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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所以，我们暂时安全了？”
克莱恩·莫雷蒂推开压在他身上抱头痛哭的壮汉，艰难起身，就看见多齐与白洛双双倒下的场景。
他的身体不断催促着上前查看白洛的情况，但并不强大的意志力镇压了这一点微末冲动。
赤红光芒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掉在一旁的青铜三角，正要死不活散发着淡淡白光。
没有人回答克莱恩的问题。
邪灵力量的污染对非凡者们的精神影响是巨大的，而代价也被狡猾地转嫁到了每人自身。
换句话说，经历了一场身体与一场精神上严酷战斗的非凡者们，灵性几近枯竭。
要不是在闭目养神，实在没力气说话，要不就是像“炮弹”老哥一样，在癫狂的边缘摇摆不定。
缺乏安全感的克莱恩·莫雷蒂重新揣好掉在地上的笔记本，从兜里掏出备用的猎魔子弹，熟练换好弹匣，握在右手警戒着周围所有人。
毕竟官方非凡者们每年处理为数不多的非凡事件，有四分之一都是非凡者失控。
他不敢大意。
虽然克莱恩很愿意帮助这些可怜的非凡者们，但作为一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占卜家”，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而众人之中，唯有老尼尔的表现最为棘手。
倒不是因为失控症状。
而是摆脱影响，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窥秘人”，发现自己空空如也的布兜，再看了眼地上满是使用过的符咒，眼眶通红，捂着胸口，喘地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当场厥过去。
老尼尔有心脏病？
克莱恩不确定，但那只点线交织的虚幻眼瞳又出现了，从老人身后一闪而过。
转念一想，同样钱包瘪瘪的他能理解老尼尔，毕竟一下损耗如此之多，也不知道报账的时候上面会不会审批不通过。
“唉......”
克莱恩心软了一点。
他弯腰捡起地上剩下看起来使用痕迹不明显的符咒，放在掌心观察。
一枚枚灵性全无，花纹模糊，就像是普通的银片。
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克莱恩将残余的符咒收集完毕后，准备还给老尼尔，以此“哄一哄”自己这位贫穷的老师。
此时伦纳德·米切尔也慢慢走过来，双眼发直，嘴唇蠕动，又被老尼尔伸出的右脚绊住，摔在克莱恩身上。
“？！”克莱恩紧张了一瞬，随后哭笑不得。
这位气质浪漫的诗人同事嘴里不停念叨的，竟然是老维尔餐厅的时令菜单！
什么炖豆子、土豆肉沫、番茄沙司煮牛尾汤......
不愧是吟诗者，字符间强烈的渴求之意，听得克莱恩肚子都饿了。
但他现在也只能看着伦纳德和老尼尔，尽量不让两人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一下子从“哄”一人变成了“哄”两人。
说好的前辈就是靠山呢？
克莱恩暗暗吐槽，但也清楚自己没落到这种下场，全靠灰雾空间的庇护。
想着想着，克莱恩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人。
“收尸人”弗莱呢？
在白洛·紫罗兰出现前，弗莱曾经来到他身边，还将克莱恩从地上扶了起来。
可现在完全不见对方的身影。
克莱恩回忆许久，都没想起“收尸人”先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不会是幻觉吧......”
克莱恩今晚一次性受到的惊吓同样不少，说不定只是因为太过害怕，才会幻想弗莱已经苏醒的现实。
“哒、哒、哒......”
黑暗中，忽而传来皮靴踏地声。
克莱恩转身一看，高大的弗莱背着仍然昏迷的邓恩·史密斯，站在白光边缘，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他确信那双幽蓝眼瞳的焦点是落在自己身上，但他不清楚弗莱的用意。
难道是想让自己签收快递？
笑话莫名把自己冷到了克莱恩没有动作，就装作没看见一样收回视线。
如果是弗莱的话，这位真正靠谱的成熟非凡者自有安排。
如果不是弗莱的话......
先前对方的手搭在他肩膀时，灵性传来的感觉十分怪异，非人感油然而生。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克莱恩不敢声张，只是收回摸着伦纳德额头的手，将外套下的黄铜左轮重新握住。
可神奇的是，随着弗莱和邓恩的到来，其余非凡者失控的状况慢慢得到了改善。
那名女士不再尝试划开光头老哥的皮肤收集鳞片，而老尼尔身后若隐若现的眼睛也彻底消失。
非凡者们恢复能力强大，再加上比起精神，□□上受到的伤害少了很多，因此几瓶恢复药剂一喝，再布置个简单的仪式魔法醒神，个个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甚至在克莱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伦纳德就冲向弗莱，从对方手里接过邓恩·史密斯。
“队长怎么还没醒，老、弗莱你不是‘找到’2-777了吗？”
“弗莱”垂眸，模样十分困倦，几米之外的克莱恩都仿佛被他身上那股浓重的睡意浸染。
“谁说你家队长是因为2-777昏迷的，我已经检查过了，他的心智体不在那。”弗莱低声道：“冤有头债有主，要让这个男人恢复，还是得找......”
话没说完，伦纳德就已经明白了。
尽管帕列斯本体在他身上，但伦纳德·米切尔还是实打实陷入了被操控的狂热状态，他清楚的记得多齐的可恶，以及白洛的“强大”。
少女眼神睥睨，漠视众人的攻击，不管是爆裂的能量弹，还是强有力的神秘符咒，在对方眼里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压根就没突破那层无形的精神防御。
而他用尽全力吟诵的毁灭诗歌，更是让少女嫌弃难听。
受到打击的伦纳德还没来得及承认自己的弱小，就见从容淡定的白洛几下就将力量惊人的代罚者们打趴下。
若说邪灵是精神与灵体方面的专家，那她又是怎么如砍瓜切菜痛揍了一顿“暴怒之民”？
“午夜诗人”先生打了个寒颤，白洛在他心中的形象，顿时比魔鬼还高了一个档次。
而那人现在失去意识，躺在地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伦纳德微微低头握住队长的手，神色晦暗不明。
“邓恩他是遭到袭击了吗？”
同样恢复不少，围过来的亚莉克希亚还不清楚状况。
她并不相信实力足以媲美高级执事的邓恩·史密斯，就这么一睡不醒。
而知道“隐情”的伦纳德，这时也在老尼尔对双方的介绍下，得知亚莉克希亚正是差点毁了自己俊脸的罪魁祸首。
鼻梁骨还没恢复完全的他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就当没听见。
见弗莱也没有搭理其他人的意思，克莱恩·莫雷蒂上前一步，同见识丰富的机械之心队长大人解释起刚才舞会上发生的事。
对于白洛·紫罗兰反制邓恩的神秘手段，众人虽然猜到了，但还是觉得惊讶又惶然。
没人对上白洛，有必胜的信心。
像目前这种勉强活下来的结局，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虽然恢复清醒，但小半个身体还是长出了无法消散的鱼鳞的洛根·里曼感叹：“没想到邓恩一开始就遭遇了凶险——我还指望他能恢复过来，从那俩家伙的潜意识里，找到离开这儿的方法呢。”
光头壮汉特别指了指多齐·紫罗兰，这只操控他们“送死”的可怕邪灵。
对方是庄园的主人，又和非凡领域牵扯极深，提前在自家地盘布下一些手段实在是太容易了。
不过洛根那用来换了一身腱子肉的智商，实在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单方向封锁庄园主楼......难道是怕什么东西跑出去？
而亚莉克希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邓恩·史密斯身上，厚重眼镜下的目光复杂，充满了遗憾，又带着点期待。
“......如果醒不过来的话，这么稀缺的材料可不能浪费了。”
能容纳这么多同序列低阶魔药的非凡者很是难得，要是能在晋升仪式上，将对方的非凡特性做成强大可控的非凡物品，就意味着她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工匠”。
可当身体表面浮现出扭曲花纹的女士，触摸到邓恩尚且温热的身体时，却陡然醒转。
她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
同为序列7的中阶非凡者，廷根市驻守的尖端战力，两人尽管在任务分配，处理事件上有诸多不一样的看法，但亚莉克希亚内心深处依然十分佩服邓恩，也从未想过将一名“梦魇”物化。
镜片雾气蒸腾后快速凝聚，“鉴定师”心有余悸看向昏迷着的父女二人，后怕之情久久不息。
“谁过去确认下状况？”她提问。
“......”
“咳、咳咳。”
“算了吧......”
“......哎哟！我的胸口好痛。”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老尼尔又开始捂着左胸叫嚷。
三名代罚者你瞪我我瞪你，瞅着彼此身上的鱼鳞不敢吭声，而伦纳德和弗莱更是猫在一边，不知道偷偷摸摸讨论着什么。
亚莉克希亚最后看了眼稚嫩而迷茫的小“占卜家”，叹了口气，正准备亲自上阵，就被克莱恩·莫雷蒂拦了下来。
“我去吧，女士。”
在场的非凡者庆幸于两只邪灵“同归于尽”，却仍然害怕再靠近对方后，万一又出现什么新的意外。
克莱恩也是一样，但他有更想亲自证实的事。
没人阻拦这名勇敢的小新人，一方面是满足对方的愿望，另一方面克莱恩确实没出现任何失控的症状。
——不对，也许突然变大的胆子能代表着什么？
肩负着所有人的期待，克莱恩·莫雷蒂步履沉重，紧握左轮，走了几步，终于靠近倒地的父女二人。
多齐·紫罗兰双目紧闭，气息全无，黑发皆白，皮肤松弛，脸上也满是苍老皱纹，像是一具瞬间老了二十岁的尸体。
而白洛小姐则背对他侧躺着，浑身伤痕，不知何处的伤口正在流血，将身下地面晕染成暗红。
克莱恩内心一紧，转了个方向，看清对方遮挡在黑发下的面容。
白洛呼吸急促，颧骨潮红，眉头紧皱，仿佛着忍受巨大痛苦。
“......”
如此脆弱的少女，着实让人怜惜。
克莱恩半跪下，遵循内心的想法伸出手，一寸寸抚摸着对方细腻柔软的侧脸。
“呃啊——”
脖颈骤然一缩，他呼吸几近停滞。
突然冲上来的伦纳德·米切尔揪着的他后领，用尽全身力气往回拉，还不忘冲老尼尔大喊，
“快！还剩下的符咒赶紧丢过来，克莱恩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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