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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朋友（一）渡气
杀掉他。
杀掉他——
杀了荷鲁斯。
赛特虚晃着身子，一步、一步朝荷鲁斯走去。他手里握着刀，目标近在咫尺，荷鲁斯却对身后的一切浑然不知。
趁那家伙还没反应过来时——杀了他！
忽然，荷鲁斯一个转身，仅一步之遥，便险些撞在刀口上。
“伽、罗？”
望着赛特手里的刀，良久，荷鲁斯才缓缓张口：“你这是做什么？”
*****
三个时辰前。
荷鲁斯在安柏茨尔找到一间旅舍，用身上仅有首饰抵作住宿费。
“如今住的地方有了，吃的也有了，就差水。”
一阵翻箱倒柜，荷鲁斯在简陋的厨房里找到一水桶和一木盆。
赛特从荷鲁斯手中接过木盆，一番打量：“用这个装野菜刚好。一会儿哥哥打水，我来摘野菜，正好这几天面包吃得有些乏了。”
“行，”荷鲁斯道：“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来到尼罗河边，赛特抡起袖子，蹲在岸边专注地摘野菜。荷鲁斯打了桶水，随后找来一根木棍，坐在岸上，用匕首将木棍的一端削尖，制成一简易鱼叉。
荷鲁斯刚想向赛特展示手里的鱼叉，回过头才发现人不见了。
怪了，人呢？刚不还在这儿吗？
环顾四周，最终在河的对岸发现赛特的踪迹。
是什么时候，他居然都没注意到。
视线的尽头是一座由木板搭建而成的小桥，桥上还有几个孩子在嬉戏打闹。想来伽罗就是通过这个到达对岸的吧？
荷鲁斯不再多想，起身来到河边，将目光锁定在一条鱼上。
是时候试验鱼叉的质量了。
荷鲁斯屏气凝神，等待鱼群进入捕猎范围，随即瞅准时机，奋力一掷——
“啊啊啊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啊！”
一声惊叫，叉子插歪了，鱼也跑了。荷鲁斯循声望去，发现是自小桥那头传来的。
“快来人啊！有人掉下去了！”桥头上几名妇女和孩子慌乱地往水里查探，岸边顿时聚满人群。
荷鲁斯刚欲上前查看，却听扑通一声，一道身影毅然决然地投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荷鲁斯心头一震，什么情况？没看错吧？那人，不正是伽罗？
我去！好冷！入水的瞬间赛特当即清醒，发自本能的恐惧随之涌上心头。
他到底怎么敢的？光顾着救人，竟忘了如今的自己只是个麻瓜，还是个不会游泳的麻瓜！
慌乱中，赛特一把抓住落水者的手，仔细一瞧，才发现对方竟是个孩子。
眼下孩子是捞到了，可对方早已失去意识。更糟糕的是，两人的身体还在不断地往下沉，任凭赛特如何蹬腿都无济于事。
该死，这样下去可不妙。赛特暗暗心道，河水灌入他的肺里，似乎有什么声音在脑袋里嗡嗡作响。
恍惚间，零星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孩子被人死死地按在水里，他拼了命地挣扎，哭声在水下化作一串串气泡，任凭他如何哀求，岸上人都不肯撒手。
是谁？
我为何会看见这些？
伴随画面消散，赛特逐渐停止了挣扎。
真要命丧于此了么？因为救人这种荒诞的理由。
即将闭合的视野里，湖面再次掀起水花，微弱的光照下，赛特隐约看见有人朝着自己游来。
“荷鲁……斯？”
那人将他一把搂过，尚未等赛特反应过来，一道吻，就这么静静地覆在他的唇瓣上。
什么……情况？
赛特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思绪彻底被潮水搅乱。愣神之际，一只手环上他的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将他拦入怀中。
等、等等！ ！
偏偏此时，唇上的力道又加深了几分，下一瞬，好似有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他的舌尖。
一击，敲在荷鲁斯的脑瓜上。后者连忙抽身，表情很是委屈。
委、委屈你妹！眼下可由不得你委屈！
赛特急忙用手指头顶，过程中又连连呛了几口水。
你倒是快带我们上去啊，再不上去，老子、孩子都要变成盒子了！
荷鲁斯立即会意，迅速抱着二人朝水面游去。
“上来了，人上来了！”
破出水面，赛特大口喘着粗气，顾不得歇息，连忙将昏迷的孩子拖到岸上施救。
他双手用力按压在孩子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咕噜”一声，一口水从孩子嘴里吐了出来。
“哈啊、咳、哈…….咳咳！”一阵剧烈的猛咳，孩子贪婪地喘着粗气，面颊也逐渐恢复了血色。
赛特见状，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整个人跟泄了气似的，累得径直瘫软在地。
回想起水下的情景，赛特不免感到心有余悸，顺势脱口而出：“差点以为要完了。”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不过你刚才什么意思？”
“怎么？”荷鲁斯一脸单纯道。
“就刚在水底下，我都快被淹死了，哥哥不仅不着急救人，还净想吃人家豆腐。”
荷鲁斯一愣，沉思片刻，才不慌不忙地解释：“我那是在给你渡气，没别的意思。”
赛特听了只觉得好笑：“什么玩意儿？水中渡气这种骗小孩的东西哥哥也信？”
“可人家说书的都是这么演的。”
闻言，赛特简直要笑疯，坐起身子，毫不避讳道：“荷鲁斯呀荷鲁斯，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如此单纯的一面，可真给我逗笑了！”
“您就别挖苦我了。”荷鲁斯难为情道。
“咳、咳！”
一阵清脆的咳嗽声中断了两人的对话，荷鲁斯和赛特不约而同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声音正源自那孩子。
“大哥哥、大姐姐，谢谢你们救了我。”男孩腼腆道。
本还迎着笑脸的赛特，在听到那声“大姐姐”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大姐姐，这三个字总不能是用来形容荷鲁斯的，这么一来，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孩子，你老实讲，是不是特别想再回水里泡一泡？”赛特笑眯眯道，抽动的眼角似起了歹念。
“我、我没这么想啊，大、姐姐？”天真的男孩并未听出言外之意，只是觉得眼前的姐姐笑得有些僵硬，不知是否为错觉。
下一秒，一只大手落在男孩头上，只见赛特揉了揉男孩的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看在你是个湿漉漉的可怜小家伙的份上，这次就暂且饶过你吧。”
话音未落，突然有什么东西滚到赛特脚边。定睛一看，是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
原先嘈杂的人声骤停，整个世界突然静了下来，唯有石子坠地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一颗、两颗，有大的，有小的，一个接着一个投了过来。
“红、红色的！”
“不祥的……”
“——怪、怪物！”
一怔，赛特下意识抓向自己的头发。
坏了！
是什么时候掉的——他的假发。不等赛特细想，又一颗石头落到了脚边。
赛特怔怔地望着脚边堆满的石头，缓缓地转过头，亦在这一刻，对上群众惊恐的目光。他们每个人手里无一例外，都握着石头。
为什么……
又一颗石头朝着赛特飞来，关键时刻，荷鲁斯果断替其挡下，可恶意还是穿过荷鲁斯，深深将他击中。
“怪物，你这个怪物！”
“滚出去，滚出安柏茨尔！”
“滚出这里！滚出我们的地盘！”
赛特没有回应，只是丢了神似地摊坐在地，任凭石子如骤雨般落在身上。
“够了，住手！”荷鲁斯一个箭步挡在赛特身前，挡下了石头，却挡不下那些字字诛心。
然而，人们非但不停手，反而加大手中力道。
“快住手啊！不要砸了，不要再砸了啊！”男孩无助地哭了起来，站到赛特面前，竟妄想用瘦小的身子保护他：“是大姐姐救了我，求求你们，不要再砸了！”
“小鬼，你……”看着哭得伤心的男孩和把自己护在身后的荷鲁斯，赛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他一把拦过孩子，将其护在身下，深怕他受到牵连。
与之同时，一名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闯入人群，他面目狰狞，浑身怒气几乎要溢出。他粗暴地推开围观群众，一把夺过石头，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前去，略过荷鲁斯，径直扑向赛特——
“谁他妈让你动我儿子！！”
男子单手扼住赛特的咽喉，下一瞬，将他重重按压在地。赛特只觉后脑一阵吃痛，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见男子高举石头，目光阴冷，接着狠狠朝着他的脑门砸去——
“伽罗！！”荷鲁斯斯吼着冲向前，终究迟了一步。
随着石头砸下，鲜血以赛特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
“荷鲁斯……”
在失去意识前，倾斜的视野里，赛特看见荷鲁斯愤怒地将男子扑倒在地，接着像是失去理智般，一拳接着一拳打在男子脸上。
面对荷鲁斯的压制，男子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在其身下不断地求饶。
赛特慢慢闭上眼睛，耳边人声愈发模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是他把我儿推水里的不是吗！”
“你胡说！是他救了你儿子！要不是他，那孩子现在就剩一具尸体了！”
“那、那我怎么知道！我听人说，丢下工作赶紧就过来了……然后、然后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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