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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梅雨天的陷阱
一夜无眠。顾晚秋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文火上慢烤的虾子,浑身滚烫。脑子里循环播放着那个要命的画面——沈书仪微凉的、柔软的嘴唇,轻轻印在她脸颊上。那触感如同魔咒,挥之不去。
天刚蒙蒙亮,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顾晚秋几乎是屏着呼吸,听着身后沈书仪均匀悠长的呼吸声。直到确认对方还在熟睡,她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溜下床,像阵风一样逃离了这个家。
整个白天,在办公室,顾晚秋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她强迫自己处理工作,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回那个瞬间。脸颊上似乎残留着微凉的触感,让她工作时都忍不住抬手摸一下,随即又心虚地放下。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打电话到沈书仪的医院,说自己晚上要去处理紧急事务,会很晚回来。她的声音努力维持冷静,指尖却紧攥着电话线。电话那头,沈书仪沉默了两秒钟。那短暂的沉默,在顾晚秋听来漫长无比。最终,沈书仪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注意安全。” 声音听不出波澜。挂掉电话,顾晚秋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种更深的失落。
夜色深沉,雨势渐大,顾晚秋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推开门,家里一片静谧。客厅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沈书仪似乎已睡下。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潮湿气息和熟悉的药皂清香。顾晚秋轻手轻脚换鞋,准备溜回房间。就在这时,沈书仪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沈书仪走了出来。她没有穿睡衣,而是一身素色旧家居服,长发用木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脸颊带着刚沐浴后的红晕,在昏黄灯光下,散发着罕见的柔软慵懒。她拿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鬓角。 “回来了?”沈书仪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目光平静,“外面雨很大?” “嗯……挺大的。”顾晚秋局促应着,目光不敢在沈书仪微敞的领口下那截白皙的锁骨停留。她下意识抬手拂去头发上的水珠。 “过来。”沈书仪淡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的柔和。她朝顾晚秋招招手,自己则走到窗边的藤椅坐了下来布垫子的藤椅上坐了下来。窗外的雨声清晰。顾晚秋迟疑地走过去。
“头发湿了,擦擦。”沈书仪将手中的毛巾递给她,自己则侧过身,微微低下头,用手指梳理着湿发,露出了线条优美、白皙细腻的脖颈和后颈。这个姿势……顾晚秋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那毫无防备的、甚至带着邀请意味的姿态,在灯光下格外诱人。 “我…我自己擦就行。”顾晚秋声音发紧,接过毛巾胡乱擦着。 “嗯。”沈书仪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目光落在窗外。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湿发。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张力。雨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顾晚秋擦头发的动作越来越慢。视线被沈书仪那片肌肤牢牢吸引。昨晚那个脸颊吻的触感瞬间回笼! 一股强烈的冲动,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猛地攫住了她! 她想靠近!想触碰!想……更多! 沈书仪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慵懒疲惫,微微调整姿势,将白皙的后颈和一小段光滑的脊背线条,更清晰地暴露在顾晚秋视线里。 “这里,”沈书仪忽然轻声开口,像梦呓又像引导,“好像有点酸。”指尖轻轻按了按后颈与肩膀连接处。
这句话,像火星点燃熔岩! 所有理智、逃避、羞耻感,被汹涌的渴望彻底冲垮! 顾晚秋猛地向前一步!扔掉毛巾!在沈书仪毫无防备(或早有准备)的情况下,俯下身,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冲动,朝着沈书仪暴露在灯光下的……脸颊,吻了下去! 她只想“还”回去!只想确认那个触感!只想打破这该死的暧昧!
然而!就在嘴唇即将触碰到沈书仪脸颊的前一刹那!沈书仪……动了! 她像背后长眼,计算好了时机!猛地转过头来! 顾晚秋眼前光影一晃!沈书仪清丽的侧脸瞬间放大!紧接着!她的嘴唇,结结实实、毫无偏差地,覆盖在了沈书仪的……嘴唇上!
嗡——! 时间,空间,雨声,所有一切!在双唇相触的瞬间!彻底凝固! 顾晚秋瞳孔骤缩!大脑空白!血液涌向那唯一的触点! 柔软!不可思议的柔软!带着沈书仪特有的、淡淡的香皂和湿润水汽的气息!一种与脸颊完全不同的、亲密到灵魂震颤的触感! 这……不是“还礼”!这是一个……真正的、猝不及防的初吻!
就在顾晚秋因震惊僵直时,她清晰地看到,沈书仪近在咫尺的眼眸里,一丝狡黠而了然的光芒,如流星般飞快划过! 下一秒,沈书仪并未逃离。她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浓密的长睫投下阴影。她的嘴唇,在顾晚秋僵硬触碰下,极其轻微地,却无比清晰地,回应般地……动了动。那细微如蝶翼的回应,像最强电流击穿顾晚秋的呆滞!
她猛地直起身,瞬间弹开!踉跄后退!脸颊爆红!心脏狂跳! 她死死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藤椅上那个若无其事、仿佛刚才惊天动地的吻只是幻觉的女人! 沈书仪!她……是故意的!这是个陷阱!而她傻乎乎地撞了进去!还……还亲到了…… 顾晚秋指尖颤抖着触碰自己的嘴唇,那里残留着沈书仪双唇惊人的柔软和温度。巨大的羞愤与灭顶的狂喜如冰火激流,彻底淹没她! 她看着沈书仪平静得近乎“无辜”的侧影,羞愤欲死,却又挪不开目光。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客厅里,只剩下顾晚秋急促的喘息,和沈书仪梳理长发时指尖划过发丝的细微沙沙声。
顾晚秋捂着嘴,僵在原地,脸颊滚烫,眼睛死死瞪着藤椅上的“罪魁祸首”。沈书仪却慢条斯理地梳理着湿发,只留给她一个在灯光下柔美又“可恨”的侧影。那微勾的唇角,在顾晚秋看来,充满了“阴谋得逞”! “你……” 顾晚秋声音干涩如砂纸,带着被戏弄的羞愤,“你……你是故意的!”
沈书仪缓缓转过头。动作从容。灯光下,她的眼眸明亮深邃,映着顾晚秋通红的脸。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有得意,只有了然和一丝微弱的紧张。 “故意什么?”沈书仪声音很轻,带着无辜的尾音,微微歪头,一缕湿发滑落颊边。 “故意……故意转过来!”顾晚秋声音拔高,控诉却底气不足,“你……你知道我要……要……” “亲你?”沈书仪平静替她说出,自然如讨论天气。目光坦然迎上她羞愤的眼神,甚至带探究,“你刚才,不是想亲我吗?就在我脸颊上?”她指尖轻点自己光滑的脸颊,正是昨晚吻过顾晚秋的地方。顾晚秋的脸“轰”地更红!她感觉自己被剥光!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到矮柜。 “我……我没有!”她矢口否认,声音发飘,“我只是……看你头发湿了……” “哦?”沈书仪尾音拖长,明显不信。她站起身,朝顾晚秋走近一步。顾晚秋瞬间绷紧身体。
沈书仪停在一步之遥,微微仰头。湿漉漉的长发垂肩,水珠滚落衣领。目光从顾晚秋通红的脸颊,缓缓下移到她紧张抿紧的嘴唇上。 “可是,”沈书仪声音压低,带着奇异的沙哑蛊惑,“你最后亲到的……好像不是我的头发,也不是我的脸颊。” 她目光紧锁顾晚秋眼睛,一字一句:“你亲到的……是我的……嘴唇。” 轰——!顾晚秋脑子炸开!遮羞布被扯下!羞耻和慌乱让她窒息!猛地低头,双手绞着衣角。 “我……我不是……”她语无伦次,“是你……是你转过来的……”
沈书仪看着她慌乱无措的样子,眼底紧张散去,换上心疼与满足的温柔。不再咄咄逼人。 “嗯,”她轻轻应道,声音平静却柔和,“我知道。” 停顿一下,目光落在顾晚秋低垂的粉色后颈。 “我也知道,”声音很轻却清晰,“你躲了我一天。” 向前迈了极小一步,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 “你在怕什么?顾晚秋?”问题不再锋利,带着探寻理解的温和,“怕那个吻?还是怕……你心里藏着的那个念头?” 顾晚秋身体猛僵!抬头惊愕看沈书仪。那眼神平静深邃,没有厌恶鄙夷,只有沉静的包容。她……她什么都知道! “我……”顾晚秋张嘴,喉咙酸涩。恐惧、羞耻、汹涌爱意在胸腔冲撞。看着沈书仪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包容一切的眼睛,那水润光泽的唇…… 巨大冲动冲垮所有防线!
“我怕!”顾晚秋带着哭腔,眼泪决堤,“我怕你会觉得我恶心!怕你会后悔让我住进来!怕你会……丢掉我!我怕……怕这所有都是错的!可是……”她哽咽,“可是我控制不住!沈书仪!我控制不住地想靠近你!想……想亲你!我是不是疯了?!”
沈书仪静静听着,看着她汹涌的泪,颤抖的身体。没有说话,没有擦泪。只是缓缓地、极其温柔地伸出手。那只曾握手术刀、安抚过她的手,带着微凉,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顾晚秋脸颊上一滴泪珠。指尖温热湿润。 “傻瓜,”沈书仪声音轻如叹息,带着宠溺的无奈,眼底翻涌着同样激烈的情感,“如果怕,为什么要扑过来?”指腹停留在顾晚秋滚烫脸颊,轻轻摩挲。 “如果觉得恶心……”目光落在顾晚秋沾泪的唇上,声音低沉沙哑,“为什么……不试试再确认一次?”
顾晚秋怔住了。沈书仪的指尖停留在她脸颊上,轻柔的摩挲带着微弱电流。“再确认一次”的邀请,在她混乱的心湖里荡开危险的涟漪。沈书仪眼中燃烧着与她如出一辙的渴望火焰,闪烁着清晰的鼓励星光。这份坦荡的邀请,瞬间刺破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借口。巨大的恐惧仍在胸腔冲撞:怕厌弃,怕失去,怕焚毁。但沈书仪指尖的温度,唇上残留的惊人柔软,尤其是那双不再掩饰、盛满理解与期待的星眸,像磁石吸住了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在沈书仪的注视下,那份被厚厚冰层封存的“想要”,挣破束缚,疯狂生长! 如果沈书仪不怕……如果她愿意承担同样的风险……那自己懦弱的逃避,岂非是对这份沉重情感的亵渎?
沈书仪的眼眸盛满融化的星河,平静之下是灼热的、不容错辨的邀请——邀请她,直面内心,用行动验证那恐惧又向往的答案。确认。她需要一个清醒的、自主的确认。在这无声的对峙与沈书仪给予的绝对勇气下,顾晚秋眼中最后一丝慌乱冰消雪融般褪去,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取代。泪水模糊的视线聚焦,映出沈书仪近在咫尺的脸庞。所有理性的堤坝轰然坍塌。感性的洪流奔涌而出,成为她此刻唯一遵循的指引。这是清醒抉择。她向前迈了一步,缓慢而坚定,带着近乎虔诚的郑重。距离瞬间缩短,彼此呼出的气息拂过面颊。
沈书仪微微仰脸,没有退缩,甚至主动阖上一半眼帘,长睫投下静谧阴影,如同无声默许。她像个严谨的探索者,安静等待。顾晚秋深吸气。能听见自己心跳,也能感受对方呼吸韵律。这不再是战场孤勇或黑暗摸索;这是两个拥有清晰意志的灵魂,在情感迷宫的出口,选择遵循内心最真实的引力,进行的第一次勇敢的、温柔的触碰。
她的唇,带着泪痕和细微颤抖,轻轻地、极其缓慢地靠近。没有急促,没有掠夺。如同对待精密仪器,如同展开珍贵文献。终于,两片温软的唇瓣,在昏黄灯光下,轻柔地、准确地贴合在了一起。时间骤然变得粘稠而舒缓。
触感并非想象中的惊涛骇浪,而是一种令人心尖发颤的、深邃的柔软。像初春融化的第一捧新雪。沈书仪的唇微凉而饱满,带着药皂特有的洁净芬芳和一丝沐浴后的湿润水汽。而顾晚秋的唇则带着泪水的微咸和她本身固有的、如同阳光下干燥书页般的沉稳气息。没有粗暴的索求,没有技巧的演示。只有最原始的、笨拙而小心翼翼的贴合。她们都屏住了呼吸,如同在聆听来自对方灵魂深处最细微的震颤。
顾晚秋能清晰地感知到沈书仪唇瓣每一寸细微的纹路,那柔软的弹性。一种奇异的暖流从贴合处蔓延开来,驱散了所有的不安与寒冷,只留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而踏实的温煦。沈书仪感受到顾晚秋的谨慎与克制,那小心翼翼的触碰充满了珍视。她原本带着引导意味的紧闭的眼睑,此刻如同被温暖的潮汐温柔冲开。她微微张开一条缝隙,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她放弃了所有理性的预设和分析,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片由对方主动创造的、静谧而温暖的深海之中。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顾晚秋缓缓地、极其不舍地,微微拉开了不到一寸的距离。她的脸颊依旧滚烫,眼眸却如同被雨水洗过的星辰,明亮而清澈,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安然和一难以置信的、懵懂的喜悦。她看着沈书仪同样染上红晕的脸颊,看着她微微有些湿润、闪着动人光泽的唇瓣,和她那双恢复了平静、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深邃温柔的眼眸。没有言语。无声的对视里,交织着震惊、理解、释然、羞涩,以及一种无需言说的、巨大的确认感——是的,就是这样。这就是她们之间,那无法回避、无法否认、却真实存在着的引力。
沈书仪伸出手,这一次,不是擦拭眼泪,而是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轻轻拂开了顾晚秋垂落在额前、被泪水沾湿的一缕长发。她的指尖温凉,动作轻柔。 “现在……”沈书仪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初吻后的微醺感,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如同完成了一项重要的观察,“确认了吗?” 顾晚秋的目光落在沈书仪依旧泛着水色的唇上,又缓缓移回她温柔的眼睛。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却无比真实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狂喜,没有得意,只有一种历经波折后终于靠岸般的、纯粹的安宁与笃定。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小了许多,只剩下零星的水滴敲打着屋檐,发出清脆的嘀嗒声。而客厅里,唯有两人交织的、逐渐恢复平稳的呼吸声,在暖黄的灯光下温柔地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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