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听信谗言
霜栩看着风澜彻的眼睛,认真道:
“你说的那人,我当真不识。”
风澜彻望着她,沉默良久。随即起身,像是听到一个极为荒谬的笑话,低声笑着,步履略带踉跄,离开营帐。
“这小子疯起来,真比妖魔还可怕。”
白蜃跳到霜栩身边,传音道,
“主人,我们走吧。”
霜栩眉头紧蹙,用手擦了下面颊,望着染上血迹的手指:
“他不能出事……不能走。”
转而对白蜃说道,
“你找机会以幻梦探一下他的神识。不过,切莫勉强。他神魂强大,量力而为。还有……别伤了他。”
“唉……”白蜃轻叹一声,“主人心善,还是关心同僚。我知道了。”
接着,补充道,
“等那小子渡完劫清醒了,估计会羞愧难当吧。”
数日后,白蜃趴在霜栩膝头,讲述在风澜彻梦境中看到的场景:
风澜彻神识一片刺眼的白镜。偶能捕捉到一些杀戮血腥的场景,余下的……便是“少猫不宜”的片段……
“主人,你某一世当真与他……”白蜃小心询问。
“那是法术篡改过的记忆……”霜栩答道,“谁知他一直未能看破。竟留存那段虚无的记忆至今……若非强行突破法力封印太过痛苦,还不如再死一次……”
“主人……”白蜃同情地看向霜栩,用爪子轻轻踩了踩她,“你受苦了。”
与此同时,瑯风众人皆知——她这个出身中原王妃,失宠了。
风澜彻没再探望过她,亦不再提起她。
对于霜栩而言,倒是“天从人愿”,如愿以偿。
她虽无法离开营地,却依旧行动自由,只是不会出现在王帐附近。偶遇“大王路过”某处,亦会主动避让,绕道而行……
是日,她于靶场射箭。
高谨身着与之格格不入的窄袖长衫,缓步上前,嘴角挂着一丝“悲天悯人”的微笑,姿态“儒雅”:
“小姐如今失了大王庇护,箭法却还是这般盛气凌人。”
霜栩并未理睬,自箭囊接连取着箭矢,瞄准箭靶,百发百中。
“小姐这箭术,不愧是封焱所教。”高谨继续道,而后故作惋惜,“唉,当初若非为了去边境探望封焱,小姐你……也不会流落瑯风,成为大王的侧室。老师他……亦不会背负叛国罪名,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枭首示众,沦为千古罪人……”
高谨说着,刻意停顿,观察霜栩神色。
见她面不改色,高谨转而说道:
“小姐可知,老师之罪,原是要抄家灭族的?好在你那情郎,当真有情有义,不顾军令,单枪匹马,上京进谏,为容氏一族据理力争,险些牵连封家……最后,以一身军功,方才换得容府族人流放的结局。”
高谨随即叹息:
“如今,大周皆知,这战神将军啊……为了一个贪生怕死、自甘堕落的女人……前途尽毁……”
他上前一步,语气中夹杂着不怀好意的试探:
“听说,你马车被劫当日,封焱曾率领亲兵,欲私自领军,闯入瑯风救你,却被其叔父半路拦截……小姐,你本是名门贵女,或可成为将府的女主人。如今,可有不甘?”
霜栩放下弓箭,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欲转身离去。
见浪费半天口舌,竟被无视,高谨终是不再伪装,面目狰狞:
“容霜栩,你如今不过是一名不贞不洁、戕害全家的敌国玩物!还有何高傲资本!你们这些勋贵氏族,向来看不起寒门子弟……你以为,大王会一直留你……”
霜栩侧首,目光冰冷:“依我看,你是真的想死。”
高谨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转瞬间,他微微整理衣袖,语气转为平和:
“你不敢。”
高谨摸了摸近乎痊愈的右耳,继续道,
“以你的箭术,当日,却刻意射偏,还不是对大王的态度,有所忌惮么?”
“忌惮他?”霜栩冷笑,手中已重拾弓箭,“不过是因一区区奸人……不值罢了。”
“容霜栩!”高谨虽心下紧张,却故作冷静道,“我如今是大王的断事官。射杀重臣……”
“断事官?”
王后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身后跟随戴着面纱的赫连彤。
行至霜栩身侧时,王后示以霜栩一个温和的眼神,随即自她手中接过弓箭,双脚开立,沉稳且极赋力量地拉开弓箭,目光转为锐利,望向高谨:
“在我看来,你这背信弃义的他国叛奴,死不足惜。我身为王后,出身联盟最大部族,将你射杀,何人会有异议?”
高谨从未想到,王后竟会站在霜栩一边……额角沁出冷汗,静立不语。
就在此时,一名仆从上前,对众人行礼后,开口道:
“高事官,大王传唤。”
高谨侥幸再保性命,恭敬向王后施礼,随侍从离去。
“多谢。”
霜栩不愿多言,向靶场外走去。
“大王新纳了两名姬妾,夜夜于王帐歌舞升平。”王后再次开口,“不过……仅仅是‘观舞’。他待你,终是与旁人不同。只要你想……”
“哪怕他亲自下场吹拉弹唱,皆与我无关。我只求安稳度过此生。”霜栩答道。
王后会心一笑,挽弓蓄势,射向长空,一只盘桓于苍穹的雄鹰,未及哀鸣,猝然坠落……长翅摊地,了无生息。
霜栩似有所感,回眸看向王后,眼神微变。
王后笑道:“姑娘是个通透之人。可愿入帐一叙,以寻常姐妹之谊,结交为友?”
片刻后,霜栩来到王后营帐,与之相对而坐。
喝了些奶酒,又用了些乳饼后,王后说道:
“这乳饼是阿彤亲手做的——无毒。”
霜栩浅笑:“手艺不错。”
王后继续道:“你若喜欢,日后同她说一声,她便为你送去。”
赫连彤亦是上前,伏坐一旁,将面纱摘下,露出近乎愈合的刀伤浅痕,愧疚道:
“奴因无知,受外人挑唆,险些害了姑娘。姑娘却不计前嫌,送来伤药……”
说着,俯身叩首,语气恳切,
“还望姑娘,宽恕奴之罪过。”
当初,霜栩听闻赫连彤毁容后,闲暇之时,做了一份伤药送入王后营帐……
只因她的原身,本为花草灵植,曾因修炼受伤,随一株老人参精学过一些药理。且深知女子皆爱惜容颜,不过一时行差踏错,便毁其一生,罪不至此。
“知错能改,尚能回头,不算太傻。”霜栩回道。
“奴……的确不聪明。”赫连彤垂下眼帘,“日后断不会听信旁人,擅做主张,害人害己。”
霜栩拍了拍赫连彤肩膀,心中感慨:
这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稍加点拨,都能看得如此明白,怎得风澜彻却一味听信谗言?在“昏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数月后。
风澜彻喝得酩酊大醉,于深夜走出莺歌燕舞的王帐,吹着寒风……
“王上,”侍从上前搀扶身形不稳的风澜彻,“您今日饮的尽兴了。此处风大,奴扶您去安歇吧。”
“安歇……”风澜彻揉了揉额角,“王妃近日在做些什么?”
听到风澜彻再次提起霜栩,侍从略作思忖,回道:
“王妃她……近来与王后相交甚密,时常宴饮,一同骑射。前些时日,王后还带王妃出营狩猎,晚间回营,生了篝火,炙肉舞乐,热闹非凡。”
“你说什么?”风澜彻酒醒大半,错愕看向答话侍从。
“王后与王妃和睦共处,情同姐妹。实乃王上福泽……”
察觉风澜彻周身冰寒,侍从当即噤声。
翌日一早,风澜彻毫无征兆地步入王后营帐,恰好得见霜栩与王后正互持汤匙,将奶酥等作料放入对方奶茶中……
“还真是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风澜彻坐到二人中间,看不出神色。
在王后示意下,赫连彤为风澜彻奉上餐具。
风澜彻不再看向二人,一边割着羊肉,一边说道:
“边境龙虎军战事,王妃明日随行。”
“王上,不可!”王后骇然出声。
“为何不可?”风澜彻放下割肉的短刀,看向王后,“霜栩如你一般,精通骑射。但与你不同的是……此次龙虎军开战,只因一枚故人之物。她自是要与故人相见。”
风澜彻起身,背对二人继续道,
“此事已定。战场刀剑无眼,王后若有心,大可帮王妃筹备一二。”
言毕,风澜彻离开营帐。
“疯子……”
霜栩与王后望着其离开的方向,异口同声道。
“霜栩,”王后看向霜栩,神情颇为担忧,“你知晓他为何这般。若是现在服软,一切还来得及。待上了战场,那便是九死一生。他自己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你与那少年将军之事,我亦略有耳闻。可如今……”
“无妨,不过一死。”霜栩面色平静,“他若此行不归……倒也省去许多麻烦,不是吗?”
闻言,王后微微垂眼,目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未再开口。
夜尽昼临。
霜栩抱着白蜃上了随军的马车。
王后前来相送。赫连彤将不少点心、衣物等,放入马车内。
车队后,高谨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在他看来,霜栩此行,必当有去无回。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