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隔世

作者:鲷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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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王


      殿内气氛骤然一紧,裴熠与孙德乐对视,心下皆异。
      “靖王已回京半月,怎的现在才召见?”孙德乐指尖轻敲击着茶盏,眉心紧皱。
      朱景祁摇头不知,他也觉着奇怪。
      裴熠眸光微闪,心底盘算,稍坐片刻他起身:“姨母,时辰不早了,家中书房还有不少书册未翻动呢,若没旁的事,知然便先行告退了。”
      孙德乐回过神,温声道:“也好,你忙你的去吧。”
      裴熠行礼告辞,走出凤仪宫,一路沉思。
      靖王回京,绝非小事。他手握重兵,在军中威望极高,如今陛下忽而将他召回,只道有需要之时在遣他前去,这显然就是敷衍之言。
      边疆领将之位空着,陛下却又并未下令何人接替他之位,只是晾着他半月,今日方才得召。
      他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靖王是秦贵妃的舅兄,那自然同大皇子挂钩,是大皇子夺嫡最大助力之一。可如今靖王被召回京,莫非他并不想立大皇子为储君?亦或是说,他真只是想要收回靖王之权而已?
      正思索间,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裴侯爷。”
      裴熠脚步微顿,蓦然回首,只见朱景驰不知何时已立于身后,面上笑意温和。
      “大皇子。”他微微躬身,语气恭敬。
      朱景驰缓步走近,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忽而笑道:“我瞧你垂头魂不守舍的,可莫要撞到宫墙了才好。”
      裴熠笑的没心肺,“大皇子说的是。只是您是不知近来京城盛行赛外舞,听闻春阁的小娘子们跳得舞让人有着如痴如醉之感,我正想着几时去瞧瞧呢,没曾想竟是想入了迷。”
      “说来,大皇子可有亲见过?若无事不妨我们二人一同去品鉴品鉴?”
      “我向来对胭脂舞曲不甚兴趣。”
      朱景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闲适:“听闻你拒了父皇想交予你的禁军统领之位?我觉着实在是可惜啊。”
      裴熠神色坦然:“我大病初愈,如今身子骨亦不甚好,若是让这么个病弱之人统领禁军,怕是大梁得输好几回了罢!”
      “何况我如今发觉这世事实在纷扰,倒不如及时行乐,留点心思赏舞听曲,岂不快哉?”
      朱景驰眸光微闪,轻轻一笑:“说得好!你可知在这众多武将中,我最欣赏的便是你,有勇有谋略,只是啊……”
      他顿了顿,话中有话:“有些风,吹起来能推舟,也能覆舟。可若是未选好位置,还是少涉足为妙,否则,一个不小心,便可能卷入漩涡,难保自身,你说是吧。”
      裴熠心底一晃,面上仍云淡风轻的笑着:“大皇子所言极是。”
      朱景驰笑意加深,目光中却含了几分深意:“你明白就好,我自然也是稍做提醒,你才智卓绝,若平稳一生,自是前途无量……可莫要因一时意气,误了大好前程。”
      “您说的对!”裴熠像是没听懂他的暗示一般,继续笑着。
      朱景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笑意:“回见。”
      裴熠微俯身恭送,待朱景驰的背影渐远,嘴角渐平。
      朱景驰素来心思缜密,行事果断,方才那番话,亦不是拉拢,而是警告。
      可他心中却泛起一阵疑惑。
      按理说,如今储位之争愈发激烈,自己作为皇后一脉,本应被他直接列入敌人名列之内,可为何今日他并未有过多的敌意,只是威胁又提醒了一番,这般反常的举动,着实奇怪。
      心中疑窦丛生,他正打算抬脚离开,目光不经意一扫,忽见前方不远处,裴乾正迎面走来。
      裴熠眸色一沉,心底一阵冷意,这还是他回来后第一次同这位父亲见面。
      老侯爷还在世时,越过裴乾将侯爵之位传于年幼的裴熠。自那后,父子俩之间便生出嫌隙。因为下了裴乾的脸面,他对裴熠的厌恶几乎从未掩饰。起初裴熠也想着缓和,可渐渐的却也习惯了这份冷漠,二人如陌路人,既无温情,也无交流,有的只是不断的算计。
      他神色淡然,目不斜视的径直从裴乾身旁走过,连眼角余光都吝于施舍。而裴乾也一如往常,见儿子走近,目光连片刻停留都欠奉,径直擦肩而过。
      “去看看他进了哪间殿。”待走几步,裴熠微微侧头,低声同庆云开口。
      庆云微微躬身,也低声道:“明白,我这就去。”
      …
      御书房内龙涎香弥漫,许文常推门而入。
      房内案几上堆着奏折与典籍,朱载垕正执笔批阅,头也未抬,他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似是闻声,朱载垕这才放下笔,抬眼望向他,目光深邃:“不必多礼。”
      “靖王在京中可还安适?”
      “蒙陛下体恤,臣许久未回京如今一切都好。”
      朱载垕闻言淡然开口,“你镇守南疆十载,威名远播,如今骤然闲下来,可会怪朕?”
      许文常眸光微闪,只笑着垂首道:“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昔日镇守边疆,是为陛下分忧,今日能闲适京中,亦是陛下赏赐,何来责怪一说?”
      他驻守海疆多年,每日经风沙之苦,无功劳也有苦劳,若能回京安享片刻清福,本该是件喜事。可储君之位尚未定夺,自己驻守南疆多年,门生故吏遍布边关,若在京中,那足以成为大皇子坚强后盾。可如今却只落得个闲散王爷的身份,宛如猛虎离山,失了爪牙。
      陛下这是忌惮上他了?亦或者是想立大皇子所以才召自己回京的?
      朱载垕凝视着他,半晌,忽而叹道:“靖王啊,你果真是朕的肱骨之臣。朕知你心怀天下,此番将你召回京确是贸然……可有件事,朕须得交予你去办才安心。”
      许文常闻言抬眸,眼底讶异却迅速敛去:“臣愿听陛下吩咐,只是不知陛下所言为何事?”
      朱载垕大手一挥,遣去殿中之人,随后踱步而下,将一卷密函递给了他。
      “海疆数年平稳,百姓安居,你功不可没。但如今与漠戒接壤之处,却不似表面安宁,屡有匪寇趁夜袭扰,烧杀抢掠,更甚者,朕得密保,漠戒竟派探子潜入我朝,行踪诡辩。”
      许文常虽不守陆路,却也知晓此事之大。
      大梁与漠戒交邻之地崇山峻岭,幽谷密林,向来是匪寇的驻扎之地。而这些匪寇未被大梁清剿,便是因为他们祖上曾助大梁一齐平定敌国攻打,这些年也都安分守己,不曾扰乱边疆。
      可如今他们竟肆无忌惮的干起杀人的勾当,若非有人暗中协助,他们即便有护身之符却也是不敢贸然行动的。漠戒如今又是派探子潜入,又是收买匪寇生事,莫非他们是想内外一齐下手,一举歼灭我朝?!
      他猛的抬起头,朱载垕见他神情便是知晓他已明白,便继续:“朕知你心思缜密,然与漠戒接壤之患,关乎社稷安危,实在不容有失。朕思来想去,唯有你能担此重任。”
      “陛下的意思,可是想臣去到接壤之处驻扎?”
      朱载垕将手放在他的肩处:“不,你去了反倒打草惊蛇。此事事关重大,朕要你私下去查,务必查出那探子究竟是何人。”
      “海疆之事你且放心,朕会派人接替你的位置,你只需专注此事,若有任何难处,随时奏报。”
      许文常神色肃然,抱拳应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竭尽所能将奸佞查出,还我朝太平!”
      …
      夜色如墨,京城灯火渐次亮起,回到侯府已是华灯初上之时分。府邸内烛影摇红,寂静无声,唯余夜风轻拂檐角,发出细微的声响。
      裴熠方才踏入书房,庆云便前来禀报。
      “侯爷,属下已查明,西院那位今日去了御书房,约莫一刻钟后便出来了。但具体所谈何事,未能探知。”
      裴熠眸色深沉,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倦意,沉默片刻,“可知是他自前去的,还是陛下宣照。”
      “听闻是陛下宣照的呢。”庆云搓了搓鼻子,天气有些凉。
      上一世裴熠并未病重,始终在外守疆,那时几乎不知宫内发生之事,自然也不会知道裴乾去了宫中。何况近日朝中并无重大刑狱风波,除了五县税务之争,刑部亦未有棘手大案上达天听,陛下究竟为何偏偏在此时召见裴乾?难不成是同淮安府有关?
      他忽觉胸口一闷,忍不住低咳数声,喉中血腥。他抬手扶额,声音微哑:“罢了,你悄去西院打探一番,若有何异常立即来报。”
      “是!侯爷!”庆云正要向外走,又听裴熠开口。
      “等等,可寻到那位了?”
      他又折了回来:“寻到了侯爷,那位小道士后日便会抵达京城。”
      裴熠闻言,心头略感慰藉,此人是他证明江绯一定存在着的最好证据,绝不容许有失:“我知晓了,人务必要带来。”
      “得嘞…….”庆云正又想往外走,可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满面纠结踌躇。
      “有何事就说罢。”裴熠见他这样,端起一旁的药盏失笑。
      庆云得了应允,这才忧心着开口:“侯爷,自从上回您大病醒后,身子便愈发的虚弱,时常咳嗽,精神瞧着也大不如前。不如属下拿了您的名帖去宫里多寻几位太医来瞧瞧?若是病拖久了,咱们就没法像从前那般习武操练了……”
      裴熠听罢眸光微闪,故作玩笑着打趣:“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不习武操练不也乐得自在?”
      “侯爷您说什么呢!”
      谁知庆云却正色:“咱们武将无论风吹雨打都要强自身,方可保民安,这可是您亲自说的!如今您倒是自己懈怠了,那属下可不服!”
      裴熠闻言一愣,望着庆云眼底的神色,心底仿佛被什么轻触着。他朝窗外看去,夜中一轮清月悬挂,月华如水洒落庭院,一切都是这般平静。
      曾经少年时的热血还在否?他不敢点头,也不敢应答,世事变迁,他早已身心俱疲,可再听曾今的宏图大愿,心底竟还是有所感触。
      片刻后,他轻笑出声,眼底水光:“行了,你小子,倒是教训起我来了。去吧,去寻个太医来瞧瞧也好。”
      庆云闻言,脸上笑意难止:“我这就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裴熠轻抚了抚胸口,嘴角逐渐抚平,他低声自语。
      “祖父,如今孙儿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
      月黑云绕,西院内本一片寂静祥和,却忽而传出惊呼。
      “什么?!你说什么?!”
      屋内裴乾正执壶的手顿了顿,眉心轻轻蹙起,压低声音:“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要被别人都听了去?”
      冯敏脸色依旧不快,带着几分憋闷:“为何要替那人说好话?你说了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还白白便宜了他们升迁。”
      陛下今日召裴乾进宫,她还以为是有何好事要宣布,却未曾想是是因着他的昔日同窗。如今陛下有意擢耀那人,特地寻裴乾问一问那人品性。
      裴乾却笑了笑,放下紫砂壶,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把揽过她的肩:“你不懂,陛下会这样问,那擢耀他便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了。我若是还说反话,挑他的不是,那可还有眼力见?”
      冯敏抿了抿唇,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眼眶微红,语气心疼的找补:“可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这辛辛苦苦才得了刑部侍郎这一官职,反倒是给别人做嫁衣。”
      裴乾是最吃这套,只笑着道:“还是敏儿贴心,此事倒是无妨。”
      “那人一向呆板木讷,做事只知循规蹈矩,不懂变通。”
      “做官啊,他到不了顶的。”
      冯敏这才松了口气,想到自家儿子,她试探的开口:“官人,咱们霖儿现有一朝中功臣、又袭了爵位的嫡哥哥,可如今他自个儿却还在屋中闲着无事,若是外头的知道了,定会说三道四,冷嘲热讽的……这他哪受得住。”
      她语气小心翼翼:“不如我去同熠哥儿赔个罪,他如今是陛下身边的红人,看在咱们一大家子的份上,也会帮衬霖儿的。”
      裴乾闻言霎时挂了脸:“我难道还要看他裴熠的脸色过日子吗?!他一个毛头小子占着这侯府的爵位,管七管八,还真以为老子是死绝了不成!”
      他气的将紫砂壶摔在地,冯敏见状吓了一跳,忙的抬起手提他顺气:“官人息怒……万不可气坏了身子。”
      见裴乾稍平静了下来,这才温声继续开口:“官人说的是,这个宅中的人大多还是向着官人的,日后到底是谁当家作主,还说不定呢。”
      “以后这事儿,我不再提了。”
      裴乾胸前起伏,看着确是气的不轻:“你不必忧心,霖儿的官事我自会替他安排。至于那个臭小子,你也不必去寻他,免得平白受气。”
      冯敏听罢,笑着颔首:“是是,都听官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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