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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苏府(中)
苏府花厅,萧怀瑾端起茶杯放到鼻尖闻了一下,茶色清亮,茶香扑鼻,应该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这茶哪怕放在晋王府也不常见,而一个侍郎府中就能轻易拿出来招待人。
看来,苏府比他想象中,还要富有。
浅唱一口,他放下茶杯,扫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苏侍郎,静待对方开口。
“王爷觉得这茶汤如何?”
“尚可。”
故意支开苏见雪,单独见他,却还有时间在这周旋,想来,他们要提的事情也不着急,那他更不用着急。
“小女在王府伺候的可还好?”
闻声,萧怀瑾诧异抬眸,这还是进府这么久,苏侍郎第一次提到苏见雪,问的却不是她好不好,而是伺候的好不好?
同样是嫡女,苏梦颜一身耀眼头面配锦衣,他还记得传旨的公公说,苏见雪接旨时,穿的衣服虽然华贵,却是明显的不合身。
“若是不好,苏侍郎当如何?”
此话一出,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并以惊人的速度在变冷。
下一刻,苏侍郎直接从座位上弹起,跪在地上,乞求道:
“王爷见谅,小女自幼丧母,下官终日忙于公务,疏于管教,养成不亲厚的性子,今日归府,下官定让内人好生管教。”
“哦?本王的王妃还需要一个臣妇来管教?”
没有婚礼,没有一切的流程,就这样抬进王府,他们不仅不给一台嫁妆,如今连口头上的关心都没有。
也难怪她会做出那般的傻事。
“王爷息怒,下官失言。”
苏侍郎抬手擦拭着额间的汗珠,心思百转,立即改口道:
“小女如今贵为王妃,自是品行俱佳,堪为闺阁女子之楷模。”
“?”
萧怀瑾挑眉,静静地看着对方,并不打算开口接话,毕竟能将话说得前后颠倒,还如此顺理成章的,他倒要看看苏侍郎还能说出何种惊人的话来?
静默片刻,苏侍郎放下手,露出眼角的褶皱,试探道:
“不知王爷可有耳闻?近期京中总有人在茶余饭后谈论小女,说她身世平庸,实非王爷之良配。”
“又如何?”
萧怀瑾冷哼出声,他坐拥千机阁,可从未听到过这样的传言,而且,就算苏见雪真的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只会是因为他苏侍郎的厚此薄彼。
“若是日后王爷能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为她妹妹寻一门好的亲事,也能成为王爷的助力不是?”
林风眠——吏部侍郎之子,与他们家门当户对,怎么忽然又想着要为苏梦颜重新寻觅亲事?
——
苏府后院,苏梦颜的院子里,下人打扫得不见一片落叶,就连花圃里的花草也看不到一片枯黄的模样。
这还是苏见雪第一次来苏梦颜的院子,和她原来住的地方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再往里走,是正厅,雕花木椅配黄花梨木的茶几,布置的比她的闺房还要气派许多,原来他们苏府不是很穷,只是她苏见雪的院子很穷而已!
王夫人亲昵的拉过苏见雪的手,轻拍她的手背,嘘寒问暖道:
“见雪在王府一切还习惯吗?王爷对你如何?”
“母亲难道没有听到她说,王爷是特地陪她回来的,所以,还问这些做什么?”
苏梦颜冷冷地睨了苏见雪一眼,挑了张最近的椅子坐下,抢答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酸味。
王夫人转头暗地里瞪了苏梦颜一眼,又赶紧回身对着苏见雪继续道:
“你现在贵为王妃,可千万别跟妹妹一般计较。”
苏见雪认真打量着眼前的王夫人,三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宜,她们离得这么近,就连眼角的细纹都看不出来,此刻正堆着笑,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她们何时这么亲厚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立即抽出自己的手,淡声道:
“夫人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方才在大门口,为了配合演戏,才叫她娘亲,如今没有外人在场,苏见雪才没有心情陪她们演母慈子孝的戏码。
“见雪果然痛快,那为娘也不跟你绕圈子。”
说着,王夫人对着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心领神会,准备清场,而苏见雪身后的春桃和鸢尾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夫人的眼神从春桃身上,转到鸢尾身上,最后又落回到春桃身上,厉声道:
“春桃,怎么才短短几日就忘了府里的规矩?”
闻声,春桃的身子猛的一惊,求助的眼神看向苏见雪,脚下却未动分毫,鸢尾见状,率先出声。
“王爷有令,我们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王妃。”
“夫人莫怪,谁叫我们人微言轻,只能听王爷安排,若是夫人觉得不方便,改日再同我说这些体己话也行。”
苏见雪此行的目标可是苏梦颜,至于王夫人想做什么,她并不在意,更不关心。
“这是哪的话,我们娘仨说话,还用挑什么时候呀。”
此话一出,她忽然有些好奇王夫人到底要跟她说什么事情了,居然这么能屈能伸?想起以往她在苏府立规矩时,可没少拿苏见雪练手,以至于苏梦颜有样学样,对她这个嫡姐从未有过“尊敬”二字。
苏见雪扭头看向苏梦颜,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顿时计上心来。
“夫人说的对,其实我这次回府,是真的有事。”
果然,她的话才一出口,王夫人立马接话道:
“何事?”
苏见雪缓缓踱步来到苏梦颜旁边,盯着对方看了好半晌,看得对方变换坐姿,一身端正后,又慢慢回身,叹息道:
“我这从未当过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更不知道需要银钱的地方那么多。”说着,她站定在王夫人跟前,歪头一脸无辜的问道:
“夫人可知,我的嫁妆现在在何处?”
话落,厅内所有人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全部定住,直到王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发出刺耳的“滋啦”声,才又有了动静。
苏梦颜第一个跳起身,指着苏见雪的后背,厉声吼道:
“你一个连三书六聘,什么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提嫁妆?”
“哦?”苏见雪拉长尾音,缓慢转身,嘴角耷拉道:“我以为皇上的圣旨写得很明白,是为了怕王爷劳累,才故意省去这些繁复礼节,原来,是连嫁妆也省去了。”
她就不相信,王夫人能有这胆子,应承下这句话。
苏梦颜却直接开口。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外面胡乱花钱,最后平不了王府的账,所以才回来讨要钱财的。”
呵,她回来拿她应得的钱财,到她苏梦颜口中却成了要钱的乞丐。
既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不讲情面。
“看来下次进宫,我得问问皇上,大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条律例,没有婚礼的女子不配拥有嫁妆?”
说着,她故意转身掩面,委屈的模样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见雪,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自古女子出嫁都会有嫁妆,你这不是成婚匆忙,我们还来不及准备嘛。”
王夫人快步上前,再次拉起苏见雪的手,脸上尽显柔情,哪怕苏见雪深知她们的德性,都会有一瞬的失神。
但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也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是该准备嫁妆的,可惜已经成婚,没有补给嫁妆的意思。
“夫人说的是,这嫁妆是得从小就要准备,这么仓促,确实有些为难。”苏见雪低头忍住嘴边的窃笑,继续道:
“可刚才妹妹也说了,王府的账不好平,或许,妹妹愿意将这些年借走我的月例还给我,让我能够先渡过这个难关。”
苏见雪说得声情并茂,苏梦颜却像被踩中尾巴的老虎,瞬间炸毛。
“你说什么胡话呢?本小姐何时借过你的月银!”
“是吗?”苏见雪语调轻快,仿佛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说辞,结果下一秒,转身对着身后道:
“春桃,把这些年二小姐借走的月银一笔一笔背给她听。”
“是!”
春桃领命上前,从八年前苏梦颜开始偷偷克扣苏见雪的月银开始,一条一条,一笔一笔缓慢说出。
“小姐十岁那年,每月发放月例时,二小姐追到大小姐院子里,生生抢走一半的月例,还威胁大小姐,若是敢告状,就会直接打死她。”
“十一岁那年,二小姐变本加厉,直接抢走六成的月例。”
“十二岁……”
“住嘴!你个贱婢少在这血口喷人。”
吼着,苏梦颜举着手就要上前,却被鸢尾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娘,你看她们……”
苏梦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夫人呵斥住,接着走进里间,“叮咚”翻找一番,很快就出来,只是,手中已然多了两张银票。
“这些年委屈你了,这是两百两银票,只会比你刚才说的数目多,不会少。”
说着,王夫人将手中的银票直接塞到苏见雪手里。
“这……也太多了吧?”
苏见雪一脸为难的看向苏梦颜,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好孩子,你就拿着吧,不管在哪,有钱傍身总归是好事。”
她捏着银票的一角,故意在苏梦颜面前甩了甩,直到看到对方眼中的火焰才罢休。
“谢夫人!”
“都是一家人,不要说什么谢不谢的。”
停顿片刻,王夫人眼神扫过整个房间,凑近苏见雪,压低声音继续道:“听闻皇上终于准备选妃,此事会交由王爷负责,为娘希望你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帮帮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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