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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产
“这群人也忒可恶了吧！怎么就拿这些东西给我们娘娘吃！这菜粥都是凉的！”满愿是被锦城的声音吵醒的，但她浑身都提不起来力气，就这样呆睡在床上，看着头顶帐子的花纹，听着外面的声音。
“圣上不来，那些人以为娘娘失宠了，拜高踩低，宫中一向如此，能有什么办法！”锦绣无奈道。
“要是瑾嫔娘娘在就好了，还能帮帮我们娘娘，怎么就刚好在这个时候归家探亲了……”锦城忍不住小声抱怨。
满愿板着脸呵斥，“主子娘娘的事不可议论！”
“是！姐姐，我错了。”锦城垂着头认错。
锦绣摸摸她的头，“没事，倒春寒又来了，去给娘娘要点炭回来吧！”
暮春时节，天气前几日明明已经开始慢慢回暖，从昨天开始又骤然降温，冬衣重新穿上仍然冷得发抖。
锦城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满脸气愤和锦绣说，“就给我们这么点炭，还全是炭灰！”
两人悄声开门进来就看见满愿睁着眼，惊喜道，“娘娘，你醒了怎么不叫我们？要用膳吗？”随即又想起那些饭菜的样子，吃也实在太委屈娘娘了。
满愿对她们笑着摇摇头，“我还困，再睡会儿！”说完就闭了眼装睡。
“娘娘，你很冷吗？怎么在发抖？”锦绣看见着急地拉着她的手问，“手怎么这样凉！”
“我不冷，只不过是睡太久了，但现在有点累，一会儿就好！”满愿安抚着她们两个，背过身去装作自己要睡了。
她确实不觉得冷，又或者不太感觉得到，刚刚锦绣温暖的手握着她时才有些察觉。
锦绣不再说，和锦城去拿了炭盆开始点，但给的这炭实在是不好，还没点燃屋里就烟雾漫天，熏得人两个人直咳嗽炭都还生着。
“算了，锦城，你去给娘娘拿点厚被子来！多拿点！”锦绣一边将炭盆熄了一边对锦城道。
锦绣和锦城给满愿重重叠叠盖了三层被子，又烧了热水灌了几个汤婆子，但摸着她的手仍然是冰凉的，身上却一刻不停在发汗，不知是热是冷。
锦城急得有些想哭，小声问姐姐，“姐姐，娘娘这是怎么了啊？”
锦绣摇摇头，她们现在叫不来太医，皇上那里也进不去，只得烧了热水一遍又一遍地给满愿擦拭，身体好歹回温了一点。
“娘娘不会……”锦城有些担忧地看着。
“别胡说！”锦绣连忙打断她的话。
“什么意思？阿愿姐姐怎么了？为什么今天皇上没有来？昨天好像也没来？”满月站在门口，声音已经没有稚嫩，问道。
“没事没事！圣上政务繁忙，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娘娘只是太累了，在休息，我们照顾她就好，你先去读书，今天任务还没完成吧！一会儿娘娘醒了一准抽问你！”锦绣安抚着人，又说及满愿留给她每日的任务，满月细想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满愿，最终还是走回自己的房间。
李瑜今晚来得早，本来只是想看看往常这个时候给满月讲课的满愿，但安仁殿却只剩下一片漆黑，已经睡熟了。
李瑜再次悄悄摸进了满愿的房间，今天降温很多，房间里却很冷，怎么没有烧炭盆？李瑜皱起眉头，走过去一看满愿盖的厚被子，伸手去触碰被子下的手，是温热的，反倒是自己的手太冰了，把满愿冷得瑟缩了一下，李瑜连忙退开，怕寒气侵袭了她。
他好想她，可是他是个胆小鬼。
回了紫宸殿，李瑜状似随意道，“天凉了，让人给安仁殿送点炭去。”
“是，圣上！”王公公听命下去吩咐，过了一会儿回来道，“圣上，听说娘娘的侍女早先派人去拿过炭了，若是……没用，应该是不喜炭火气味？”
皇上这几天总有些时候不见人，他心里明白，定然是偷偷见昭贤妃去了，也不说穿，暗自提醒。
李瑜皱了皱眉头，心想，难道是我对阿愿还不够了解？
倒春寒冻死了不少流民所的流民，顿时民怨四起，民间又有好几股势力联合组织起来反对朝政，经常搞出些动静来，忙得李瑜焦头烂额，只能在每日起来时从窗户里看看安仁殿那边，从那天开始，算起来已经有五天没见到阿愿了。
事情解决了不少，不会像前几天那样要忙到大半夜，李瑜飞快地批着奏折，想在今晚再去看看满愿。
紫宸殿外突然吵嚷起来，李瑜心下一动，猜测是不是满愿来找他了，不自觉站了起来。
“你们放我进去！”是安仁殿里满愿身边侍女的声音。
“我们是昭贤妃的人你们也拦！”是满月的声音。
阿愿怎么没来？李瑜心中疑惑，站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还没出门就听到外面继续传来的声音，“皇上！娘娘流了好多血！宫中皆说你专宠娘娘，这便是您所谓的专宠吗！”
李瑜心口一滞，脚步不自觉加快，流血——是什么意思？阿愿怎么会流血？
满月和锦城看到李瑜出来连忙道，“皇上，你快让太医去安仁殿看看啊！”
李瑜看了旁边的王公公一眼，见他离开才着急的同满月和锦城快步往安仁殿去，“怎么回事？”
“娘娘这些天一直不太舒服，从早到晚都睡着，但皇上不去，宫里的人还都以为娘娘失宠了，给的饭菜不好，炭火也不愿意给好的，烧出来全是烟，哪里能在屋里烧火取暖，娘娘之前生病，我们连太医都请不来，紫宸殿也不让我们进，今天实在没办法了，若是真见不着皇上，娘娘可能就……”锦城说着说着就开始抹起了眼泪，娘娘这么好的人，若是……
李瑜的脚步一顿，怎么会发生这些事？不是说取了炭火吗？那群人怎么敢的！只是几天没见而已……李瑜脚步越来越快，进安仁殿的时候就看见满愿脸色苍白的在一片鲜红的床铺上睡着。
李瑜眼前一黑，身形晃动，心口疼到不行，跑两步奔了过去，再次牵到她的手，冰凉一片，李瑜的心顿时一片荒芜，怎么办？
“太医呢！怎么还没到！”李瑜失控地吼道。
“圣上，来了来了！”王公公满头大汗地带着一群太医进来。
太医手忙脚乱地开始给满愿下药止血，被子被掀开的时候，满床的血吓得李瑜浑身都在抖，眼泪瞬间就被激了下来，说出的话也不自觉结巴，“这是……怎么回事？”
“圣上，娘娘……娘娘这是……是流产了……”太医们吓跪到地上，太后娘娘派人来传话不准他们去安仁殿，本想着不会出什么大事，可现在……他们这条老命不会要没了吧！
“流产？不是在喝避子汤吗？”什么时候她停掉的？李瑜感觉快要窒息，捂着胸口越来越喘不过气。
王公公连忙上前扶住，太医们也要上前把脉。
“快救她，要是她有事我要了你们这群拜高踩低的狗奴才的命！”李瑜一把挥开面前的人，往日维持的平淡荡然无存。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在这里了，忙活了大半个下午满愿才脱离危险。
之前负责满愿的太医跪在李瑜身前，“上巳节后娘娘便没再用药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李瑜一拳在旁边的方桌上砸下一个深坑，胸膛剧烈起伏。
那个太医抖得跟筛糠似的，哆哆嗦嗦道，“圣上之前说娘娘不管要什么药都不需同圣上说……”
李瑜脑中嗡的一声，是他，都是他！阿愿已经愿意同他有一个孩子了，可是他却亲手将这个孩子送走了，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李瑜抬起手撑住头，也挡住脸，泪水淌进衣袖。
夜色渐深，满愿仍然没有醒过来。
“阿愿……”李瑜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殿中无人，他此时才敢放肆地哭出来，眼尾泛红，靠近的被子处已经晕染出一片湿润。
握住的手突然抽走，李瑜错愕地抬眼，满愿醒了，什么话都没对他说，背对着他侧过身去。
“阿愿……”李瑜低声唤，面前的人没有丝毫反应，他顿时感觉心似乎被谁掐走了，顿顿地痛，语噎，卑微又祈求道，“都是我的错，你理理我好不好。”
“皇上，我困了，你走吧！”满愿的声音平静得吓人，却把李瑜震住了。
阿愿不叫我夫君了，李瑜喉头一哽，想张口说什么却一个音都没发出来，跪麻了的腿站起身，李瑜离远了些站着，紧紧盯着远处帐子里的人。
“圣上，该上早朝了！”王公公的声音从外面低低地传进来。
李瑜睁着干涩的眼睛往外望去，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有些亮了，双脚站了一夜都是发麻的，动了一下，差点跪倒。
“今天不上朝了！”李瑜凑到门前，沙哑着声音道。
“皇上，去吧！”虚弱的声音从那个帐子里传出来。
李瑜快步走过去，抓住她被子里的手道，“我不走，我陪着你！”
李瑜看到她笑了笑，容色带着嘲讽，手里的手下一秒就抽了出去，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她在怪自己，他也怪自己，早先他都干什么去了！
“皇上有那么多人，做什么陪我。”满愿声音平淡。
李瑜不管不顾地抓住那只手，一把将人抱到怀里，“没有其他人，我只有你，之前我只是害怕，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满愿没说话，隔了半晌道，“好，皇上，放开我吧！我想再睡会儿。”
阿愿离他越来越远了——李瑜呆楞着看满愿重新背对着他躺下。
不要，他不要这样，想着，他又将人重新揽到怀里，“阿愿，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满愿剧烈挣扎起来，却逃不开李瑜桎梏着的手一点，下面什么湿润蔓延开来，黏答答的，满愿不动了。
李瑜感受到，放开她，就见眼前人面如死灰，冷漠得让他心寒，嗫嚅道，“阿愿……”
李瑜有些害怕地站了起来，看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就发现她的床铺上又有红色血迹蔓延开来，顿时懊恼，她还下红，不能动作剧烈，自己怎么就！
“来人，拿药来！”李瑜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就上前，软了声音，“阿愿，我帮你换掉。”伸手要去拉被子却见满愿死死按住，心中一凉，不敢再用蛮力，退后道，“你别生气，我不动了，我去叫锦绣锦城来。”
李瑜再看了满愿一眼，丧着走了出去，往日阿愿的月事都是自己帮她的，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
这几日的风很大，院里的樱花已经被吹落完了，清风一吹，粉色花瓣萧瑟飘在半空中。
“噗！”李瑜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地上的樱花上。
樱花——被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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