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晴空【赛车文】

　　「日本铃鹿市」

　　“铃鹿赛道弯道多，难度大，对 Larry 和 Chris 来说都很艰难。”

　　赵凌空当然清楚，比安奇当年就是在这条赛道上失去了生命，复杂的“8”字型赛道，频繁的弯道，上桥，下桥……这是 f1 的圣地，却也是炼狱。但赵凌空不是一个懦弱保守的人，他想赢，和这赛场上任何一个车手一样，他想赢。

　　“先上软胎，再换黄胎，最后硬胎。总得冲一段，不是吗？”

　　这是备选策略之一，每种轮胎策略还要看与车手能力的相互配合情况。

　　“那 Larry？先c2，后 c1？”

　　Larry 点头表示同意。

　　排位赛二人都使用软胎。有惊无险地完成，赵凌空排位赛开得保守，如果排位赛出事导致退赛就得不偿失了。最后压线拿到第十位的杆位，Larry 拿到第九位。

　　晚上，孟晚晴给赵凌空打来视频通话，她还在片场，不过是拍了几个小时后的短暂休息，大家吃点夜宵。

　　赵凌空看见她身后纷乱的背景，不禁想到了被孟晚晴含情脉脉看着的那个男人，心里一阵苦涩。

　　“赵凌空，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日本铃鹿赛道挺危险的吧。对了我给你说，今天我们片场这个男演员吻戏死活都吻不好看，还得我去给他示范一遍……”

　　孟晚晴说的“示范”是在跟女演员走戏，不知道怎么传到赵凌空耳朵里就成了她跟男演员拍吻戏。赵凌空的排位赛表现并不多好，他很惶恐也很不安，又想到自己在孟晚晴这里岌岌可危的地位，他怕孟晚晴抛弃他，就像车队跟更好的车手签约，而老车手被迫离开围场一样。

　　“晚晚，你要是喜欢上别人了，可以把我抛弃掉，我没有意见。”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

　　“什么意思？你想离婚？”

　　“决定权在你手里。”话从赵凌空嘴里说出来就变得这么冷漠刺耳，可他自己的心也正煎熬。

　　“你他妈想想清楚你在说什么，你明天正赛，我不跟你吵。”

　　孟晚晴把电话挂掉，盒饭也不吃了，又拿起剧本开始批注。

　　正赛日，天气不错，本来弯道就需要很强的抓地力，如果下雨危险系数就会加倍。所以晴天也成了值得感恩的上天的馈赠。

　　赵凌空的强项并不是弯道超车，而不幸的是，铃鹿赛道只有一段DRS 段，也就是说，直道超车的机会很少。

　　起步，赵凌空踩油门下去，刚才暖胎圈已经激活了软胎，开起来果然和硬胎不同。他连续超越前面几辆车，上升到第 7 位。

　　来到第一个弯角，赵凌空因为是软胎所以抢先进内道，压着路肩开。第八位的汉默紧挨着赵凌空要往内道去。

　　汉默平行地挤着赵凌空的车，赵凌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汉默又一次发力，“砰”地一声撞击，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赵凌空被挤出赛道。

　　“fuck！他把我挤出赛道了！”

　　“车没事，接着开！”无线电里传来声音。

　　他从路肩又开回赛道。汉默已经到了他前面，赵凌空变成第八位。

　　接下来是连续的 s 型弯道，赵凌空过弯的技术不错，找准刹车时机，精准控制方向，平稳地过弯。因为轮胎性能适合高速跑，他控制刹车又精准，连续的s 型弯道为他创造机会，超车，超车！

　　“chris zhao 上升到第六位！”

　　从桥下过去来到第十一号弯，赵凌空试图强插内线超车，却又被前面的克莱尔死死防住，“砰”又一声撞击。

　　“shit！”

　　“后视镜断了，还能开吗？”

　　“能开！”

　　赵凌空只能单手扶着后视镜，另一只手扶方向盘。接下来是难度最大的 130R 弯道，最危险最容易出事故。前方视野并不宽广，想要精准把握刹车和拐弯时机需要对赛道足够熟悉。

　　巨大的弯道产生强大的离心力，赵凌空不乏手臂力量的锻炼，但现在是单手控制方向盘过130R。

　　他想赢，一个后视镜掉了能怎么样。赵凌空不能离开赛道，赵凌空要过去这道弯。

　　他想起了和孟晚晴训练抛接球时的情形，0.3 秒，不，还得更快，更快，才能在弯道节省时间优势，刚才被挤出路肩指定要罚时，他必须把时间抢回来。

　　眼瞅进最好时机，再晚一点就会出事故的时机，赵凌空重刹下去，扭转方向盘，却还是冲出赛道，“哐”地一声撞在护墙上。

　　世界喧嚣起来，但对赵凌空来说，世界安静下去。

　　赵凌空的脑子嗡了一声，他隔着偷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试图恢复清醒。

　　“you ok？Chris？”无线电里传来声音。

　　赵凌空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只是强撑着回复说：“yes，but……（没事，但是……）”

　　黄旗举起，吊车出动。赵凌空的车子完全扎进围栏里。他算错了时间，他所有的计算都是基于平时硬胎的速度进行的，但他现在开的是软胎，速度不一样，那铤而走险的“时机”并不是正确的刹车时间。

　　赵凌空被从车子里拔出来，车子前头除了Halo 系统的框架以外全被撞碎了，赵凌空的速度不算低，刚刚刹车还没降下速就撞上墙。他摇摇晃晃地从车里走出来，脑子里还不断回想刚才的几秒钟——他意识到自己冲出赛道，要撞上护墙，且完全无力挽回，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如何从铃鹿比赛中遗憾退场——他没有死，但这几秒钟，赵凌空觉得自己已经经历了死亡。

　　撞墙是很恐怖的，哪怕不致死，也是对车手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打击。

　　“Chris zhao 撞墙了！Chris zhao 退赛。”

　　赵凌空的心率还没有降下来，他回到维修站，和策略师，车队负责人道歉，但最受折磨的其实是他自己。

　　魏伦带他去医院检查，脑震荡，手部轻微骨折，擦伤……

　　赵凌空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在脑海里不停地复盘这场比赛。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病房的宁静。“赵凌空！赵凌空？”声音很焦急担心。

　　赵凌空的视力有些下降，想来是因为撞击导致的眼球或者脑部受损，他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他认出那是孟晚晴，但他不相信那是孟晚晴。

　　“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我想我得再拍一次 ct 看看是不是中度脑震荡。”赵凌空心想。

　　女人冰凉的手握上他的手。

　　孟晚晴看见正赛转播，然后立即买机票飞日本，又赶到铃鹿市。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跪在床边抚摸赵凌空脸上的伤口。那是赛车碎片飞起时划伤的。

　　“我以为你抛弃我了。如果没有的话，现在我搞砸了，你也该抛弃我了。”

　　“你脑子坏掉了吧？”孟晚晴刚骂出口就觉得不对——赵凌空的脑子真的受伤了，她于是又赶紧呸呸呸了几声。

　　“我以为我没那么重要的。我们只是契约夫妻不是吗？”

　　孟晚晴愣了愣，赵凌空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我没有那么好，你可以喜欢别人……”

　　“我没有喜欢别人，也不会喜欢别人，赵凌空你搞搞清楚我为什么要飞过来看你，契约夫妻没有这个义务。”

　　“你们片场的帅哥那么多，你想要换一个的话我没有意见……”

　　“所以你去横店了是不是？”孟晚晴打断赵凌空，她趴近赵凌空，盯着他眼睛，“你吃醋了？”

　　孟晚晴勾勾嘴角笑起来——她全明白了：“我可以喜欢别人啊，我这人心里同时能装十个男人，就看你能不能受得了～”她顿了顿，“赵凌空，你敢说你没意见？你嫉妒得快疯了吧。”

　　赵凌空攥起拳头。

　　孟晚晴把手覆上赵凌空的拳头，然后慢慢拨开他的手指，最后与他十指相扣：“我们在谈恋爱，你是我男朋友，你可以吃醋，可以对我有占有欲，因为你是我男朋友。”

　　赵凌空又一次觉得自己在做梦了，他的心紧了一下。“男朋友”……四年前他是，现在他也是，可是因为他们二人之间有一道缝隙，好像这种不稳定的关系随时可能被终结。他太害怕失去孟晚晴了。他握着孟晚晴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些。

　　孟晚晴在赵凌空耳边轻声道：“我没有喜欢别人，也不会喜欢别人，更不会因为你哪次比赛没有比好就抛弃你……”

　　孟晚晴的话还没说完，赵凌空就吻上她。他弯腰深吻蹲在病床边的孟晚晴，又干脆托起孟晚晴的后腰把她一把拽到床上，拽到自己怀里。

　　孟晚晴说的全都没错，赵凌空嫉妒得快疯了，赵凌空担心得快疯了，他害怕孟晚晴抛弃他就像他害怕自己离开围场那样，他已经习惯自己的所有价值都是赛车赋予的，昨天他疑心孟晚晴的心另有所属，今天他撞墙退赛，他一无所有了，他那颗自卑的心在今天输得彻彻底底。

　　可是孟晚晴来了。赵凌空看不真切，但却感觉到了孟晚晴的担忧和急切，心防全部溃碎，他再也忍不了了。

　　这个吻太凶猛太疯狂，似乎所有的嫉妒都要喷薄而出，孟晚晴身体软得只能用两手抓住赵凌空背后的衣服来保持平衡。吻时，孟晚晴觉得有滴眼泪滑进唇间。

　　“阿空……阿空，你还有伤。”

　　赵凌空不舍地停止亲吻动作，转而将孟晚晴揉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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