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死的黄昏

　　德莱文第二天一整天都没上课。
　　荻伊笛去德莱文的教室看过了，发现德莱文没来。
　　“难道又偷偷溜出学校喝酒了。”他想。
　　荻伊笛像是松了口气，他有点不敢面对德莱文。刚刚他还担心德莱文会向自己投来冰凉而厌恶的目光。

　　达特和埃维又逃课了，在宿舍里呆到黄昏。
　　他们准备去食堂吃饭，顺便给德莱文带点食物。
　　“他要去哪？”埃维猛地转过头。
　　达特朝那边看过去。
　　芒埃特正心事重重地往校外走，不知道有什么阴谋。
　　达特提议道，“我们去跟踪吧。”
　　埃维问，“你感受到了德莱文的暗示？”
　　达特摇摇头，“他可能在回避那个人，假装芒埃特不存在。但我们有必要跟踪芒埃特。”
　　埃维看上去很不赞成，“没必要主动找活干。”
　　深秋，芒埃特踩在干枯的落叶上，沿着街道散步。空气里散发着南瓜的甜香。他饶有兴致地观察墙壁上扭曲的文字。人们都不知道那是何种语言。深蓝的墨水似乎在墙上渗透了上万年，但这座城镇也没活上几千年。
　　“他到底想说什么？留下了这些痕迹。”芒埃特苦思冥想。他不在乎渡鸦，只想彻底杀死他——再一次地——并保证他永远也别复活。
　　芒埃特久久地站在棕灰的石墙前。
　　人们都毫不在意地走过去了。一只乌鸦悄悄落在他身后几米远。芒埃特回过头，又发现一只银色的蝙蝠在屋檐旁边徘徊。
　　芒埃特问，“你们能认得出这是什么意思吗？”
　　两只鸟都被吓了一跳，往后飞出了几米远。
　　“和我玩一会吧，既然是渡鸦的宠物们，应该会很有趣特别吧。”
　　达特感到莫名其妙。埃维被激怒了，冲了过来，开始诅咒这个不知好歹的大人。
　　他们对峙片刻，埃维发现他毫发无损，有些急躁地扑打着翅膀。
　　“你的魔法有什么效果？”芒埃特问。
　　“正常来说，会流干血而死。”埃维飞快地说。
　　芒埃特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感到一阵晕眩，摇晃了起来。
　　埃维惊喜地想，“起效了？”
　　达特大声嘲笑道，“隔空吸血效率太低了吧。”
　　他朝芒埃特发射腐化魔法。
　　芒埃特的手被击中了。他惊奇地张开手掌，注视着不断消弭的皮肉。
　　“我们直接杀了他吧。”埃维兴奋地提议。
　　在一连串的攻击下，芒埃特变成了骷髅，只有脑袋部分是完整的。银色的绸缎袍子裹住变成骨架的身体。他感到有点厌烦，转过身继续看着墙。
　　达特和埃维正准备乘胜追击，达特突然尖叫道，“有人来了！”
　　艾洛和爱丽珂沿着街道走过来。
　　“被他们发现我们在攻击老师，我们是不是可以退学了？”埃维十分向往。
　　“太好了。之后我们可以变成鸟，一直保护德莱文。”达特竟然还能记住他们的使命。
　　他们悄悄地退到旁边。
　　艾洛大呼小叫地冲过来，“墙上有什么好玩的呢？”
　　芒埃特伸出手，指向那片墨蓝的痕迹。他的手看上去光滑柔软。达特和埃维都很吃惊，他什么时候重新生出了血肉？
　　“真有意思！我竟然一直没发现。”艾洛凑近了，兴致勃勃地比划着。
　　爱丽珂说，“某种新的语言？我不知道来自哪个种族。”
　　那真的是一种文字？埃维和达特打量着墙上的花纹。
　　达特徘徊着，感觉这个图案很眼熟，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达特说，“我看懂了，不过先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芒埃特露出了抱歉似的的笑容，“我在寻找恶魔复活的秘密。我不知道这个秘密到底藏在哪，根本毫无头绪。”
　　达特并不关心他的烦恼，“上面写的跟恶魔复活的秘密没有任何关系。”
　　芒埃特笑着请求道，“请告诉我写的是什么。”
　　他们拍拍翅膀飞走了。达特扭头喊道，“写着‘救命’！”

　　他们飞回宿舍，懒得变出人形，在房间里盘旋着。
　　德莱文还在床上睡觉。
　　达特得意地说，“我们跟踪了芒埃特。”
　　德莱文猛地睁开眼睛，过了一会，他问，“你们发现了什么？算了，没被杀死就已经不错了。”
　　达特在床头停下，“我们差点杀死了他！不过他的身体不知怎么自动复原了。”
　　埃维猜测道，“或许是光魔法的力量。我们发现他在试图破解恶魔复活的秘密。”
　　“他竟然盯着墙上的图案。那不知道是谁乱写乱画留下的。”达特感到很好笑。满世界地找。
　　“毕竟是为了永远地杀死恶魔嘛。真是太善良了。”德莱文说道，闭上了眼睛。
　　埃维说，“但是恶魔复活的秘密会是什么呢？”

　　翘了一天课的德莱文终于爬下了床，自己去餐厅吃饭。荻伊笛在走廊上追上了他。
　　荻伊笛盯着德莱文，开口说道，“很抱歉……”
　　德莱文脸上堆着微笑，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我们又没打起来。只是有点恶心而已。毕竟有的时候，你挺奇怪的。”
　　“而且很虚伪。”德莱文又加了一句。
　　荻伊笛愣住了，微微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重要的是，再也别用那种莫名其妙的、充满思念的目光看着我。”德莱文稍微低下头，盯着荻伊笛，在心里说。
　　兰斯沉默地站在一旁。
　　“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兰斯看着走廊尽头。
　　但是荻伊笛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他一直生活在那个梦里。
　　兰斯悄悄地看了身边的朋友一眼，但什么也没有说。
　　荻伊笛突然笑了起来，对兰斯说道，“渡鸦也是这么想的吧，也会觉得我现在很恶心。”
　　兰斯忍不住说道，“为什么？渡鸦不会那样想你的。开心一点吧。”他拍了拍荻伊笛的肩膀。

　　这个时间果然应该睡觉的。奇亚拉心想。
　　她心血来潮，去食堂吃夜宵。没想到有人躺在空空荡荡的食堂里，翅膀几乎覆盖住了整个房间。斐瑟在月光下晾着翅膀，一边吃着蛋糕。
　　奇亚拉不悦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斐瑟瞥了她一眼，“你都不打招呼吗？”
　　奇亚拉尖叫起来，“魔王入侵了。”
　　话音刚落，一个红发女人，还有她的伙伴们，就出现在食堂。
　　斐瑟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盯着奇亚拉手里闪烁的水晶球，埋怨道，“你就是用这个通风报信的？”
　　奇亚拉挑衅地看着他，闪到一旁。一柄剑飞速朝他刺过来。
　　斐瑟站在原地。快被刺中的瞬间，他合拢巨大的羽翼。剑扎进了他的翅膀。
　　他“呼”的一声张开翅膀，剑被抖落了。
　　“哎呀。我只是想偷点东西吃。你也太残忍了。”
　　爱丽珂操纵着剑，不断刺向斐瑟。她的手心萌发着火焰。
　　“你看上去很想往我脸上来一巴掌。”斐瑟慌张地说。
　　就在这时，他摇晃了一下，弯下腰，翅膀抽搐着。一阵啪嗒啪嗒的声响，一些细箭落到地上。羽毛纷纷洒落。
　　斐瑟不心疼自己的羽毛，他一边躲避劈面砍下的斧子，一边大叫“请我吃蛋糕，玛莎~求你了，玛莎姐姐。”
　　他的敌人们全都被震撼了。玛莎颤抖了一下，更用力地劈向了她。诺瓦差点射偏了箭。爱丽珂倒是忍不住咯咯笑，但是下手更狠了。
　　奇亚拉一直坐在食堂角落观战。听到斐瑟发出的那种黏腻甜蜜的声音，她感觉一阵恶心，差点吐出了嘴里的夜宵。
　　斐瑟打破了玻璃窗，滚进了后厨，他用翅膀卷走了所有蛋糕，然后消失了。
　　爱丽珂思索道，“他到学校里干什么？”

　　德莱文今天也没来上课。荻伊笛去他的教室打探了几次，他都不在。
　　黄昏时分，荻伊笛和兰斯在食堂吃完饭，走到走廊上。
　　荻伊笛的手里的水晶球闪烁着。艾洛让荻伊笛到校长室去一趟。
　　“艾洛让我去一趟校长室。”
　　兰斯也想跟着过去，但他还要教朋友们学魔法。他撇了撇嘴，在心里抱怨着，“不让我过去……不会和那个转学生有关吧？”
　　荻伊笛走进了艾洛的办公室。
　　“昨晚我收到了一封信。”艾洛抬起头，递来一张蓝桔梗色的信纸。
　　一只海鸥通过了窗子上的蜘蛛网魔法阵，大摇大摆地把信放在了艾洛的桌子上。艾洛刚要和它攀谈一会，它就飞走了。
　　信纸上用紫罗兰色的墨水写着一段话，“一直以来给你们添麻烦了。但请谅解，我们可不是来玩的，是为了消灭恶魔。感谢你们的热情。”
　　信的四周画着鸡蛇，水母，还有蝴蝶。
　　“太客气了，我很喜欢可爱的动物们。”艾洛自言自语道。
　　荻伊笛把信放在桌子上，“这完全是挑衅。”
　　艾洛点点头，“我猜这些动物的目标都是德莱文。”
　　“你觉得他有危险吗？还是说，他就是危险的来源。”艾洛托着下巴问。
　　“那明明是你应该调查的。”荻伊笛不满地说。
　　“哎呀，拜托了，你去他的宿舍看看吧，顺便探查一下吧。你不是很关注他吗？”艾洛把脸埋在一叠信件间，投来了狡黠的审视的目光。“他两天没上课了。虽然我不在乎，不过这也太让其它的孩子们嫉妒了。”
　　“我觉得他可能不太想见我。”
　　“他觉得我恶心。”
　　“因为我尝试着在喝醉之后拥抱他，”荻伊笛坦率地说，“我实在太渴望了。”
　　艾洛怔住了，说道，“那你可以试着和他解释一下。”
　　“没什么可辩解的，因为我就是想拥抱他。”
　　艾洛抓起一叠羊皮纸，挡在面前，偷偷地笑了一下。

　　荻伊笛敲开了门，心情并不算太沉重。
　　埃维朝他点点头，达特摆了摆手。
　　“如你所见，”埃维说道，“他真能睡啊。中午吃了我们带回来的饭，然后又睡了一个下午。”
　　德莱文穿着睡衣，躺在宿舍床上。
　　看着那张和渡鸦相似的脸，不知为何，荻伊笛心底涌起一股厌恶。他简直有点畏惧，不敢把德莱文叫醒似的。
　　在这一刻，荻伊笛幻想是渡鸦睡在这儿，他醒了以后会说什么？好久不见？他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
　　渡鸦会坐起来，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问，“怎么了？你怎么不喊醒我？”
　　埃维不知道荻伊笛为何显得这么畏缩。达特直接拍了拍德莱文的胸膛。
　　德莱文醒了，荻伊笛把目光移到别处。
　　荻伊笛先开口了，“艾洛想跟你聊聊。比起逃课喝酒，他可能更想知道你在校外受到的攻击。”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担忧或是幸灾乐祸。
　　德莱文并不在乎要被审问，不过对荻伊笛倒很殷勤。“真抱歉，我惹了麻烦，那也不用麻烦你亲自过来啊。”他笑着说，那笑容是得体的，充满自信，简直有点自诩风流？
　　“德莱文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了。”埃维想。他感觉面前这两个人之间气氛有点怪怪的。
　　荻伊笛感觉心里被堵住了。
　　“我总是被怪物袭击，校长也觉得很奇怪吗？怀疑我？”德莱文朝荻伊笛伸出手。
　　荻伊笛看着德莱文的眼睛，认真地说，“艾洛很担心你。你在这儿，我们一定会保护你。”
　　荻伊笛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虽然学校里也不太安全，但有老师们在。既然你也知道了那封怪物寄来的威胁信，之后就暂时别外出了好吗？”
　　德莱文不吭声。
　　荻伊笛想要快点离开，又舍不得走。他犹豫了一会，忍不住说道，“别出去喝酒了，你喝醉了，都不去上课了。醉一整天的感觉不好受吧。”
　　达特忍不住说道，“等德莱文病好了，他会去上课的。别这么高高在上地指责别人。”
　　“我没生病。”德莱文冷冷地说，听上去有几分不悦。
　　“怎么回事？”荻伊笛紧张地问道。见德莱文不理会自己，他看向了达特。
　　埃维叹了口气，拍了拍达特的肩膀，“德莱文提醒过你别说他生病的事。”
　　埃维对荻伊笛说道，“前天有人发现德莱文倒在花园里，他们说德莱文是被一阵狂风刮过来的。希思老师来过一趟了。我们给他喂了解毒药剂。磷粉毒已经解了。”
　　蝴蝶的磷粉全粘在了德莱文的身上，渗进皮肤里。德莱文被蝴蝶磷粉感染，中毒，整个人都变成了紫色，闪闪发光。他几乎高烧了一整晚，浑身烫得吓人。他还以为自己是喝醉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德莱文躺在床上，翻了一页漫画书，随意地说。
　　荻伊笛皱着眉问，“那些蝴蝶为什么攻击你？”
　　“可能是看我喝醉了，想要吸取我的生命吧。如果不是你们碰巧遇到了我，可能我就变成干尸了。”德莱文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荻伊笛这才感到了一阵心悸，说实话他昨天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几乎忘了对德莱文被蝴蝶袭击的事，要不然就不会指责德莱文不上课了。
　　德莱文无所谓地说道，“我现在已经恢复了。”
　　他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还是有点晃晃悠悠的。
　　荻伊笛站在他面前，控制不住地想念起渡鸦了。渡鸦应该会长成这样，这么高而挺拔，引人注目，但不是这么笑的，也不这样说话，也不会和自己这么陌生。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应该更明亮一些。
　　德莱文注意到了，荻伊笛总是偷偷看着自己的眼睛。他这么喜欢和别人对视吗？
　　德莱文转过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些饼干，说，“我认为那些怪物杀不死我。不过，在被那群蝴蝶攻击的时候，你和你的朋友救了我。虽然我不一定不想死，但还是得感谢一下你们。随便尝尝吧。”
　　荻伊笛说道，“谢谢。也许我还要为酒馆里的事道歉。”
　　德莱文露出了微笑，“我现在不在乎了。我头太疼，记不清了。也许你抱住了我，但我不记得那是什么感觉了。那时我没对你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荻伊笛说道，“没有。那好好休息吧，再见。”
　　德莱文笑着点点头。
　　荻伊笛不再多说了，转身离开德莱文的寝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他站在走廊里，紧紧地攥着曲奇饼。饼干被捏得有点碎。
　　荻伊笛尝了一口，感觉不太好吃。他不会浪费食物，慢慢地吃完了。

　　第二天，德莱文在餐厅遇到了荻伊笛，客套地问一句，“你喜欢曲奇饼的味道吗？”
　　“还可以。就是太甜了。”荻伊笛淡淡地说。
　　德莱文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语气好像有些不满，搞得像我应该知道他的口味似的。谁在乎他不爱吃甜的。”
　　他转念一想，可能是荻伊笛一向比较好看也比较受欢迎，所以觉得谁都应该捧着他。
　　德莱文用略微夸张的语气说，“哦，我竟然不知道。”
　　荻伊笛没有什么表示。德莱文也满不在乎地走开了。
　　荻伊笛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头，发现兰斯疑惑的眼神。
　　“昨天晚上，艾洛让我去看看望一下德莱文。德莱文被蝴蝶磷粉感染了。”
　　兰斯简洁地说，“他为什么给你食物，他想做什么？”
　　荻伊笛瞥了一眼兰斯，说道，“他感谢我们在巷子里救了他，所以给我们饼干。但我忍不住全吃了。抱歉，兰斯，我忘记给你留了。”
　　兰斯提高声音说道，“我会在乎他的饼干吗？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会督促你把它们扔了。那家伙说不定会在饼干里下毒。”
　　“而且，既然饼干是你不喜欢的口味，你怎么还吃完了。”兰斯轻声地嘟囔道。

　　德莱文一整天都在上课时看漫画，十分惬意。
　　放学后，他被叫到校长室。
　　“审问？”德莱文想着，走进了办公室。
　　玛莎和诺瓦在房间里做甜点。爱丽珂给他端来一杯热巧克力。
　　德莱文喝了一口。
　　“你看上去并不开心。”爱丽珂同情地说。
　　德莱文突然想要尖叫，但是他还是一声不吭。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大人。”德莱文慢吞吞地说。
　　玛莎走上去，按住他的肩膀，问道，“为什么不行？只要知道想做什么。”
　　“我遭到了死亡威胁。”德莱文目光游移。
　　大家全都愣住了，聚了过来。
　　“怎么回事？”艾洛冒了出来，尖叫着说。
　　希思站在艾洛身后，“别害怕，告诉我们吧。”
　　德莱文弯下腰，捂住脸，喊道，“可怕的怪物找到我，说要带走我。我不能说我想留下来。没有任何办法，救命啊。” 浮现芒埃特的脸
　　德莱文抬起头，“我说了‘救命’吗？”对你们来说也太可怕了，不是你们期望听到的，无法承受？
　　艾洛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是谁？”
　　“可以替我保密吗？假装从未听到过。”德莱文攥紧了手，打算消除他们的记忆。
　　大家看上去都很担心。德莱文突然松开手，眨着眼睛，和他们对视，“没有那回事。”
　　德莱文笑嘻嘻地说，“我撒谎了。我只是讨厌上学。”
　　他喝完最后一口热巧克力，转身离开了。

　　复活魔法总是出错。魔药怎么也调不出想要的颜色。
　　荻伊笛尖叫了起来。
　　无法改变的死亡？已经习惯了。记不起你的脸了。一直不回忆，过去也没那么有趣了。
　　荻伊笛心烦意乱，独自在食堂吃夜宵。
　　一片阴影投下。荻伊笛抬起头，面前的人自以为很有魅力地笑着。
　　荻伊笛露出嘲讽的神情，心想，“我现在不需要你。”
　　他微笑着说，“请你离开好吗？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德莱文故意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可他根本就没在意。
　　德莱文想跟他理论，“昨天你还对我这么谄媚，今天就冷若冰霜。你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但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他根本不会对渡鸦说这种冷酷的话，也不会这么有礼貌（其实是疏远）。德莱文推理出合理的结论，“所以我绝对不是渡鸦。”
　　德莱文莫名其妙地得意起来，脸上隐约浮现出笑容。

　　食堂里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荻伊笛感到一阵焦躁，自言自语。“其实我不是天才？”
　　“作为杀死了最爱的朋友的补偿，不，我是说作为杀死了恶魔的报酬，应该让我变成天才吧？”
　　荻伊笛躺在椅子上，翻来覆去地嘟囔着。
　　尽管有一个母亲是信奉神的圣女，但荻伊笛从未向神祈祷过。他一直相信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也知道确实如此。
　　他在走廊间游荡，等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祈祷室里，和神像面对面。
　　荻伊笛自顾自地跪了下来，“让我变成天才吧。”
　　他抬起头，凝视着神像。神的塑像是一团凝结的光，随着想象变化。
　　荻伊笛发抖吗，恐惧地说，“怎么神也是你的样子。我想象出来的？”
　　其实这里是我死了的世界。其实活着的是你，死掉的是我。如果我不能成功地实现复活魔法，我就活不下去了，就永远是死掉的。
　　他用满怀崇敬的语气索求着，“求你了，伟大的神。让渡鸦——”他哽住了，不敢说出“复活”这个词，在神面前他依然假装渡鸦是活着的。
　　“我最好的朋友——真正的天才——去了遥远大陆，在那座最好的魔法学校上学。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请让他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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