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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趁人之危?
唐隐笑着问道:“若是想要,就上台。”
似乎方才的小插曲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唐亦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腰带下的剑柄,沉吟片刻,终究摇了摇头:“这伞剑确实难得一见,只是……”她轻轻蹙眉,“随身带着把伞,挺麻烦的。”
她是个怕麻烦的人,有时候下雨,连伞都懒得打,更别说她已经有一柄世间最好的剑了。
唐隐若有所思,继续说道:“若是给生欢用呢?她性子活泼,或许会喜欢这等新奇玩意儿。”
“嗯……”唐亦瑶沉吟许久,最终还是缓缓摇头:“生欢在青城山,学的是青城山的两仪剑法,这伞剑虽妙,却与她的剑道不合。”
唐隐点头,青城山的两仪剑蕴含道法,讲究天人合一阴阳平衡,确实不适合这般奇巧的兵器。
另一边,云萧这桌静候许久,始终不见唐亦瑶有起身夺剑之意,不由也歇了那份“等她上台便去会一会”的心思。
只是方才那莫名碎裂的酒杯,他记下了!
小心眼的瑶台公子,不仅记下了那姑娘的大言不惭,如今又添了一笔毁杯之债!
就在几人各怀心思、暂且按兵不动之际,身旁忽然响起一片惊呼。
高台之上,风云突变!
原本点到即止的比试,骤然间杀气弥漫,台上仅剩的两人周身真气暴涨,凝聚起了杀意。
天山派弟子步伐急速变换,瞬息间已逼至对手面前,长剑直逼对方咽喉而去。
万仞剑宗大弟子万书怀咬咬牙,手中长剑一转,挡住了这一剑封喉,再一转,也直刺对方小腹。
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道精光。
“为了一柄剑便要取人性命,实在不值。”离明幽幽叹道,目光扫向不远处的东方明,这里是承影剑宗的地盘,身为宗主是不会允许出人命的,轮不到他出手。
果然,在天山派弟子用尽力气的最后一剑刺出时,一道磅礴剑气破空而来,轻巧地荡开了他的剑锋。
他持剑抵地,喘息着厉声喝道:“何人?”
原本闭目待死的万书怀愕然睁眼,背上已惊出一层冷汗,方才这一剑他决计躲不过。
“是我。”东方明浑厚的声音传来:“试剑的规矩早已言明,以剑会友,点到即止便是,又何必痛下杀手。”
那天山派弟子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面色灰白,他已是强弩之末,全凭最后一口气强撑,原本算准万书怀也无力再战,不论生死,暮雨剑都非他莫属。可东方明这一道剑气,竟让他浑身真气如堤坝溃决,瞬间消散一空。
“多谢东方宗主。”万书怀此刻亦是气血翻腾,喉头腥甜,全靠手中长剑支撑才未倒下,声音沙哑地致谢。
“可取剑!”东方明又喊道。
万书怀闻言一愣,这才注意到那天山派的弟子已经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调息,闻言并无异议,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认输。
他勉力走到高台中央,却没有着急握住剑柄,而是强提一口真气,目光如电般扫向上座,声音虽沙哑却清晰可闻:“还有人吗?”
“明明东方明都说了可取剑,却还要坚持规矩。”唐隐赞叹道:“这个万仞剑宗的大弟子,有些气度。”
“他已是强弩之末了,不问这一句还好,若真有人上场,一剑就能把他打下去。”唐亦瑶轻轻摇头:“平白成全了旁人。”
“谁会趁人之危?”唐隐看向上座这边。
不出所料,在场都是大门大派,在天下剑客面前,这等丢面子的事谁做的出来?
可是唐亦瑶却眸光一转,看向寒江剑宗那桌。
寒江剑宗有人站起身。
“坐下!”一声低喝传来。
“师兄!”站起身的人急道:“第三局的彩头非流云剑宗和三位公子莫属,我们只有这一局的机会。”
寒江剑宗的大弟子摇摇头,适才唐隐对他们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心生警惕,若是此时上台,难保不会遭了唐门的暗算,毒和暗器都是江湖中最难防难躲的。
他在心中飞快权衡,此行并非一定要拿彩头,若是登台趁人之危,必为天下英雄所不耻。况且如果唐门真对他们下手,便是当着天下剑客的面与寒江剑宗撕破脸,他们此行弟子众多,倒也不惧一战,可对方是唐隐——那个多年前名震江湖,杀势百里的人,还有被点破身份的唐门大小姐,若这两人一起……
思及此,他强行按下师弟的肩膀。
“坐!”这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真丢人,什么五大剑宗,该是四大才对。”一直注视着他们那边的唐亦瑶嗤笑一声。
寒江剑宗这些年,真是名望、实力越来越差。
只见沧澜剑宗还有上座这边的门派,全都面露不屑地看了眼寒江剑宗的人。
而高台上已快站立不住的万书怀,强撑着又问了一遍:“还有人吗?”
无人回应。
他嘴角扬起,伸手握住剑柄,握住的刹那,便觉暮雨剑开始隐隐振鸣,他身形也开始微微摇晃,却仍勉力站稳。
他一喜,果然名剑山庄的剑都是通灵的,他调动仅剩的内力,重重地握住了剑柄,等了片刻,剑身振鸣渐渐消散,他便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翻滚的气血,一口鲜血吐出。
万仞剑宗的人慌忙上台,一位年纪稍长些的中年人上前连点他胸前几处大穴,止住血势,又喂了内伤的丹药,另一侧,天山派的弟子也被扶回了坐席,二人均受了不小的内伤,怕是要休养一阵子。
台下所有人鸦雀无声,方才的剑光犹在眼前,所有上过台的门派都用尽了全力一战,如今还没有上台有一战之力的更是不会趁人之危。这局彩头归万仞剑宗,在场众人都是服气的。
无数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站在高台一边的东方明。
第一局的彩头是鱼肠剑,第二局的彩头是暮雨剑,都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那第三局的彩头呢?
肯定是力压前两局的彩头,不然为什么有些人还在按兵不动呢?
东方明将所有人的目光尽收眼底,缓步走上高台。
“诸位!”他声音清朗:“这第三局的彩头便是昔日剑神,谷慕云的佩剑——青云剑!”
“谷慕云”三个字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谷慕云。
三十年前,名动天下的谷慕云。
在家国危难之际,在北莽请出武道高手意图刺杀我大靖将领之际,在面对挚交好友立场相悖之际,毅然拔剑与北莽剑圣庄瑾在朔风城一战。
传闻此二人在朔风城城头连战八日,最后长剑折首,染血沙场,双双力竭而亡,堪称绝世一战。
世间凡是用剑之人,无不惋惜两位名动天下之人的陨落,山河破碎,断壁残垣,一曲国殇至今仍在江湖中传唱。
长久的沉默之后,整个高台瞬间开始喧闹起来。
“剑神谷慕云的佩剑不是已经折首了吗?”有人表示疑问。
“是啊,难不成被人修补好了?”
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稳如泰山的名剑山庄一行人。那些目光中,有惊疑,有期待,更有难以抑制的激动。
此时,名剑山庄少庄主姚泽站起身,笑着说道:“诸位豪杰,剑神谷慕云的佩剑本就出自我名剑山庄,我名剑山庄所铸之剑,都号称名剑有灵。”他顿了顿,环视四周:“当年家父亲赴朔风城,取回青云断剑,将其埋入剑冢,吸取剑冢灵气,又取昆仑寒铁修补剑身,只盼有朝一日它能重见天日。”
“如今,历时二十五载寒暑,青云剑终于修补完成!”
姚泽手指轻轻一挥,桌上木匣中的长剑瞬间夺鞘而出,化作一道青虹直冲东方明飞去。东方明衣袖轻拂,稳稳接住长剑,指尖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铮——”
清脆的剑鸣如凤唳九天,久久不绝。
“青云剑啊。”东方明轻叹一声,反手将剑插在高台中央的青石之中。
剑身入石的刹那,众人便感受到一股暖意。
那是温润的暖意,如同初春的地气,悄然弥漫,沁人心脾。
唐亦瑶单手托腮,面纱外的眉眼弯成新月,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这才是几位公子来承影剑宗的真正目的。
上座的人纷纷站起身,望着插在高台中央的剑。
但见剑柄缠绕着柔韧的竹丝,剑身呈湛蓝色,宛如雨后空晴,剑刃边缘却似有细碎银芒流转,在清冷之中又添几分灵动,透着青云直上的洒脱之意。
“真是青云剑!”余中则声音微微颤抖,这位见惯风雨的老江湖,此刻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离明、云萧和楚狂歌三人全都望着那柄剑,目光灼热。
就连唐隐脸上都流露出几分惊讶:“还真是青云剑。”
“雪合山庄,一门三杰。”唐亦瑶一脸兴奋:“剑神谷慕云,学宫谷有谦,庄主谷自在,都是名扬天下的人物,今日有幸能看到谷慕云的佩剑,我辈剑客的荣幸。”
不止她感到荣幸,在场每一位剑客目光灼热得仿佛要将剑身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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