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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周芫华和周京墨收到消息赶往皇宫时,在宫门前的广场上,镇北侯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的血还汨汨流出,汇成一大片血泊。
“父王!”
周芫华和周京墨冲到镇北侯身边跪下,悲恸地嘶吼着。
周京墨颤抖地伸出双手晃了晃镇北侯,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父王!醒醒!醒醒!”
周芫华握紧镇北侯的手,早已毫无血气、毫无温度。
公公来到他们面前,语气甚是温和,说:“殿下,大公子,请跪听圣旨。”
周京墨在原地看着镇北侯毫无动静,周芫华拉了周京墨的衣袖。周京墨不情不愿地转向公公,同周芫华跪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镇北侯于北境战事中指挥失当,致将士伤亡惨重,应当羁押候审。然镇北侯违抗旨意,殿前失仪,致朕于危险之中。故,就地斩杀,以死谢罪!圣上念亲恩,特赦保留镇北侯全尸,祸不及镇北军和侯府上下;但不可设立灵堂,树碑立名。今由嫡子周京墨承袭爵位,继续率领镇北军为国效力。钦此!”
“恭喜殿下,接旨吧!”
周京墨身子微微颤抖,双手攥紧拳头,把心中呼之欲出的愤懑咬牙咽了下去。
“谢,陛下隆恩!”
周京墨接过圣旨迟迟不动,手指恨不得把手里的圣旨抓烂、撕毁。
“二位,早些回去休息吧!”公公对着芫、墨二人说完,又回头同一个小公公说道:“叫多几个人手过来,等会儿,把地板刷洗干净,切莫脏了皇上的眼。”
“是!”
周京墨听着公公对自己父王毫不尊重的语气便要上前痛打公公,被周芫华出手阻止了。周芫华朝他摇摇头,眼泪被周芫华忍住留在眼眶里。
“墨儿,先把父王带回家。”
周京墨背起父王周胤,周芫华跟随身侧一手搭在周胤身上,二人一同走出宫门外。周京墨取下斗篷给周胤披上,带上帽子,又用绳子将他绑在自己身后,同周芫华骑马回府。此时,停了数日的白雪,从黑暗的夜空中坠落。街道一片寂静,无昔日元宵灯会,无文人墨客挑灯猜谜,店铺众数关门,家门尽数紧闭。
离府门还有一段距离时,二人看到侯府上下都在府门外,管家手里拿着灯笼。走进些时,周京墨看到了站在管家身后的柳菘蓝。
二人到府门前下马,管家看着毫无生气的镇北侯周胤,跪下痛哭。
“侯爷,您怎么就走了啊?”侯府其余仆从、侍卫尽数跪下哭泣。
管家是梁老将军安排来照顾周胤的,从他十二岁开始一直到现在,可以说,管家待他如同家人一般。见白发人送黑发人,管家悲恸几近晕厥。周芫华扶起管家,吩咐侍卫带他去休息。其余人与柳菘蓝一同接镇北侯进府。
安顿好镇北侯,柳菘蓝从周芫华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柳菘蓝看着跪在镇北侯和周芍卿棺木面前的周京墨无力垂着头眼的样子,万分心痛,说:“不可设立灵堂,不可树碑立名。皇上此举,当真只是为了处置镇北侯的殿前失仪之罪吗?战况每日都汇报到皇上眼前,他真的不知道活死人的事情是怎么来的吗?”
周芫华双眼再也止不住眼泪,他看着躺在棺木里的父王和芍儿,他意识到这个家,只剩下墨儿和自己了。
“这场战之所以打得艰难,主要是因为活死人;而活死人是蛊虫控制的,蛊虫来自唐门。”
“唐门?”柳菘蓝脸色一惊。
周芫华看懂了柳菘蓝的表情,温言道:“阿楚和苏木都让我不跟你说。其实,最后一战得以取胜,他们功不可没。空山阁现天下危难之际,苏木是阿楚叫过去帮忙的。他说,是为了帮助挚友。我知道你们都介意苏木的身份来历,尤其是墨儿。但是,他也不顾性命随军杀敌了。”
柳菘蓝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你和他们,自那之后,都没有见过面吧。”周芫华拍了一下柳菘蓝的肩膀,说,“他们此时,应该在柳家等你了。去吧。”
“可是……”
“放心,墨儿有我在。”
柳菘蓝看着周京墨,依依不舍地走出门外。
“大哥,我明日再来。”
周芫华点头,目送柳菘蓝离开。直至柳菘蓝离开视线,身后的周京墨才开口:“哥,他走远了吗?”
周芫华在周京墨身侧的垫子上跪下,说:“嗯,走了。”
周京墨一路压抑着的情绪决堤而出,身子激动得颤抖,一抽一泣,哭得像个失去一颗糖的小孩。周芫华把周京墨的头倚靠在自己的左肩上,抱着他,摸了摸他的头。自己也是悲恸哭泣,但还是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哥,我们没有父亲了,二哥也走了……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一个一个离开我了?”
“墨儿,只要我们还在,这个家永远都在。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周京墨抬起头,双手抱着周芫华。两人相拥而泣。
柳菘蓝从镇北侯府回到柳宅。白子苓从门口跑过来把手中暖炉给柳菘蓝,说:“表哥,楚哥哥和苏哥哥在书房等你。”
“我知道了,你先回房休息。”说完,柳菘蓝进门往书房方向走去。在经过院子时,柳菘蓝看到梅花树下站着一个人。他停步驻足,看着那人转过身来,才认出,这人是楚陵游。
楚陵游看到柳菘蓝,笑着说:“你回来了。”
柳菘蓝上前,来到楚陵游面前。借着月光看着楚陵游的脸,他也瘦了,只是脸色没有周京墨那样憔悴,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忧郁。
被柳菘蓝盯着看的楚陵游有些不好意思,便开口说:“在房中待久了有些烦闷,我便出来透透气。苏木在房里,我们进去吧。”
房内的苏木听到开门声时,回头一看,便看到柳菘蓝和楚陵游一同进门。他控制住了上前的脚步。多日的离别,柳菘蓝会记着自己吗?结果,柳菘蓝上前朝自己胸口狠狠一锤,给苏木打蒙了。
只听见他朝自己大声喊道:“苏木!你不是说再见了吗?你不是想离开我吗?”
柳菘蓝说着双目泛红,热泪盈眶,又捶打了一次苏木的胸口,但没有第一次那样用力,他声音哽咽说着:“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苏木看着身后的楚陵游,柳菘蓝想起周芫华和自己说的话,回头看着楚陵游,也给了他一拳:“还有你!说走就走!你们都去了战场,留我一人在这上璃城,我以为……”柳菘蓝有些说不下去了,“我以为你们都和我绝交了,都不要我了!”
楚陵游看到柳菘蓝哭再也忍不住,上前拥抱着柳菘蓝,苏木在柳菘蓝背后环抱两人。
“对不起!”楚陵游的心跟着柳菘蓝抽泣的身体抽痛。
苏木也和柳菘蓝道歉,说:“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我不敢回来。对不起。”
柳菘蓝听着二人的话,又想起周京墨那失去光芒的眼神,哭得更凶了。
不知过了多久,柳菘蓝哭累了,还感到有些胃疼,靠在楚陵游的怀里,嘴里还喃喃自语:“你们应该知晓镇北侯去世了吧。”
收到镇北侯去世的消息时,楚、苏二人正巧刚到柳宅。
“嗯,我们都知道了。”楚陵游将柳菘蓝放在床上躺下,替他盖上被子,说:“我和苏木去一趟镇北侯府。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再去。”
柳菘蓝看着楚陵游和苏木说:“好!”
看着柳菘蓝闭上眼睛,楚陵游和苏木走出房门,苏木关上房门后小声和楚陵游说:“你觉得镇北侯的死会不会也是那位阴谋下的其中一环?”
楚陵游看了一眼房门,示意苏木边走边说。
“班师回朝的前一晚,镇北侯找了我大师兄,拜托他请求青黛师尊,以空山阁的名义修书一封给皇帝。不求赏赐,只求护得侯府上下。侯府满门忠烈,不能让他们寒心。否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是说,镇北侯早有预感自己会出事?”
“我总觉得,这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两人走出大门外,骑上各自的马儿,来到街道上。十五的月亮高挂上空,遍地银霜,照得街道也是亮堂堂的。
“你说,我要是死在战场上没回来,小蓝会想我吗?”
楚陵游觉得苏木真的有些欠揍,他翻了个白眼,说:“自己打自己嘴巴三下,哪有咒自己死的。再说,你不也没事儿吗?”
苏木哈哈大笑,看着前方,而后又安静下来,郑重说道:“楚哥,谢谢你相信我。”
楚陵游也不看对方,平静地说:“我只是不想让小蓝伤心而已。”停了一会儿,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我相信你,是相信我的眼光,至少我看得出来,你不会伤害小蓝。这次战事下来,我也知道你底子里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坏。”
苏木讥讽一笑,说:“原来我在楚哥心里,也是个好人了。”
楚陵游嗤笑言:“好坏不是我决定,”停顿一下,转头看着苏木,说,“在你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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