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修炼手册

　　卫生间里，曲仰狼狈地低着头，洗干净脸上的血迹。
　　这个世界上一定没有帅而不自知的人，曲仰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挺不错，他也自知，但他不骄傲。究其原因，是因为他的长相十分具有攻击性，一点儿亲和力都没有，这也导致他从小就没几个朋友，青春期的时候还总被误会成混子。
　　比起外貌带来的红利，他吃到的黑利更多。现在也是，心情十分不好的他将浓眉一压，走到幼儿园去人家都会怕他吃小孩儿。

　　盛修竹站在他的身后，帮他把衣角提起，以免被盥洗池的水溅湿。
　　他轻轻皱着眉，目光看向镜中的曲仰，有些担忧地说：“你为什么会突然流鼻血？”

　　“肝火太旺了。”曲仰有点儿生气地说。
　　这气不是对着盛修竹，而是对着狗屁渣攻任务。

　　盛修竹说：“和我上床，会让你气得流鼻血么。”
　　“……我去。”曲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盛修竹这是什么史诗级理解？

　　不过，曲仰反省了一下，这流鼻血的时机确实不太对。
　　如果换了他是盛修竹，估计也会产生误解。
　　可是这种理解也太……
　　太伤盛修竹的心了吧。

　　“跟你没关系，”曲仰怕盛修竹不信，又说，“我前几天也流鼻血了，真的跟你没关系，就是最近肝火太旺了。”
　　盛修竹点了点头，说：“晚上我做几道清淡一点的菜，降降火。”

　　曲仰看向镜中的盛修竹，说：“我下午就走。”
　　盛修竹说：“就算你喜欢的只是我的脸，那也是喜欢我。”
　　曲仰呼吸一滞，盛修竹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难道不伤心么？

　　【涂赢：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看样子宿主的任务没那么容易完成呢。】
　　【曲仰：不要说“呢”，听上去很阴阳怪气的感觉。】
　　【涂赢：好呢，任务该怎么办呢。】
　　【曲仰：……你让我再想一想。】

　　盛修竹心如明镜，曲仰喜欢自己的脸，绝对不是喜欢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脸，长得像江斜。
　　可是，曲仰照顾他一夜是真的，曲仰细心察觉到他的食物偏好也是真的，还有许许多多的小细节，曲仰对他的关心，以及曲仰吃过的醋，全都是真的。

　　所以究竟什么是假的？
　　盛修竹想不明白。

　　几天之前，刚刚知道自己被当做替身的时候，盛修竹只是心想，谈半个月吧，就算是替身，只要曲仰不说，他可以装作不知道。
　　可是人都是贪婪的动物，盛修竹现在不满足了。
　　他要听见曲仰说，他要曲仰承认喜欢他、或不喜欢他，他要从曲仰嘴里听见他是江斜的替身。

　　.
　　曲仰说：“你先出去，我想上厕所。”
　　盛修竹说：“你鼻子没事了吗？”
　　曲仰点点头：“没事了。”

　　盛修竹看着曲仰忽然间着急起来的样子，心中有些疑惑，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很快就出去了。
　　锁上卫生间的门，曲仰低着头，认真地捣鼓着手机。

　　【涂赢：你在干什么啊？】
　　【曲仰：我要找一张江斜的照片。】
　　【涂赢：然后给盛修竹看，说你跟他长得像，所以我喜欢你？】
　　【曲仰：……其实不然。】
　　【涂赢：那你这是？】
　　【曲仰：我找一张江斜的照片做手机壁纸，要不经意地让盛修竹看见它。】
　　【涂赢：好像也不错。】

　　曲仰打开相册，一共366张图片，来回翻找，竟然连一张有关江斜的照片都没有。
　　倒是有十来张盛修竹的照片，曲仰前几天拍的。

　　原身的手机里也没有隐藏相册。
　　奇怪了。

　　打开聊天软件，入眼就是置顶的盛修竹，至于江斜这个名字，曲仰往下翻了很久都没找到。无奈之下，曲仰只好在通讯录的搜索栏里打下了江斜的名字。
　　……居然没有？

　　难道原身给江斜的备注不是江斜两个字？
　　曲仰又打了白月光三个字。
　　仍然没有结果。

　　曲仰烦闷地啧了一声，不是暗恋多年的白月光吗，怎么相册里一张白月光的照片也没有，聊天软件里也找不到！
　　郁闷了一会儿，曲仰忽然想起了原身的几个发小。发小群里肯定有江斜吧。

　　然而最近聊天的这个发小群是专门背着江斜建的，因为这个群里所有人都知道江斜是曲仰的白月光，自然要瞒着江斜，所以群里没有江斜。
　　可见这一帮发小之间说不定建了成千上百个群。
　　曲仰重振旗鼓，一一点进这些发小的朋友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在张雨杰的朋友圈里头找到了一张！

　　虽然是五个人的合照，也好过一张照片都没有了。

　　照片是无人机的俯拍视角，五个人躺在粉红的沙滩上，后方不远处是延绵的群山，脚下是无边际的海洋。张雨杰躺在C位，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张雨杰一左一右分别是左文俊和赵易，原身躺在最左边，江斜躺在最右边。五个人都穿着沙滩裤，赤着脚，海水泛来的波浪舔舐着他们的小腿。

　　曲仰保存原图，单独将江斜裁下来，三下五除二设置成了主屏幕和锁屏壁纸。
　　设置完之后，他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对着江斜的脸认真打量起来。

　　眉眼和脸型是有些相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盛修竹给曲仰的感觉，是沉静无波的、可以包容万物的湖水。
　　江斜这张照片给曲仰的感觉，则像是初秋的风，萧瑟却还有夏日未歇的热意。
　　两个人的气质全然不同。

　　不论是静态的照片还是动态的人，曲仰都只喜欢前者。

　　.
　　“曲仰，你真的没事吗？”
　　曲仰在卫生间待了半个小时，盛修竹的神情渐渐凝重。
　　门开了，曲仰走了出来，“我没事。”

　　盛修竹犹疑地看着他，曲仰的表情颇不自然，似乎心里藏着什么事。
　　盛修竹没多问，只说：“你还困么？”

　　“……啊？”曲仰反应过来，晃了晃自己的车钥匙，“我要走了。”
　　盛修竹看着他，“疲劳驾驶？”
　　曲仰摇摇头：“我不困了。”
　　盛修竹捂嘴打了一个哈欠，曲仰看见，忍不住跟着打了一个哈欠。

　　盛修竹拿走曲仰手里的车钥匙，说：“你困。”
　　“……”曲仰额上划过几条竖线，“盛修竹，你这是钓鱼执法。”
　　“不做别的，就是让你好好休息。”盛修竹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曲仰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上了盛修竹的脚步。

　　.
　　盛修竹的房间里头最多的就是书，收拾得非常整齐，一整柜一整柜的书。
　　第二多的，就是盛修竹的各式奖牌、奖状、奖杯、荣誉证书。
　　竞赛金牌、辩论奖杯、学习标兵、三好学生、奖学金证书……

　　曲仰挑了挑眉，有点儿眼花缭乱。
　　如果盛修竹高三那年没有碰上变故，一定能去比南城大学好得多的学校。

　　算了，曲仰郁闷地想，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如果总是可惜盛修竹高考发挥失常，其实也是变相看低了盛修竹。
　　“你能接受别人不洗澡就躺你的床么？”曲仰问。
　　盛修竹说：“可以接受你这样。”

　　曲仰揉了揉鼻子，不争气地又红了耳朵。他好似不经意地掏出手机，抛了抛，又扔在床上。
　　生怕盛修竹没有被他的手机吸引注意。

　　然而盛修竹偏偏没有看他的手机。
　　“你就这样把天晴关在外面了，它不开心怎么办？”曲仰没话找话。
　　盛修竹掀开被子让他躺下，“它不开心了就会进来，我没有把门锁死，它会开门。”

　　曲仰脱了外衣外裤，穿着内裤和长t就躺床上了。
　　天哪，盛修竹的被窝里都是盛修竹的香味。
　　曲仰吸了一下鼻子。

　　“你……”想聊盛修竹的过去，又止于自己要扮演的角色。
　　曲仰欲言又止。
　　盛修竹摘了眼镜，躺在他的身旁看手机，“我怎么？”

　　“你好厉害。”曲仰指了指柜子里的那些荣誉。
　　盛修竹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晚上我下厨吧。”曲仰又说。
　　盛修竹放下手机，侧过身看着他，“你会做菜？”
　　曲仰点点头。
　　会一点，手艺一般。

　　盛修竹没有拒绝：“行。”
　　曲仰说：“我只会做几道固定的菜。”
　　“什么菜？”盛修竹问。

　　曲仰拿出手机，点亮了屏幕。
　　沙滩上的江斜同时跳进了两个人的视线中。

　　“咳咳。”曲仰点进主屏幕，手指尖都沁出了汗。
　　他若无其事地划拉了几下，最后点进了送菜软件。

　　盛修竹抽走了他的手机。
　　曲仰没有偏过脑袋去看盛修竹的表情，他抿了抿嘴，安静地等盛修竹开口。

　　“你会做什么菜？”盛修竹的语气没什么波动，一如既往。
　　曲仰斜斜地瞄了盛修竹一眼，正好对上了盛修竹的视线。

　　“就……西红柿炒鸡蛋那种经典的。”曲仰摸了摸鼻尖。
　　“不用买，”盛修竹把手机还给了曲仰，“厨房里都有。”
　　“……哦。”曲仰熄了屏。

　　.
　　这就是江斜么？
　　有点像，但也没那么像。

　　比起自己和江斜像与不像这件事，盛修竹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看见了曲仰的手机屏幕，是系统自带的壁纸，一个处于宇宙之中的地球。

　　曲仰的壁纸什么时候换的？
　　盛修竹一边回复学生会的消息，一边思考。
　　卫生间？

　　以及，曲仰现在这张壁纸的画质不算特别清楚，江斜的照片似乎是专门剪裁出来的，原照片里面一定不止江斜一个人。
　　所以曲仰为什么不用更加清楚的照片做壁纸？

　　如果单就喜欢这张照片里的江斜，又为什么需要突然换上？
　　要么，曲仰也没有比这更清晰的江斜的照片。

　　……曲仰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头半个小时，就是换了一张模糊的江斜作为壁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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