？”梁馥直起身，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条项链，莫比乌斯环中嵌着一颗鸽血红宝石，做工精美，设计感极强。

　　“在海市出差看到的，觉得你会喜欢。”

　　“嗯，我喜欢。”
　　梁馥将项链放回去，扣上盒子接了过来。

　　陈京弥没动，依旧跪在梁馥面前看着她。
　　像只索要食物的大狗。

　　梁馥想了下，把脖子上本来带着的项链摘下来，将盒子递给陈京弥说：“帮我带上吧。”

　　陈京弥这才笑了，起身将项链环在她脖颈，手背被柔软的发丝拂过，他忍着那点心猿意马，将项链扣好。

　　冰凉的链条贴上皮肤，让梁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陈京弥将手抽离，梁馥把头发撩到脑后，低头看了眼吊坠，又抬眼看他：“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

　　陈京弥摩挲着她胸前的红宝石，笑着看她，右腹处的衬衫因为抵着她的膝盖，已经生了皱褶。

　　“起来吧。”
　　梁馥移开目光，将他拉起来，不再看陈京弥的眼睛，也不再看那抹皱褶。

　　顺着阳台向外看，远处人群涌动。

　　“要开始了。”陈京弥拉起她，“走吧。”

　　梁馥披上外套，推开阳台门。

　　人潮涌动中，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一瞬亮如白昼。

　　梁馥随着烟花仰起头，微微眯眼，没来由的一阵倦意。

　　陈京弥偏头看她一眼，也将目光投向夜空。

　　蓦的，梁馥转过头，对陈京弥挑了一下眉，唇边绽放笑意。

　　“氛围这么好，不想说点什么吗？”
　　陈京弥笑着问她。

　　“想听什么？”梁馥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人都是爱听好话的。”陈京弥说，“说你喜欢我？”

　　梁馥不接茬：“你什么时候养成了爱听谎话的习惯？”

　　陈京弥倚在栏杆上，嘴边噙着一抹笑意，却带着似有若无的苦涩：“那什么是真话？”

　　“真话就是——”梁馥轻轻笑了一下，食指挑起颈间的项链，“红宝石很贵吧？陈总破费了，我会好好保管的。”

　　陈京弥哪里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我知道你很用心，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心意，但除此之外，无法承诺更多。

　　可陈京弥这个人贪心，偏要无止境地试探、攻城略地，直到他能看到爱的轮廓。

　　不罢休。

　　烟花再一次绽开，陈京弥将视线投向夜空中，摩挲着中指那枚戒指，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梁馥见他不回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又一次将戒指转回正确的位置上后，陈京弥用力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恢复了常见的微笑弧度。

　　“梁馥，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转身看着梁馥，“我想亲你。”

　　陈京弥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双手捧起梁馥的脸，饥渴般的贴上去。

　　指腹的戒指一下一下划过她耳垂，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梁馥不自觉地抬起双手，扯住陈京弥腰两侧的衣服。

　　明白她不抗拒，陈京弥更加得寸进尺，将人抵在阳台的外墙上，紧紧相贴。

　　耳边是烟花一下又一下炸开的声音，混着人潮的躁动，明明眼睛没完全闭上，却也觉得视线模糊。

　　怪两个人肺活量都太好，直到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陈京弥才放开了她。

　　谁也没说话，只是微微喘息，默默对视着。

　　陈京弥在等梁馥说两句谴责他的话，而梁馥在心里默默懊恼自己自控力不够，就算没推开他，至少也不能回应他。现在这样，她成什么了，嘴上说着不喜欢不想耽误他，一吻上来又什么都随他了。

　　想到这里，梁馥有些不爽，推开面前的陈京弥，就要往客厅里走。

　　陈京弥从背后拦腰抱住她，头埋在她颈窝处，声音像被捂在棉花里：“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耳后的温热气息让梁馥僵在原地，碎发在她耳骨处作乱，她突然没了脾气，半响才找回声音：“……少撒娇。”

　　“你喜欢我这样不是吗？”话里带着笑意，亲了她耳垂一下。

　　梁馥瑟缩一下，用力挣开他，声音有些漂浮：“我困了，要去休息。”

　　“好，我给你拿睡衣。”陈京弥声音轻快，跟在梁馥后面，把放在房门口的行李箱拉进卧室。

　　行李箱打开，陈京弥拿出装着睡衣的袋子，拉开拉链后递给梁馥。

　　梁馥把两套白色睡衣拿出来，沉默了。

　　“这件是我的。”陈京弥接过其中一件，笑眯眯地看着她 ，“是的没错，这是情侣款哦。”

　　梁馥白了他一眼：“谁问你了？”

　　“嗯哼，晚安。”陈京弥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的衣服，抱着睡衣去了另一个卧室，临走前还给了她一个飞吻。

　　梁馥迅速转过头，不去看他，直到关门声响起。

　　她蹲下来看行李箱，拿出洗漱包，不同功效的护肤品一应俱全，陈京弥甚至连洗眼液都收拾进来了。

　　梁馥认命般地换上那件白色睡衣，简单洗漱后准备敷个面膜就睡觉。

　　行李箱里装着面膜的袋子，除了她平时用的，还有几张男士面膜。

　　梁馥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拆了张补水面膜敷在脸上。

　　敲门声在此刻响起，梁馥抹平面膜的褶皱，开了门。

　　陈京弥穿着睡衣站在外面，看见她笑了一下：“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怎么了？”

　　“我也要敷面膜。”陈京弥走进去，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张男士面膜，“帮我一下，好吗？”

　　“你自己没手？”梁馥的声音含糊不清。

　　陈京弥撩起额前刘海，笑着靠近：“求求你了。”

　　“麻烦。”梁馥接过面膜拆开包装，握着陈京弥的下巴说，“闭眼。”

　　面膜贴到脸上，冰凉黏腻的液体随着梁馥的手指的动作轨迹融入他的皮肤。视觉被剥夺，触觉就更加敏感。

　　“好了，睁眼。”

　　梁馥的声音将他从想象中唤回，陈京弥喉结滚动，飞速道了声谢就离开卧室。

　　陈京弥回到自己卧室，坐在床上平复心跳，半响还是认命般地拿起浴袍去了浴室。

　　/

　　因为前一晚喝了酒，梁馥临近中午才起床，醒来时喉咙发干，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冲到客厅岛台上，猛灌了一杯水才好受些。

　　放下水杯准备回卧室时，和坐在沙发上的陈京弥对上视线，依旧是穿着和她身上一样的白色睡衣，正午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将陈京弥额前碎发衬成金橙色。

　　“你醒了，午饭去楼下餐厅吃还是让人送上来？”

　　陈京弥放下手机，视线定在她赤裸的双脚上，庆幸这家酒店供暖合格。

　　“没什么胃口，你叫人送点水果上来吧。”梁馥摇摇头，转身走进一片黑暗的卧室。

　　又趴在床上闭眼缓了会，才起来去洗漱。

　　拉开厚重的窗帘，光线刺得她眼睛眯起来，透过玻璃窗向下望去，南郊游客依旧只增不减。

　　梁馥伸了个懒腰，出门走到客厅。

　　陈京弥坐在岛台前吃饭，台面上放着几盘新鲜的果切，单独分装的酸奶，还有一碗烤梨。

　　见她过来，陈京弥将烤梨碗推到她面前：“多少吃点，填填肚子。”

　　梁馥落座在他对面，接过烤梨，一边喝一边看着手机消息。

　　她起床前一个小时，孔寻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接，孔寻就改发消息。综艺的线下面试被定在第一天，让他们下午来公司确定好曲目，梁馥回复说好。

　　孔寻秒回了一条语音：【那四个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交给你了，下午我要在公司见到你们。】

　　这四个，不知道昨晚喝到几点。
　　梁馥叹了口气，还是回了句好。

　　翻了翻通讯录，给半声的前台打去电话。

　　对面接的很快：“您好，梁小姐。”

　　“昨晚顶层包间的客人什么时候走的？”

　　“好的，您稍等，我查一下……是凌晨两点四十分。”

　　梁馥放下勺子，揉揉眉心：“……好的谢谢。”

　　“应该的，梁小姐有空常来。”

　　梁馥的礼貌让她等对方讲完才挂断电话，想立马给董澄打个电话，又猜到她没接孔寻的电话，一定是静音了。

　　叹了口气，给每个人都发了消息，让他们看到消息立刻到公司。

　　“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陈京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筷子，梁馥瞥他一眼，下意识拒绝：“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我今天的日程，只有陪你。”

　　梁馥一勺梨噎在唇舌，费力吞咽后开口说 ：“……那你可以现在给自己找点其他事情干。”

　　陈京弥投来幽怨的眼神。

　　梁馥不大自在地移开视线：“……好了，等我吃完，直接送我回家就行了，等他们四个出门，估计要四五点了。”

　　陈京弥低笑一声。

　　对于这种梁馥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作为受益人，陈京弥相信，自己只要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会拥有恃宠而骄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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