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男友的罗曼死

　　连着两天没见到纪存，续佳期有点着急了。
　　哪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梦是个噩梦。梦里的纪存被人套进麻袋，要丢到河里。
　　猛地从梦里惊醒，她背后湿濡了一片。
　　苏瑜在隔壁房间听到动静，在外面着急忙慌地拍门。
　　“续！佳！期！”
　　惊魂未定打开门，苏瑜扯过她手臂从头看到脚，从脚又看到头。
　　“你干嘛突然叫得跟杀猪似的，吓死个人了。”
　　“做了个噩梦……”
　　“你最近这精神状态也太差了，不行，我上次问到个心理医生，你下周末说什么都得空一天跟我去看看。”不容她反驳，苏瑜一根手指拦在她嘴边，“必须去！我没在跟你商量！”
　　“再说吧，我不一定有时间。”
　　“等着，你肯定有时间。”
　　周末被召回去加班的苦命人此时顶着一头怨气，语气十分坚定，续佳期拿她没有办法。
　　阿喆提前问了续佳期上门看狗的地址，距离他的学校还挺远的，需要晃一个多小时的公交。
　　续佳期果断让他在学校门口等等，自己开车去接他。
　　上回开车去医院，苏瑜把藏好的车钥匙顺手放到了鞋柜的抽屉里，续佳期悄悄地摸了出来。
　　囫囵吃了点家里囤的零食当早餐，匆匆出了门。
　　周末的校门口热闹非凡，旁边的公交站全是扎堆嘻嘻哈哈的年轻脸孔。
　　阿喆提了个塑料小箱子站在门卫室附近，伸着脖子左顾右盼，她没费什么眼神就看到了，摇下车窗向他招手。
　　兴冲冲上车，朝气蓬勃得快要溢出来的青年脸上挂着阳光的笑。
　　续佳期接过箱子搁到后座，透过透明盖子能看到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具，摆得整整齐齐。
　　纪存父母家在市区的边缘，一栋三层的小别墅，附带一个不大的院子。
　　续佳期将车停到了门外的过道上，没直接进车库。
　　原先院子里种了很多植物，续佳期站在门外，透过院门看到里面的植物少了很多，清空了半边铺了草坪。
　　角落里有个木头搭的狗房子，屋顶漆成了可爱的西瓜红色，装狗玩具的小柜子上面摆了几盘仙人掌。
　　叮咚叮咚。
　　纪念华走下房子台阶，招呼着：“来啦来啦。”
　　浪浪从他身后探出头朝门口看，愣了刹那，追上来几步越过，冲到了门边转起了圈圈，嘴里汪汪叫得急。
　　肖淼女士慢了几步，也出现在了台阶上。
　　阿喆自来熟地跟着续佳期喊了声叔叔阿姨好。
　　肖淼一怔，眼神闪躲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待客的笑脸。
　　“他叫阿喆，是我在动物救助站认识的朋友，兽医专业的，我让他来看看浪浪。”
　　“快进来快进来，阿姨给你做了糖饼。”
　　续佳期熟稔地挽上肖淼的手，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纪念华见两个女人气氛不对，赶紧捞了一把。
　　“小伙子你看看这狗怎么回事，是不是天气热，不太愿意吃东西来着。”
　　浪浪紧贴着续佳期的小腿，防备着阿喆的靠近。
　　肖淼扯出个笑，在她手上拍了拍，没说什么，去厨房拿糖饼了。
　　续佳期蹲下身和浪浪抱了个满怀，大狗的肩膀踏实又温暖。
　　过于激动的重逢情绪占据毛绒绒的大脑，续佳期蹲得不稳，险些要被扑倒在地。
　　阿喆握住浪浪的爪子把它从她身上扒了下来。
　　浪浪头一歪朝阿喆的手张了口，被纪念华喝斥了一声，它才算是暂时找回了理智。
　　它现在不太乐意让阿喆检查，趴在地上生闷气，阿喆想表示友好地摸摸它的脑袋，被一排大牙劝退。
　　“不好意思啊，它脾气有点臭，不太能一下子适应陌生人的接触。”
　　续佳期盘腿坐到地上，句句实话，一点面子也没给浪浪留。
　　“喆医生，是吧？来来来，来这边喝茶。”
　　“我叫邬喆，叔叔您叫我阿喆就可以。”
　　纪念华抬手将阿喆邀请到窗边的茶桌上，窗框内木质的百叶窗半拉下，光被分割成一道一道斜在桌面。
　　金鱼形状的茶宠被热茶浇灌，升起一缕烟，散进光尘里。
　　纪存也常常坐在窗边那个位置，学着他爸的模样给她沏茶。
　　房子里的墙上挂着好几张一家四口的照片，纪存和他姐姐小的时候不太对付，好几张都是被姐姐揍哭的抓拍。
　　茶桌旁的五斗柜上也摆了好几个相框，最崭新的一个，里面五个人笑着，还有半边狗耳朵入了镜。
　　环境就像个盒子，会把你纳入属于这里的情绪。
　　续佳期在物是人非的房子里目光几乎不敢四处看，专注在浪浪的眼睛里。
　　浪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情绪不明但还算稳定。
　　“叔叔，我带浪浪出去走走。”
　　阿喆听她这么说，忙起身说一起，顺道让它熟悉一下，一会儿好做检查。
　　肖淼从厨房出来，用吸油纸包好了两个糖饼，塞进她手里。
　　“别去太久，先垫垫肚子，饭一会儿就能好。”
　　她瞧见肖淼的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
　　小区很大，分为两个区域，这个区域是别墅区，路边多是院墙，再往深处去有一片公共的草地。
　　她对这里算得上熟悉，牵着浪浪自然地走在柏油道上。
　　“续记者。叔叔阿姨是不是你男朋友的爸爸妈妈啊？”阿喆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八卦的意思，补了句我只是随便问问，“上回你说狗在你家人那，我还以为是你爸爸妈妈。”
　　“嗯，是啊。”
　　“我刚不小心看到照片，真的是不小心。”阿喆略带慌张地证明自己的无意，“家里照片实在太多了，我不是故意盯着看的。”
　　“不过你们真的看起来很般配耶，你之前说我像他真是抬举我了，我只是有点帅，你男朋友比我帅多了，我得承认。”
　　“哦，那确实。”续佳期认真地打量他一眼，点点头。
　　手机的震动很合时宜，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本地的陌生号码，犹豫了两秒，手指从红色的键转移至绿色。
　　“喂？你好？”
　　“佳期佳期你现在在我家吗？”一个大妈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到她耳朵里。
　　“嗯？我在外面！在大草坪这边！”她几乎是对着话筒喊了出来。
　　浪浪扯着牵引绳，在她旁边欢腾地左右来回蹦。
　　“等我，转个弯就到！”
　　阿喆吊着下巴呆呆地看她快要飞起来的样子，稀奇，真稀奇。
　　真的没让她等太久，一个穿着粉色运动套装的阿姨从围墙那头小跑至草坪边，大喊一声续佳期的名字，两只手像雨刷器一样放在头上来回扫着。
　　阿喆慌忙拾起被她抛落地上的狗绳，浪浪一个爆冲差点把他带倒，一人一狗呈倒“八”字在草坪上形成最稳固的结构。
　　续佳期一路走着走着跑了起来，冲到他面前，一把搂住。
　　“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向来情绪稳定，不轻易掉泪的姑娘没忍住鼻酸，任由眼泪鼻涕弄脏他的粉红色运动服。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两天有点事，去串门了。”纪存拍拍她的背，好一会儿才让她止住了哭。
　　阿喆在与浪浪的力量博弈中落在了下风，正被半拖半拽地往二人方向拉扯。
　　“浪浪！”纪存眼睛一亮，正想上去跟它亲昵一番，没成想浪浪前肢疯狂拍地，嘴里叽里呱啦，听起来满腹抱怨急着宣泄。
　　“阿姨好。”阿喆的礼貌持续在线，颔首向纪存问了声好。
　　听到这一声问候，表情僵硬的不止纪存一人，续佳期也石化在原地。
　　“你好，他是？”纪存维持着僵硬的笑，眼神瞟向续佳期。
　　“他来帮浪浪看病的，叔叔说浪浪最近不太舒服！”她解释的话几乎是贴在他的尾音后面崩出来的。
　　纪存当然认得阿喆，只是出现在他家附近，还牵着他的狗，跟他女朋友一起在大草坪上散步。
　　这个状况很微妙。
　　续佳期问纪存要不要回家去坐坐，明确说的是“纪存家”。
　　“嗯，去看看吧。”
　　支开阿喆，拜托他带浪浪去上厕所，她趁机先跟纪存通个气。
　　“我一会儿带你回去要怎么说？”
　　“我家隔壁屋的张阿姨，你知道就行，一会儿我会自己说的。老熟人了，看着我长大的。”
　　“哦哦。”
　　三人行，必有一话痨。
　　阿喆一口一个阿姨，一路上称赞小区里的绿化，又问问房价，得知张阿姨家养了好几只猫狗的时候，话匣子开了个口一泻千里。
　　纪存被叫得满头黑线，好几次用“嗯”、“是的”、“对”这样的回应试图将话题截断，都失败了。
　　见邻居上门，肖淼热情地往饭桌上加了副碗筷。
　　“那我就不客气啦。”纪存一点没表现出生分，看来真的是关系很亲近的邻居，两夫妻都没怎么思考直接将人留了下来。
　　“先吃饭吧，一会儿再看也行。”纪念华拎过阿喆手里的医药箱，放到一边，把人请到饭桌去。
　　浪浪从刚才就一直在续佳期和纪存之间徘徊，还从窝里叼来了玩具飞盘，示意纪存出院子外面。
　　“吃完饭陪你玩一会，你先自己到那边去玩。”纪存凑近狗耳朵，小声耳语了一句。
　　它哪儿也没去，整顿饭吃下来，一直乖乖地趴在饭桌底下，头搭在续佳期脚背。
　　饭后阿喆开始给浪浪做检查，纪存找了个借口把她叫到外面。
　　阳光把院子里的草地晒得干燥，摸上去有点扎手。
　　纪存没管那么多，一屁股就坐下了。
　　给续佳期扯了张小马扎到旁边，让她坐那个。
　　“怎么把那小子带这来了？”纪存漫不经心地揪着草地上的草。
　　“人家愿意上门帮浪浪看病得感谢人家，省了跑来跑去的麻烦。”
　　“你之前是不是说他跟我很像来着？”纪存探究的眼神往她脸上瞥。
　　好像是提过这么一嘴，故意逗逗他。
　　“那乐呵呵的劲头不像吗？挺可爱的。”
　　“不准给我搞什么替身文学啊。”纪存捏着一小撮草往她手上扔，蹭得她痒痒的。
　　“放心，我就逮着你一只羊薅。”她偷偷也在手里藏了一把草，打算趁他不注意偷袭。
　　纪存却垂着眼睛，并没有夸赞她的不二心。
　　半晌，他用一种分明下了决心的语气，对她说：“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喜欢别人也不要只因为他像我，要找一个会爱你会照顾你的。”
　　她听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想把这个问题从两人之间抛开。
　　“我进去了，你进不进去？你妈妈做了糖饼。”她把手心剩余的草拍掉，抖了抖裤腿。
　　“那是做给你的，我喜欢的是葱油饼。”并没有打算挪动位置的纪存闭着眼睛，仔细地闻院子里混杂着泥土味的花香。
　　“你真不进去？不多跟叔叔阿姨相处一会儿？”
　　“不了，我怕露马脚。”
　　刚发现自己今天的刷新点居然在自家小区的时候，纪存确实有马上狂奔回家的冲动，但真的见到两夫妻的面，他怂得只想抱着妈妈掉眼泪。
　　万一，他们真的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不知会作何猜想，算了就这样吧。
　　禁不住续佳期进屋搬来的援兵攻势，肖淼几乎是把纪存这个老姐妹架进屋里去的，说什么都要让他尝一口现做的糖饼。
　　这才在外面待多久，那小子已经坐在自家沙发上和自己的爸妈相谈甚欢了。
　　话题还非常的落俗套——有没有女朋友啊？大学几年级啦？跟佳期认识多久啦？老家哪里呀？
　　刚还大方地劝续佳期向前看的人，内心早就酸溜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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