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医生，请签收你的麻烦

　　韩苓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医院，感觉自己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浑身都透着舒坦。他开车去了趟超市，对着手机上的菜谱，仔仔细细地挑选着小肋排和所需的调料，那认真的架势引得旁边买菜的大妈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而医院这边，殷瑟笙下午的两台手术并不轻松。第一台是常规的搭桥，但患者年龄偏大，血管条件不好，需要极致的耐心和精准。当他终于缝完最后一针，示意黎瑜可以关胸时，手术室里的人都微微松了口气。

　　“老师，您休息一下吧，后面那台我来做前期准备。”黎瑜看着殷瑟笙额角细密的汗珠，体贴地说。

　　殷瑟笙点了点头，走到休息室，摘下口罩，喝了口韩苓昭给他准备的温水。他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早上韩苓昭赖床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短暂的休息后，第二台手术开始。手术进行到关键阶段，殷瑟笙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突然，监护仪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患者血压骤降！

　　“什么情况？”殷瑟笙的声音瞬间绷紧，但手上动作稳如磐石。

　　“殷医生，突发室颤！”麻醉医生急促地报告。

　　“准备除颤！200焦耳！”殷瑟笙立刻下令，眼神锐利，“黎瑜，配合我！”

　　手术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进入了高度紧张的应急状态。殷瑟笙快速而有序地指挥着，每一个指令都清晰准确。黎瑜和其他助手配合默契，不敢有丝毫分神。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抢救，患者的心律终于恢复了正常，血压也稳步回升。所有人都暗自捏了把汗。

　　殷瑟笙这才稍稍放松了绷紧的肩膀，继续完成后续的操作。当他最终放下手术器械时，时间已经比预计晚了近两个小时。

　　走出手术室，外面天色早已漆黑。高强度的工作和刚才那阵突发状况带来的精神压力，让他感到一阵明显的疲惫。他揉了揉眉心，走向更衣室。

　　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全都来自韩苓昭。
　　【韩苓昭】：笙笙，手术结束了吗？排骨我按照菜谱做的！闻着还行！【图片】
　　【韩苓昭】：？？还没结束？这么久了。
　　【韩苓昭】：笙笙？怎么样了？看到回个信。
　　【韩苓昭】：我在医院停车场了。你慢慢来，不着急。

　　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他回了条信息：「刚结束，在更衣室，马上下来。」

　　换好衣服，殷瑟笙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向停车场。远远地，就看到韩苓昭靠在车边，手里拿着手机，眉头微蹙地盯着屏幕，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再打电话。一抬头看到他，韩苓昭立刻站直了，快步迎了上来。

　　“怎么这么久？”他很自然地接过殷瑟笙手里的包，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仔细打量他的脸色，“脸色不太好，手术不顺利？”

　　“嗯，术中出了点意外。”殷瑟笙言简意赅，声音里带着疲惫。

　　韩苓昭一听，眉头又皱了起来，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没事吧？”

　　“我没事。患者稳定了。”殷瑟笙摇摇头，靠进副驾驶座，闭上了眼睛。

　　韩苓昭看他这样，心疼得不行，没再多问，帮他系好安全带，轻声说：“闭眼歇会儿，到家我叫你。”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殷瑟笙是真的累了，加上车内暖气和韩苓昭在身边带来的安心感，他竟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他被韩苓昭轻轻叫醒时，发现车已经停在了家楼下的地下车库。

　　“到了，笙笙，回家再睡。”

　　殷瑟笙睁开眼，揉了揉额角，“嗯”了一声。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有点复杂的味道。确实有糖醋的香气，但隐隐又夹杂着一丝焦糊味。

　　韩苓昭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排骨可能……火力没掌握好……”

　　殷瑟笙换了鞋，走到厨房看了一眼。灶台上摆着一盘略微发黑的糖醋排骨，旁边还有两个炒好的青菜，卖相倒是还行。

　　“先去洗手吃饭，累了一天了。”韩苓昭推着他去洗手间。

　　两人坐在餐桌前，韩苓昭一脸期待又有点紧张地看着殷瑟笙夹起一块排骨。

　　殷瑟笙尝了一口，咀嚼了几下。

　　“怎么样？”韩苓昭迫不及待地问。

　　“熟了。”

　　韩苓昭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我就知道……看来我真没这天赋。”

　　看着他这副沮丧的样子，殷瑟笙又夹了一筷子青菜，语气平淡地补充：“能吃。”

　　韩苓昭抬起头，眼神亮了一下：“真的？”

　　“嗯。比食堂的油条健康。”殷瑟笙说着，又低头吃了起来，虽然速度不快，但确实在吃。

　　“下次！下次我一定能做好！”韩苓昭给自己夹了一大块排骨，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眉头皱起，“……是有点硬哈。”

　　殷瑟笙没说话，把自己手边的水杯往他那边推了推。

　　吃完饭，殷瑟笙起身想收拾碗筷，被韩苓昭按住了。

　　“你去沙发上歇着，今天我来。”韩苓昭把他推出厨房。

　　殷瑟笙也没坚持，便走到客厅沙发坐下，靠在柔软的垫子里，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身边沙发陷了下去，然后一条薄毯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还累吗？”韩苓昭伸手，用指腹轻轻按揉着他的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很舒服。

　　“好多了。”殷瑟笙放松地让他按着。

　　“辛苦了，殷医生。”韩苓昭俯身，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你呢？”殷瑟笙抬眼看他，“今天做什么了？”除了研究那道失败的糖醋排骨。

　　“我啊，”韩苓昭一边帮他按着，一边说，“上午送完你，就去超市了，跟打仗似的。下午在家看了会儿书，就是你哥推荐的那本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自我调节的。”

　　殷瑟笙有些意外：“看了多少？”

　　“看了两章，”韩苓昭撇撇嘴，“有点枯燥，不过……好像有点用。里面说规律生活和情感支持很重要。”

　　“我有你就足够了。”

　　殷瑟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此刻映着客厅温暖的灯光，充满坦诚和依赖。

　　他忽然想起殷绪川之前跟他私下聊过的话：“苓昭的PTSD，根源在于失控感和安全感缺失。你的稳定和存在，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镇定剂。当然，这个过程里，你也要注意自己的情绪消耗。”

　　殷瑟笙抬起手，轻轻覆盖在韩苓昭正在他太阳穴上按摩的手背上。

　　韩苓昭动作一顿。接着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缠，掌心相贴。

　　“笙笙，”他低声说，带着点试探，“我以后……尽量少给你添点麻烦？”

　　“不用。”殷瑟笙回答，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肯定的力量，“就这样挺好。”

　　韩苓昭猛地凑近，额头抵着殷瑟笙的额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喜：“真的？你不嫌我烦？”

　　“嗯。”殷瑟笙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和温度。

　　两人就这样在沙发上静静依偎了一会儿，谁也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殷瑟笙像是想起什么，睁开眼：“你手机好像响了很久。”

　　韩苓昭这才想起似的，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松开。

　　“没事，以前队里一个兄弟，听说我退役了，约我出去喝酒。”他轻描淡写地说，把手机屏幕按熄，“我没理。”

　　“想去就去。”殷瑟笙说，“不用总在家陪我。”

　　韩苓昭愣了一下，随即把殷瑟笙更紧地搂进怀里，下巴蹭着他的发顶：“不去。哪有家里好。有老婆在，谁跟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喝酒。”

　　殷瑟笙不再多劝，只是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笙笙，”韩苓昭忽然又开口，声音闷闷的，“我今天……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中午跑去医院那么高调。”

　　“知道还问。”殷瑟笙闭着眼回答。

　　“那我下次注意点？”韩苓昭试探着。

　　“随你。”殷瑟笙顿了顿，补充道，“别影响病人就行。”

　　韩苓昭品了品这话，意思就是……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殷医生其实并不反对他去“宣示主权”？他顿时又心花怒放，低头在殷瑟笙头发上用力亲了一口。

　　“睡吧，累了就睡。”韩苓昭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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