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暗流涌动,各怀机心
山谷幽静,晨光熹微,驱散了夜的寒意,却驱不散官铜钱心头的凝重。她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默默运转灵力,调理着方才硬接仙使一击所受的震荡。体内金丹圆融,灵力奔涌,较之以往似乎更加精纯凝练了几分,仿佛那场与更高层次力量的短暂碰撞,无形中淬炼了她的修为。
但她此刻无暇欣喜于此。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仙使冰冷的话语——“逃奴后裔”、“望之碎片”、“天帝谕令”。这些词语如同烧红的铁块,烫得她心神不宁。还有谢知非那意有所指的“刻在骨子里”、“麻烦来得快”……
她的身世,果然藏着惊天秘密。而这秘密,已然引来了天庭的注视,或者说……追杀。
她抬眼看向不远处倚着树干、仿佛又陷入半睡半醒状态的谢知非。这位二师兄,看似疏狂懒散,实则深不可测。他能轻易逼退三名元婴仙使,言语间对天庭秘辛似乎也知之甚详。他到底是谁?为何屡次相助?他口中的“麻烦”,究竟指向何方?
“二师兄,”官铜钱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因方才的激斗还有些沙哑,“那些仙使……他们口中的‘逃奴后裔’,是什么意思?‘望之碎片’又是指待望剑吗?还有……天帝为何要缉拿我?”
谢知非掀开眼皮,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小铜钱,你觉得自己与常人有何不同?”
官铜钱一怔,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脊背:“天生剑骨?”
“不止。”谢知非摇了摇头,仰头灌了一口酒,目光似乎透过层叠的树叶,望向了渺远的天穹,“你的灵力,你的剑骨,甚至你的存在本身,都带着一种……与这凡尘俗世,乃至与寻常仙门修士格格不入的‘印记’。只是以往被某种力量封印或掩盖了,如今随着你修为提升,尤其是接触了待望、待忘这等触及本源法则之物,这印记,便开始逐渐苏醒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至于‘逃奴后裔’?呵呵,不过是某些人为了掩盖真相、师出有名而扣上的污名罢了。你的血脉,非但不卑贱,反而……尊贵得让一些人坐立不安。”
尊贵?官铜钱心中巨震。能让天庭仙使称之为“尊贵”,且需要以“逃奴”污名来掩饰的血脉……那会是什么?
“是因为我的……亲生父母吗?”她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她自幼被漾允州师父和师娘收养,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只当自己与元宝一样,是孤儿。
谢知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有些真相,需要你自己去揭开,我说了,反而可能给你带来更大的危险。你只需记住,你的敌人,远比你现在看到的要强大得多,也隐秘得多。方才那几个,不过是听令行事的小卒。真正的黑手,藏在九重天的最深处。”
他看向官铜钱,眼神难得地认真起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刨根问底,而是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有自保之力。守墓祠中得到的信息,以及那枚‘镇魂令’,是你目前最大的依仗。好好参悟,尤其是关于‘相’与‘夷’的平衡之道,那或许是你未来对抗强敌的关键。”
官铜钱知道谢知非不愿多说,必有他的道理,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将他的话牢牢记住。她取出那枚得自守墓祠的暗沉“镇魂令”,令牌触手冰凉,那股温和醇厚的力量再次抚慰着她激荡的心神。这令牌,不仅能稳固心神,抵御待忘剑的寂灭侵蚀,更是寻找“铸剑师熔炉”的钥匙。
铸剑师的熔炉……那里,真的有终结一切的力量吗?
---
与此同时,天衍宗,藏剑峰。
沈见贤静立于凌霜剑尊的洞府之外,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恭谨。洞府石门缓缓打开,凌霜剑尊的声音传出:“进来。”
沈见贤步入洞府,只见凌霜剑尊背对着他,正望着墙壁上悬挂的一幅万里江山图,图中剑气隐现,似乎并非凡品。
“师尊,”沈见贤躬身行礼,“小师妹官铜钱日前告假下山,至今未归。弟子担心……”
凌霜剑尊缓缓转身,白须拂动,目光平静无波:“她有她的机缘,亦有她的劫数。不必过于挂怀。”
沈见贤抬头,眼中适当地流露出一丝担忧:“可是师尊,近来宗门外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弟子担心小师妹她……”
“见贤,”凌霜剑尊打断了他,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你入门多久了?”
沈见贤心中一凛,恭敬答道:“回师尊,已有一百二十七载。”
“一百二十七载……你勤勉刻苦,根基扎实,是为师最寄予厚望的弟子之一。”凌霜剑尊语气平淡,“藏剑峰的传承,未来需要你来肩负。有些事,当断则断,有些心,需静则静。莫要让外物,扰了你的剑心。”
沈见贤低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下去吧。”凌霜剑尊挥了挥手,重新转过身去,不再多言。
沈见贤退出洞府,回到自己的居所。关上门扉的瞬间,他脸上那惯常的沉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躁。
他走到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前,指间逼出一滴精血,在石壁上快速勾勒出一个隐秘的传讯符文。符文闪烁,一个模糊的、笼罩在阴影中的虚影缓缓浮现。
“何事?”阴影中传来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官铜钱离开了映霞山庄,不知所踪。在她离开后不久,那片区域出现了强烈的仙灵之力波动,疑似有上界仙使降临交手。”沈见贤语速极快,带着恭敬,“谢知非也现身了,出手干预,带走了官铜钱。”
“仙使?”阴影中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讶异,随即转为凝重,“看来,那边也察觉到了……比预想中要快。谢知非……果然是个变数。”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沈见贤问道,“官铜钱似乎已经从守墓祠得到了某些关键信息,她手中的‘钥匙’恐怕已经激活。”
“无妨。”阴影中的声音恢复了冷静,“‘铸剑师熔炉’的线索,本就在计划之内。让她去找,正好省了我们一番功夫。你要做的,是盯紧她,确保她在找到熔炉之前,不会脱离掌控。必要时……可以动用那颗‘棋子’。”
“关元宝?”沈见贤确认道。
“嗯。她们姐妹情深,这是官铜钱最大的弱点,也是我们最好的筹码。不过,时机未到,不可轻动。”阴影顿了顿,语气转冷,“另外,查清楚谢知非的底细。此人屡次坏我好事,绝不能留。若有机会……除掉他。”
“是!”沈见贤眼中寒光一闪,恭敬应下。
传讯符文黯淡下去,石壁恢复原状。沈见贤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官铜钱……谢知非……铸剑师熔炉……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存在布置的任务……一切,都如同巨大的棋盘,而他,必须成为最后的赢家。为了力量,为了地位,为了……摆脱那早已令他厌倦的、看似光鲜实则禁锢的“宿命”。
---
百音峰,关元宝的修炼静室。
室内灵气氤氲,弥漫着草木清香。关元宝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那得自秘境的淡青色古琴横于膝前。她纤纤玉指轻抚琴弦,并未弹奏出完整的曲调,只是引导着自身精纯的木属性灵力,缓缓注入古琴之中。
古琴上的叶脉纹路微微发光,琴身内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漩涡,不仅完美地吸纳着她的灵力,更隐隐与藏在她无限空间锦囊深处的、那件得自石窟骨骸的、拥有融合转化之能的奇异古琴产生着某种共鸣。两股同源却又略有差异的力量在她体内与琴身之间流转,让她对乐修之道的理解日益精深,修为也稳步提升。
然而,此刻她的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色。
铜钱姐姐下山许久了,音讯全无。她去找过几次,都被藏剑峰的弟子以“闭关”或“外出历练”为由挡了回来。她总觉得有些不安,尤其是联想到上次在秘境中,铜钱那愈发沉凝孤峭的眼神,以及偶尔流露出的、让她感到陌生的复杂气息。
还有凌师兄……他对她极好,悉心指导,资源倾斜,几乎有求必应。可不知为何,在他那温文尔雅的笑容背后,她有时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与审视。仿佛她是一件珍贵的器物,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杂念。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不成为姐姐的拖累,才能……弄清楚心中那隐隐的不安究竟源自何处。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流淌出的灵力变得更加凝实,与膝上的古琴交融得愈发紧密。静室之内,唯有灵力流转的微弱嗡鸣,以及那潜藏于锦囊深处、沉默却蕴藏着无限可能的古老琴身,见证着她的成长与迷茫。
---
九重天,瑶池仙宫。
缘遇安,当今天后,屏退了左右仙侍,独自立于一株万年蟠桃树下。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虬结的树干,眼神却飘向了远方,带着化不开的哀愁与思念。
云唤观……那个如清风朗月般的男子,她的青梅竹马,她此生唯一的挚爱。若非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若非端蕴?以势压人,强行迎娶,他们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
还有他们的女儿……那个她甚至来不及多看几眼,便不得不忍痛分离的孩子。漾舟和白谐,她最信任的部下与好友,冒着形神俱灭的风险,将孩子带下凡间,隐姓埋名。她本以为,让孩子在凡尘平安长大,远离天界的纷争,便是最好的安排。
可终究……还是被端蕴?察觉了端倪。当年的映霞山庄灭门,便是他派出的清洗。幸好她提前得知消息,动用了母族隐藏的力量,才险之又险地保下了漾舟和白谐的性命,让他们得以假死脱身,继续在暗处守护铜钱。
如今,铜钱体内的血脉似乎开始苏醒了,引来了端蕴?爪牙的追查。谢知非……那个人的弟子,似乎也在暗中护着她。这让她稍稍安心,但危机远未解除。
“观,我们的女儿,她像你,骨子里有着不屈的傲气。”缘遇安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端蕴?……你欠我的,欠观儿的,我会让你……加倍偿还!”
她掌心悄然凝聚起一团柔和却蕴含无尽威能的仙光,仙光之中,隐约可见一枚造型奇特的玉簪虚影。这玉簪,是云唤观当年送她的定情信物,也是她母族传承的一件秘宝,拥有搅动天机、蒙蔽感知之能。
是时候,开始布局了。
为了女儿,也为了那沉埋心底万载的仇恨与不甘。
各方势力,心思各异,暗流于无声处汹涌澎湃。而身处漩涡中心的官铜钱,对此尚且知之不详,她只知道,前路艰险,唯有握紧手中的剑,才能斩出一线生机。山谷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假象。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