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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案:无头富商案
从许永昌的死亡现场来看,凶手心思缜密、极具仪式感,这样的人往往会想多做多。好比ta要嫁祸许旺兴,本可以不用将许永昌的身躯放置到太师椅上,但ta的性格自然会推动ta做这一步。
在转移头颅这一步上,凶手又做了多余的一步。
“凶手故意设计让佛像的头颅粉碎在警察面前,彻底解开佛像红布覆盖之下的不确定性。”祝晓棠端详着对面陆铮的表情,笑道:“但许婉清没有想过,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谨慎多思,先前你们根本没有怀疑过佛像。”
陆铮微垂着眼眸,不甘又失落地抿紧唇。
祝晓棠继续道:“这是我们需要的第二块拼图——许婉清把头颅转移去了哪里?”
“销毁?”
“以她的性格和手法,不会贸然在风头浪尖处理许永昌的头颅,更大概率是转移到更为安全的地方。”祝晓棠说,“很可能是她的个人住所,你需要申请搜查证。”
奶油栗子粉端了上来,陆铮却坐不住了,他想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局里开具搜查证。但祝晓棠将人拦住,竖起三个指头:“我们还缺少一块拼图——保险柜里丢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保险柜并没有被撬锁的痕迹,凶手是使用密码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走东西。”
祝晓棠尝了一口奶油栗子粉。奶油软滑香甜,蘸着干松松的栗子粉。美味的甜食总是能够抚慰几分现实的凶险可怕。
她放下刀叉问陆铮:“许永昌这样一个独居在三楼,将自己与家人分割开来的人,会把保险柜的密码告诉谁?谁会是他信任的人?”
陆铮思索片刻,一个名字浮现在心头。他说:“保姆白秀娥。”
许旺兴这样一个追求富贵而不惜改姓的继子,显然不可能得到许永昌的信任。至于许婉清,虽然是许永昌的亲生女儿,但在许家公司并没有受到重视。而许永昌的亲生儿子才不足十岁,续弦妻子又似乎红杏出墙。
排除这些人外,许永昌的关系网里只剩下白秀娥这位老恩人。
祝晓棠点点头:“许永昌发达之后将恩人白秀娥从乡下接出来,名义上作为保姆,实则白秀娥一直在享受许永昌的奉养。白秀娥来到许家时,李曼丽尚未带着许旺兴改嫁过来,她和许婉清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期间可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当发现许永昌的保险柜中有某种对许婉清不利的消息时,白秀娥悄悄告诉了许婉清。”
“你是说,许婉清杀了白秀娥和自己的亲身父亲,就为了保险柜里的东西?”陆铮也算见过不少命案,但面对这样的推测,还是觉得人性残酷,一时间哑然无声。
祝晓棠一样觉得心寒,只得多吃几口奶油甜嘴。
她继续说:“之前在许永昌卧室看到针剂的时候我就奇怪,凶手为什么要杀死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砍头的行为看似复仇泄愤,但许永昌续弦、许婉清在公司边缘化都是多年的事情,忍耐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要动手?保险柜里遗失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许婉清行凶的催化剂。”
陆铮家底殷实,很快便反应过来:“遗嘱。”
许永昌罹患癌症,已经被医生宣告最后的生命周期,他必然要对自己偌大的产业作出安排。
而在去年新修订的《继承法》作出两处重大变更——一是明文规定法定继承权男女平等,破除了传统观念中女儿不应或不能回娘家分家产的封建习俗。二是明文规定遗嘱继承优于法定继承,公民可以立遗嘱将个人财产指定由法定继承人的一人或者熟人继承。
“许永昌很可能在遗嘱中指定由儿子赵继业继承全部财产,因此也彻底激怒了许婉清。”祝晓棠说。
“白秀娥知道这一切,将内情告诉了许婉清。于是许婉清起了杀心,先用许旺兴的车撞死白秀娥灭口,然后用许旺兴的刀斩首许永昌,将二人的死都嫁祸到许旺兴的头上。”陆铮补足了案件的全貌。
“白秀娥的死和遗嘱,眼下只能在他儿子身上挖掘线索。”祝晓棠重新竖起三根手指:“许永昌的真正死因、消失的头颅、白秀娥的死,这三块拼图只要能补齐一块,这件案子一定能迎来突破口。”
而这三者中,进一步尸检和申请搜查证都会遇到刑侦队不小的阻力。之前提出对尸体做血液检测的结果引起不满,现在全队又认定许旺兴是凶手。这时提出对许婉清展开调查,无疑是大闹天宫,何况他们没有实际证据。
相比之下,等待赵二吉带着白秀娥的儿子从白家沟回来是相对容易的。
所以祝晓棠方才叫陆铮不着急忙。
“年轻人,吃点甜的等一等。梁实秋都夸过的奶油栗子粉,味妙无穷也。”她说。
陆铮却道:“小师父,我相信你。你只管推理,我来负责执行。至于如何找证据,千难万难你且看我办妥就是了。”
说完,他起身拿起头盔先行一步。
***
陆铮一路飙车赶回市局。他这回学乖了,将卫东拉出刑侦的办公室,在僻静的走廊角落,将方才祝晓棠的推测和盘托出,提出申请搜查许婉清。
“你没有任何证据,许旺兴的卧室里可是搜出了凶器。”
白炽灯下,卫东点了一支烟,他没有给出答复。反而和陆铮说起别的话:“许永昌死后,许婉清执掌许家,托了上面打招呼,说是既然我们抓到了真凶,那就早日送老爷子回家。”
陆铮还想争取:“可是许旺兴进询问室一天了,还没有拿到他的口供,不是吗?”
卫东抬了抬下巴,叫他去看走廊那头——审讯室灯火通明,办公室里有人奔走、有人伏案。
“大家都在为这个案子忙着,你要改换侦查方向,不能光凭猜测。我不会给你任何许可。”
说罢,卫东抽完一支烟率先离开。
陆铮扬了扬眉毛,既然没有给任何许可,也没有不许他做任何事。他抬手把正好路过的何秀秀抓住:“替我办件事,让老宋加个班,查一下许永昌的血液里面依达拉奉的浓度是不是过量!”
何秀秀压低了声音:“陆哥,你这是要干嘛?!说明早许家来领尸,老宋正缝合呢,再说血检那玩意,我们没省厅设备一晚上做不做得出来难说!”
“你说服老宋赶工,我包你们两人一个月的饭,在小饭馆!”陆铮给出何秀秀难以拒绝的诱惑。
何秀秀眼睛都冒馋虫了。
陆铮继续加码:“说不准还能立功,难道你想放过真凶?”
何秀秀一咬牙一跺脚,双马尾一甩:“好,干了!”
“交给你,任何事情联系我。”拍拍何秀秀肩膀,陆铮快步往外走去。
何秀秀疑惑地在后头大喊:“不儿,你干啥去啊——!”
***
不止何秀秀疑惑,祝晓棠也好奇陆铮此行要如何找寻拼凑那三块拼图。
在中央大酒店俄餐厅里,她独自吃完两份奶油栗子粉,回去时从领班口中得知陆铮为她付过出租车费用。
祝晓棠坐在温暖的车里回到小饭店,她刚进门,才抱起小枣儿,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赵二吉的声音。
“赵二吉?你这是在哪?”祝晓棠发出疑惑。
赵二吉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在车上!陆哥这个疯子!他让我买了大哥大给你打电话,他报销!大——哥——大!”
他忍不住大声重复。
祝晓棠瞬间明白了陆铮的用意,她立刻问:“白秀娥在你旁边吗?把电话给他,我有问题要问他,你叫他老实交代!”
那边,大哥大来到白秀娥儿子白福根手上。在狭小的车厢里,白福根被赵二吉这个壮熊似的公安挤在一处,接电话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此刻他的心理防线根本不足以编造任何谎言。
祝晓棠零帧起手,开门见山地问:“白福根,许旺兴撞死你母亲的事是你撒谎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白福根激动地反对。
“白秀娥刚过世的时候你就收下许家的钱,已经送白秀娥回乡下葬又反口报警,是想要更多的钱吗?”
“我不是!就是他!许旺兴车上有我娘的血。”
“你怎么知道那是白秀娥的血?”
白福根急急地辩解:“小姐来送我娘的时候说的,她说我娘死的那晚许旺兴也开车出去,回来的时候脸煞白、车上还有血!这不是他杀得还能是谁!小姐不会骗我的,我娘说了,她帮了小姐大忙,小姐会对我们一家好的!”
听到这里,祝晓棠不再咄咄逼人,态度翻转,真诚地对电话那头的白福根道歉:“对不起,刚才言语冒犯,您节哀。刚才您说的话,回来后请再配合公安同志作笔录。”
有这最后一句,足够用来撬开许婉清的嘴了。
只是不知道,陆铮那边进展如何?
***
陆铮此时正在寻找最后一块拼图。
城东一处新兴小区,高层楼道里,敲过三遍的门之后终于传来动静,陆铮刻意露出轻松的声音:“许总,我是刑侦一队的陆铮,开开门。”
大门打开,露出门里的许婉清。许婉清还没有换下白日的孝服,抵着门的手臂上挂着黑帕,她并不打算让陆铮进来。她失去了白日的热情,神情冷淡而警惕,问:“陆警官,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白天漏了些问题要问,还麻烦配合。”陆铮的视线越过许婉清,看向门里,“许总,有些口渴了,讨杯水喝还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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