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孩子热炕头

　　进了腊月门，季家上下便忙碌起来。这天凌晨天还没亮，穆琪就摸着黑起床生火。灶膛里的松木噼啪作响，将厨房照得忽明忽暗。她系着靛蓝围裙穿梭其间，时而翻动锅里翻滚的红豆，时而查看挂在屋檐下的腊肠是否受潮。

　　“醒了？”听到动静的季池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刚宰杀好的年猪。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霜气扑面而来，却在看见妻子笑脸时消散无形。穆琪递过热毛巾让他擦脸，顺手接过猪肉放在案板上：“你先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分割猪肉的过程充满仪式感。季池手持厚背砍刀游走于骨肉之间，刀刃切入脂肪层的沙沙声悦耳至极。他将最好的五花肉留给老人小孩，肥瘦相间的排骨单独装盆腌制。穆琪在一旁调制酱料，粗盐粒簌簌落入陶钵，混入碾碎的花椒八角增添风味。

　　“还记得咱俩第一次合作杀年猪吗？”季池突然开口问道。正在刮毛的手停顿片刻，穆琪笑着摇头：“那时候你可笨手笨脚的，差点把整扇猪掉进井里。”回忆令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蒸汽氤氲的厨房顿时温暖如春。

　　午后阳光斜射进庭院时，孩子们围坐在桂花树下学习编扎香肠。平安握着竹签示范如何穿肉才不会断裂，妹妹们学得有模有样。最小的丫头不慎扎到手指，含着泪花继续干活：“我不疼！我要帮妈妈做好吃的！”

　　傍晚时分开始熏制腊味。柏树枝燃烧产生的烟雾袅袅上升，裹挟着果木清香钻进肉品纤维深处。季池守在熏炉旁定时翻动挂钩，穆琪则忙着调配糯米酒酿准备明天祭祖用的供品。暮色渐浓时，邻居送来自家做的芝麻糖瓜分享，孩子们追逐嬉闹的声音填满整个院子。

　　除夕当天更是热闹非凡。寅时刚过就有早起的人放过开门炮仗，紧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恭喜声。穿戴整齐的穆琪带着儿女逐户拜年，收获装满口袋的花生瓜子和红包利是封。回到家时只见季池正在书写对联，饱蘸金粉的大笔挥洒自如：“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

　　年夜饭桌上摆满了十二道菜肴，寓意月月红火。清蒸鳜鱼眼睛凸露象征吉庆有余；元宝饺子藏在硬币下面等待幸运者发现；那盘晶莹剔透的皮冻则是穆琪耗时三天精心熬制的杰作。当零点钟声响起时，全家人举杯共饮屠苏酒，窗外绽放的烟花照亮每个人幸福的面容。

　　守岁期间发生的插曲尤为温馨。五岁的小儿郎困极了趴在母亲膝头酣睡，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冰糖葫芦。穆琪轻轻抽走竹签怕扎伤孩子，转头却发现丈夫正含笑注视这一幕。炉火将他鬓角早生的白发染成金色，眼中温柔似水流淌。

　　正月十五过后才算真正过完年。整理储藏室时，季池发现角落里遗忘已久的铁皮盒。打开来看竟是当年穿越带来的手机残骸，屏幕早已碎裂不堪使用。正要丢弃却被穆琪拦住：“留着做个纪念也好。”她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放进木匣保存，仿佛封存了一段跨越时空的爱情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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