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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飞瑶从抽屉里挑出一张卷子，摆在桌面上看着，带着点高高在上的语气对许庆丰说：“家长，你来一趟也好，也能监督一下你女儿，要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也能第一个知道。”
她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眼神掠过许茗，带着傲慢，好像许茗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似的。
许庆丰尴尬地笑了笑。
邱筠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她转校的次数多，见过许多拟人生物，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每见一次都会刷新自己的世界观。
杜飞瑶这个人极其封建，喜欢成绩好的，贬低成绩差的，最令邱筠想不明白的是，杜飞瑶身为一个女人，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却把男性奉为至宝，在课堂上吹捧男同学学得如何如何好，看不上女同学，课堂上可以与调皮捣蛋的男生谈笑风生，下课就开始辱骂粗心的女生。
邱筠把许茗稍稍拉到身后挡住杜飞瑶的视线。
旁边站着袁晓，一直没怎么敢说话，袁晓见邱筠这个动作，也站到邱筠后边，探出个头瞪着杜飞瑶。
杜飞瑶气得想抽袁晓一顿，袁晓和许茗一样都是惹事的主儿，成绩差就算了，还乱搞事。
但下一秒她的眼神碰到邱筠，杜飞瑶有些后悔，实话说，她觉得自己惹不起邱筠背后的家庭，刚才也是一直顾忌着邱筠，一直没有发作。
杜飞瑶把目光重新放在了许茗身上，从前她没仔细注意过这个孩子，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沉闷不开窍，成绩不好，她也懒得管，即使许茗没做过什么，她还是看到这人就心烦。
今天一看，她觉得许茗身上似乎变了很多，气质不再柔弱好拿捏，反而像个收起了刺的刺猬，看似不好惹，其实刺起人来丝毫不留情。
“这卷子本来是月考用的，但是后来没用成，就按考试的时间，看看你能不能考到你说的那个分。”
“你们要不然先走吧，晚上你们不上晚自习。”杜飞瑶指的是邱筠和袁晓，就留许茗和许庆丰，省得麻烦。
但袁晓哪那么听话，她非赖在办公室不走了，见林颂雅在一边静静看着她们，她朝林颂雅扬了扬下巴：“老林，我们留下来行吧？万一人杜老师又说我们铭铭怎么办？茗茗这么乖，又不会还嘴。”
杜飞瑶听到这句话将身一扭，愤怒道：“袁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上次我可被您骂哭了，所以知道茗茗肯定遭不住您的骂，万一您误会了茗茗，破防骂起来，茗茗肯定会哭的对吗？袁晓看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打着哈哈：“您别气啊，这不夸您骂起人来威风凛凛是吧？”
办公室下看热闹的老师都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传到杜飞瑶耳朵边，她咬了咬牙。
“老师，我也做一张卷子吧，万一等会儿许茗考得好你又说我是抄的。”邱筠自然地从打开的抽屉里拿了份一模一样的卷子，走到离许茗远一点的地方坐好准备开始写。
袁晓见状也抽了一张，拿的时候正好杜飞瑶要关抽屉，差点夹到手。
杜飞瑶听见冷嘲热讽也不敢说什么，今天在学生这里受的气她算是记下了，杜飞瑶如此安慰着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用晚自习考试，大部分老师看着看着就没了兴趣，逐渐走了几个，就剩下许庆丰，林颂雅和杜飞瑶。
林颂雅留下来的借口是自己是班主任，得看着学生，杜飞瑶不好赶她走，如坐针毡，她和林颂雅不对付是全校都知道的事，两个人一见面就是讥讽，只不过在学校会收敛一点，不多时候会避而不见。
许庆丰为了找回面子，也是想诉苦，但在微信上翻了许久能分享的只有自己的二女儿。
他手指粗糙，手腕还戴着个金链子，他在手机屏上划拉着写字，每写一下就要停下来想想怎么写，又不敢发语音，一段字硬生生用了好几分钟。
手机是最新款的，脖子上也戴着金链子，恨不得让所有人觉得他是个有钱人。
许茗皱眉。
她在办公室做了一段时间，这卷子对她来说实在游刃有余，她写一段就会观察办公室的各种人。
打字的许庆丰，眼神飘忽的杜飞瑶，埋头苦思的袁晓，林颂雅正襟危坐。
余光看见邱筠，那人认认真真地做勾画，但阅读速度却很快，捕捉到她的目光，抬头无声地朝许茗笑了笑，然后继续低下头勾画。
许茗这人记性好，谁对她好她能记得清清楚楚，对她不好她反倒不放在心上，但每次都是邱筠怕她受苦，所以谁惹到她，邱筠第一个为她出头。
许茗看了眼邱筠安安静静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邱筠伤她最深，她真是又爱又恨。
＊
几个人在规定时间写完了。
林颂雅把她们卷子收了先拍了个照再递给杜飞瑶：“杜老师，我拍了张照片发给其他英语老师改一改你不介意吧？”
杜飞瑶当然有意见，什么意思呢？怀疑她会故意针对学生吗？
杜飞瑶嗤笑一声，恶狠狠地接过卷子去改，拿出红笔开始改卷子。
邱筠和许茗没坐一块，老师家长都在，她俩没有作弊的可能，她看着许茗近乎满分的卷子愣神。
另一份是邱筠的卷子，136，因为字迹非常潦草，作文这块，杜飞瑶没给邱筠过高的分数，好在作文占比不多，光前面的选择题分数就足够好看了。
许茗144，也是只扣了作文的分。
袁晓85，一如既往的差，狗看了都摇头。
杜飞瑶知道英语这门科目好提分，但绝不是短期内就能提的分数，而是靠积累的，她甚至怀疑许茗是不是被人换了脑子了都不愿意相信这是许茗考出来的。
但事实就在眼前，她不信也得信了。
杜飞瑶捏着鼻梁发愁。
林颂雅这时候凑上来看卷子，看到成绩和她想得差不多才放下心来，毕竟她也没谱，一下子提高这么多她也不太信，所以她也是在赌，好在，许茗没让她失望。
许庆丰看到杜飞瑶脸色很差，要了许茗的卷子来看，看到这么高的分，脸色变了又变，面色古怪。
袁晓没因为自己的粑粑成绩被两位大学霸拷打而难受，她乐不可支，可算是让着不可一世的人吃上一会儿亏了。
杜飞瑶正愁找不到发泄口，看到袁晓幸灾乐祸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就是给袁晓骂了几句：“你笑什么呢？你考得很好吗？”
袁晓被骂得像只鹌鹑似的。
林颂雅拉住杜飞瑶，尽量压住笑意：“我说，杜老师，你是恼羞成怒了吗？”她把那支录音笔又点了一下，杜飞瑶的声音飘在办公室，林颂雅说：“杜老师，该道个歉了。”
杜飞瑶实在拉不下这个脸，磨蹭好半天见实在逃不出去，只好快速说了句以后快步离开办公室。
袁晓失望：“唉，这都没听到，哄小孩呢。”
邱筠接她话：“哄小学生。”
袁晓纳闷：“什么小学生？”
“你是小学生。”
袁晓暴起，以邱筠头抢地尔，邱筠却将身一扭，反从她腋下溜走。
林淞雅和许茗无奈地看着两个小学生打闹。
许庆丰看到许茗成绩一下子变得很好，从震惊到欣然，她看见许茗和林颂雅关系不错，挺了挺腰，很自然地和林颂雅开始攀谈起来：“林老师，我女儿也是让你费心了。”
“应该的，她是我学生。”
聊了几句，才送走这尊大佛。
大佛走前很大方地给了许茗五百现金，许茗没什么心理压力，收下了。
“许茗。”林颂雅把许茗叫到走廊。
许茗应声。
“你最近很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不要为这些事给打扰，继续努力。”林颂雅手搭在许茗的肩上拍了拍以示鼓励，“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的可以找我。”
许茗笑了笑说：“谢谢老师。”
“不用客气，你是我学生。”林颂雅一贯严肃的脸上有了温度，此时柔声细气地说：“对了，想考哪所大学？”
“央美。”
林颂雅听到许茗的话张了张嘴，说：“想好了吗？”
安塘一中艺术体育都很不错，但是考到央美的学生几乎没有，这帮学生懒散惯了，考央美的文化也不能差，但安塘一中出类拔萃的学生很少。
“想好了。”许茗答道。
林淞雅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还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鼓励道：“加油，我信你。”
林颂雅有个梦想，她想把这帮孩子送去更好的平台，所以见到许茗一下子改变而变得上进，她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许茗。
“对了，你怎么突然这么爱学习了？高一我请你来办公室这么多次，苦口婆心，也不见你沉下心来学习呢。”
许茗镇定自若：“就突然想学，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困在安塘。”
“有志向，真好，我已经被困在安塘了，希望你们这帮孩子能飞出去小县城替我看看世界。”
许茗心口微苦，打趣林颂雅：“说得这么伤感，我上大学肯定会给您寄信的。”
“好啊，我等着。”
另一边的战况是以邱筠压倒性的优势取胜，许茗追过去看见垂头丧气的袁晓说道：“你们俩打什么？”
“也没打什么，就她非要抢我的东西。”邱筠东张西望地说。
许茗问她：“什么东西？”
“你的辅导权，她想让你辅导她，说我成绩这么好了让给她，我不同意。”邱筠凑过来邀功，“我赢了，所以你还是得给我一个人补课。”
许茗扬眉：“幼不幼稚你们。”
“就是，就是，邱筠很幼稚。”
许茗转过头看袁晓，低声道：“你附和什么呢，你也幼稚。”
袁晓争不过，索性换了个话题，说：“周末咱们去哪玩啊？要月考了，不得放松？”她苍蝇搓手，对着两人挑眉。
“要月考了还玩？”
袁晓自有自己的一番见解：“那是，小考小玩，大考大玩，玩得越好考得越好。”
邱筠嘴巴沾了毒一样：“怪不得你成绩还有进步空间呢，原来是玩完了。”
“你什么意思？！”
眼看大战又要一触即发，许茗赶紧说：“行吧行吧，袁晓你挑个地方吧。”
袁晓一听要去玩，腰不疼了，腿不痛了，站起来建言献策：“那什么，我早就想说了，新开了家游乐园，你们去不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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