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1970：我的善意“潜伏”

　　工宣队办公室里，刘队长依旧坐在那张旧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在看。听到林凡进来，他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如鹰，扫了过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铁军同学，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林凡心里绷紧了一根弦，但脸上笑容不变，走上前，规规矩矩地站好：“刘队长，我是来向您汇报一下我们‘先锋劳动实践小组’近期的活动，以及……以及检讨一下我自己近期的思想动态。”

　　“哦？汇报活动？检讨思想？”刘队长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做出倾听的姿态，“说吧。”

　　林凡便开始汇报，从协助街道整顿废品回收入手，讲到如何深入群众，了解困难，如何宣传政策，初步建立了一个有序的回收秩序（美化版的网络）。他重点强调了小组在过程中如何“教育帮助”了像吴守仁这样有历史问题但生活困难的人，如何用“技术革新”（炉膛改造）来响应“勤俭建国”号召，为困难家庭办实事。

　　他的汇报条理清晰，数据详实（部分经过修饰），始终紧扣“为人民服务”、“思想改造”、“支持建设”等正面主题，将自己所有的行为都包装在合法合规、甚至值得表扬的框架内。

　　刘队长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汇报完工作，林凡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自我批评”：

　　“刘队长，在工作和学习过程中，我也发现自己存在很多不足。比如，有时候为了尽快帮助群众解决问题，方式方法可能不够严谨，显得有点急躁；有时候看到同志们生活困难，心里着急，总想多做一些，可能……可能忽略了影响，让人产生了‘拉帮结派’的误解。我深刻认识到，革命工作不能光凭热情，更要讲究方法和纪律，要时刻警惕资产阶级名利思想的侵蚀！请刘队长对我进行批评教育！”

　　他以退为进，主动提到了“拉帮结派”这个敏感词，看似检讨，实则是为了堵住对方的嘴，将潜在的攻击消解于无形。

　　刘队长深邃的目光盯着林凡，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钟，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林铁军同学，你的汇报很详细，看来你们小组确实做了不少工作，也动了不少脑筋。”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但是，正如你自己意识到的，年轻人在工作中，尤其要把握好‘度’！帮助群众是好事，但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超越政策界限！团结同志是应该的，但要时刻牢记政治立场，警惕复杂的人际关系！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如果行为方式不当，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好心办坏事，甚至给集体抹黑！这个教训，你要牢牢记住！”

　　这番话，听起来是严厉的批评和警告，但林凡却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刘队长并没有直接拿出举报材料对他进行质问和清算，而是用一种“上级批评下级”的方式在点他！这意味着，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或者说，刘队长本人也在权衡利弊？

　　“是！刘队长的批评一针见血！我一定深刻反省，坚决改正！今后一定更加注意方式方法，严格遵守纪律，凡事多向领导请示汇报！”林凡立刻做出虚心受教、痛心疾首的样子。

　　刘队长摆了摆手，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嗯，认识到错误就好。你还年轻，未来的路很长。要把聪明才智用在正道上，不要走歪了。回去吧，把小组的工作抓好，也要抓好自身的学习和思想改造。”

　　“是！谢谢刘队长教导！我一定牢记在心！”林凡再次敬礼，然后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出了办公室。

　　直到走出工宣队的院子，来到无人处，林凡才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的交谈，其凶险程度，不亚于面对荷枪实弹的民兵。

　　刘队长的态度暧昧而微妙。他肯定收到了举报，也明确警告了自己，但却没有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这是为什么？是举报材料分量不够？是李主任那边起了作用？还是他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或者……他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无论如何，暂时的危机似乎过去了，但警报并未解除。自己就像在悬崖边上走了一圈。

　　回到小棚子，张大力和周晓白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铁军，刘队长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林凡摇了摇头，脸色凝重：“暂时没事了。但他警告了我们。以后，我们的行动要更加谨慎，所有可能授人以柄的事情，必须更加隐蔽。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我们不能总是被动挨打。得想办法，给王卫东，或者他背后可能的人，找点‘正经事’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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