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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
李娴用余光反复打量着文惜月和周弘澈。
这位庄王世子不是向来冷漠疏离吗?他怎么今天态度这么好?
周弘澈笑了笑,对文惜月说道:“当时没来得及和你多说几句话,现在补上吧,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说起来,你还算是救了我一命,算是我的恩人了。”
孩童之间天真懵懂,不懂身份差距和礼数。
可现在两人已是大人,周弘澈是王爷独子、当今天子的亲侄,身份贵重,文惜月多少会有些谨慎,注意自己的言行。
文惜月露出落落大方的温婉笑意,礼貌应道:“能与世子为友,是我的荣幸。但恩人一词实在不敢当,不过是举手之劳,世子言重了。”
周弘澈看出文惜月的拘束,主动轻松说道:“在我面前不必在意礼节,我向来随和,以后我们要经常来往,这样就慢慢熟悉了。”
文惜月笑着应道:“好,我很愿意和你多来往。”
周弘澈语气依旧温和:“以后我叫你阿月可好?我平日都是这样称呼我的朋友,会显得亲切一些。你可以随意称呼我,不用每次都客气地尊称世子。”
李娴虽然被晾在一旁,但她一点都不无聊,也没有被冷落的感觉,全程疑惑地看着这两人,有种亲眼目睹一件大事的莫名兴奋。
文惜月虽然不适应这个称呼,但她没有拒绝周弘澈,想了想浅笑道:“好,你想怎么称呼我都行,但我现在有些习惯喊你世子了,一时改不过来,我还是先这么叫着你吧。”
此时,宫人已经将晚饭送至各屋,萧晏往落霞亭走去,想叫文惜月回来吃饭。
刚走到此处,他远远便看见周弘澈正在和文惜月和李娴聊天,三人氛围似乎很融洽。
萧晏皱了下眉,大步朝他们的方向走去。
周弘澈先注意到萧晏的身影,顺着他的目光,文惜月和李娴也转头向萧晏看去。
三人的谈话中断,萧晏在他们的注视中,稳步走到了文惜月身侧。
两人并肩而立,身影看起来很是相配。
他停住脚步后,对周弘澈沉稳行礼道:“在下定远侯萧晏,见过庄王世子。”
萧晏是正经的侯爷,周弘澈如今只是世子。按规矩,周弘澈也需要回礼。
周弘澈打量萧晏一眼,随后眼神低垂,同样行礼平淡道:“定远侯多礼了。”
萧晏转头看向文惜月,温和道:“夫人,晚饭已经备齐,我们回去吃饭吧。”
文惜月觉得也是时候离开了,她对周弘澈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去吃晚饭吧,我们有机会下次再聚。”
周弘澈笑了笑:“好,阿月我们下次见。今晚有些仓促,下次见面时,我定精心备下一桌饭菜请你赴宴。”
阿月这两个字一出,霎那间,萧晏的眼神沉了很多。
阿月?
周弘澈竟然叫她阿月?
萧晏他都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文惜月。
怎么一会不见,文惜月就和周弘澈如此亲近了?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弘澈,尤其是观察着此人看文惜月的眼神。
萧晏的眼眸中有些寒意,神情冰冷许多,沉沉的目光看起来比即将到来的夜色还要深。
文惜月刚想应周弘澈的话,却听见身旁的人先开了口,声音平静淡漠:“世子有心了,我代夫人谢过世子。”
萧晏直视着周弘澈,继续缓缓说道:“现在我们便不打扰世子,先行告退了。”
周弘澈也没再说什么,平淡点了下头。
在一旁的李娴则观察着所有人,她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
安静中有着很多暗流涌动,在礼貌客套的掩饰下,暗地里满是针锋相对的较量之意。
萧晏压住心里全部的情绪,看向文惜月和李娴,语气明显缓和几分:“我们走吧。”
文惜月和李娴同时朝周弘澈行了个礼后,便转身想要离去。
萧晏看了眼文惜月,那一刻,他心中似被某种情感催动,最后下定决心,伸手轻轻牵住了文惜月的手。
突然感觉手被温暖厚实的手掌包裹,文惜月心中一震,抬眼看向萧晏。
两人对视片刻,萧晏温声说道:“夫人,你的手有些凉,我们早些回屋吧。”
旁边的李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夫妻俩牵在一起的手,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文惜月和萧晏这两人又是什么情况?
文惜月也完全没想到萧晏会突然牵她的手,整个人愣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将手抽出,而是静静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
周弘澈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眼中有着冷意,但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回房间的一路上,萧晏都牵着文惜月的手,两人都没说话。
李娴本来紧跟在这两人身后,但走了几步后,突然又觉得此时有些不太合适,于是她便换了条路,径直往自己房间去了,没有跟着去到文惜月屋里。
到了屋里,萧晏才松开了文惜月的手,并且转身关上了房门。
文惜月感受着自己手中的温度逐渐散去,慢慢恢复平时的微凉。
对于萧晏的唐突,她倒也没有不满和微词。
坐到桌旁后,文惜月主动解释说道:“我七岁时在湖边玩,碰巧救了小时候的周弘澈,没想到他一直记得这件事,今日便和我多说了几句话,想要交个朋友。”
她说着话的同时,注意到了桌上摆好的饭菜,其中姜丝都已经被挑出来了。
文惜月不爱吃姜。
定远侯府的厨子会特别注意此事,饭菜里都不会加姜。
但来了永庆楼之后,这里每日的三餐饭菜都是统一制作,然后由宫人送到每位臣子和勋贵的屋中。
萧晏前两天注意到文惜月不喜食姜后,这几日只要看见饭菜中加了姜,他都会提前把姜丝和姜片挑出来,哪怕是姜末他也会尽可能地拨开。
他一般不会主动说自己做了什么,但会在生活的细节里留意她的喜好,并且默默为她做一些事情。
文惜月笑了笑,看向他说道:“你刚才就把都姜丝都挑出来了啊?真贴心。”
“我要是没有挑去姜丝,早点上去找你,他可能还会少叫你几声阿月。”萧晏说话极酸:“阿月,我可都没这么叫过你。”
他在外稳重自持,偶尔还会表现出冰冷疏离,可此刻的样子却颇有几分幼稚。
文惜月拿起筷子准备吃晚饭,轻松说道:“你也可以这么叫啊,我又没说不同意。”
“阿月,阿月。”萧晏又喊了两声,仿佛势必要超过周弘澈喊的次数。
文惜月不禁面露难色,缓缓说道:“还是算了吧,你这么叫,我确实很不习惯。”
萧晏呼吸一滞,感觉有些被气到了,今晚吃饭的胃口都没了大半。
他脑中不断回想着周弘澈的眼神和言行,总觉得很不对劲。
萧晏语气有些严肃,声音也沉了许多,认真问文惜月道:“你愿意相信我吗?”
文惜月看向他:“当然了,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萧晏冷静说道:“我现在没有根据,但总有一种感觉在告诉我,周弘澈对你的心思绝对不止朋友这么简单,以后还是少和他来往比较好。”
萧晏曾在战场上审讯过战俘,对于人的眼神和细微举止有着敏锐性,周弘澈这个人绝不像看起来那般温润谦和。
文惜月其实心中也隐隐有着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但在没有一定的实际把握前,她一般不会轻易给人定性。
看见文惜月没有应话,萧晏开始分析道:“今晚之事未免也太过凑巧。你们临时决定去落霞亭,刚好便在那里遇到了他,又碰巧他曾和你是旧识。”
“倘若当真是缘分那也就算了,只怕其中是有人刻意为之。”萧晏的语气越说越有些低沉。
文惜月思索片刻后,点头应道:“好,我心里有数了,以后会注意此事的。”
在落霞亭处,周弘澈迟迟没有离去,孤身站在夜色里,久久望着萧晏和文惜月离开的方向出神。
他眼中满是落寞,心中只有着一个想法:阿月,若是当时我能勇敢一些,如今你会不会就是我的妻子了?
文惜月不记得周弘澈了,可是周弘澈记得她。
小时候,当他和那个小女孩一起摔倒在地后,两人都缓了许久才站起来,有着劫后余生般的后怕。
小女孩先踉跄着起身,然后走上前扶起了这个陌生的小男孩,关心问道:“你摔痛了吗?”
年幼的周弘澈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文惜月。”小女孩笑盈盈地应道:“我爹娘说,诗文总是怜惜天上的月亮,所以给我取名文惜月。”
那时的小文惜月在昨天才知道自己名字的含义,今日刚好就遇到有人问了,所以想展示一下。
“很好听的名字。”小周弘澈一副老成的样子点评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少爷!总算找到你了,可让老奴担心坏了!”一个管家高喊着急促跑过来,一把搂过周弘澈,仔细检查着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周弘澈皱了下眉。
“我叫周弘澈。”他转过头,继续对小文惜月说着自己的名字:“弘是……”
管家听到这里,心里一惊,立刻打断了周弘澈,说道:“少爷,我们该回去了,老爷着急了。”
如今自家王爷正在参与夺嫡,小王爷是家中唯一的独苗,可能是未来的太子。
今日出门游玩都很低调,就连称呼都改为少爷,没敢叫周弘澈为世子。
管家觉得,对外还是不要透露名字比较好,以免有人起异心,想暗算周弘澈,就算是个小女孩也不能告诉。
周弘澈又皱了下眉,不喜欢管家总是管他的事。
可这时,不远处又来了好几个侍卫,庄王也步伐急促地小跑着过来。
文惜月有些不知所措,这时管家转头对她温和说道:“小妹妹,你先走吧,我们有些事情。”
周弘澈也觉得父亲要是来了,只怕又要大惊小怪,对文惜月盘问很多事情。
他认真对文惜月承诺道:“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永远都会记住的,以后我会还上你的恩情,现在你先快点离开吧,今天的事也不要告诉别人。”
小文惜月点了下头,立刻朝着刚才来的地方跑走了。
在不知道具体是哪些字的情况下,她光凭一个发音,很难记住周弘澈这个名字,况且她都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回到父母身边后,文惜月没有说刚才发生的事,只说追着野兔跑远了,下次会注意的。
过了几个月,她就已经完全不记得周书澈这个名字了,连发音都没什么印象,这个小男孩的长相也在记忆里逐渐模糊。
可周书澈却一直记着她,他真的永远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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