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便是天道

　　蚀灵之劫的余威，如同附骨之疽，在林渊经脉中盘桓了数日，才缓缓退去。这一次的劫难远比以往凶猛，带来的虚弱感也更深，但林渊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道种内核那丝灰蒙蒙的、蕴藏着微弱血线与黑芒的混沌能量，虽总量稀少，却异常坚韧霸道。在其滋养下，身体的恢复速度明显加快，且能清晰地感觉到，无论是体魄强度还是对天地灵气的感应力，都比劫前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依旧每日前往库房，或是帮忙搬运些无关紧要的杂物，或是静静聆听哑翁那些看似昏聩、实则暗藏机锋的絮叨。老人对他气息的变化似乎有所察觉，那浑浊的眼底偶尔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却从未点破，只是絮叨的内容，悄然多了些关于“根基”、“掌控”、“过犹不及”的零碎言语。
　　林渊心领神会，知其是在提醒自己新得的力量需沉淀磨合，不可急于求成。他将更多时间用于内视打磨那丝混沌能量，对外则愈发低调，气息收敛，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甚至因劫后初愈，面色更显苍白几分。
　　这日，他正将几捆新送来的灵草籽搬入库房角落，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不同于往日的喧哗声，间或夹杂着一些杂役弟子兴奋又紧张的议论。
　　“……听说了吗？外门考核又要开始了！” “这次不知道谁能晋升……” “嘿，反正轮不到咱们杂役，看个热闹罢了。” “那可不一定，规矩不是说了吗，杂役弟子亦可报名，只要骨龄未超，能通过考核……” “得了吧！那考核是咱们能过的？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外门考核？
　　林渊动作微微一顿。青岚宗外门弟子考核每年一次，针对的是所有记名弟子和杂役弟子中骨龄未满二十者。通过者便可脱离杂役身份，成为正式外门弟子，享受宗门资源供奉，修炼正道功法。
　　这对无数挣扎底层的杂役而言，无疑是鱼跃龙门的唯一机会。但考核极其严格，不仅考验修为，更考验悟性、心性，杂役弟子通过者，寥寥无几。
　　过去三年，蚀灵之劫每月如期而至，将他死死钉在炼气一层，他从未对此抱有过任何幻想。
　　但如今……
　　他下意识内视那缕缓缓旋转的混沌道种。虽然依旧微弱，但其本质，已远超寻常炼气初期的灵力。
　　或许……可以一试？
　　成为外门弟子，意味着更安全的修炼环境，更丰富的资源获取途径，也能更好地避开张大海、赵吉之流的刁难。更重要的是，能接触到宗门的藏经阁，或许能找到关于自身空灵根、混沌道痕，乃至那蚀灵之劫的只言片语！
　　心思电转间，他已有了决断。
　　搬完草籽，他沉默地走出库房。外面不少杂役都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考核之事，有人摩拳擦掌，有人摇头叹息。
　　张大海也带着几个跟班，唾沫横飞地吹嘘着：“……哼，考核有啥难的？老子要不是过了年纪，早就进了外门了！你们这群废物，去了也是垫脚料！”
　　他看见林渊出来，习惯性地想嘲讽几句，但目光触及林渊那看似苍白虚弱、却又隐隐透着一股让他心悸的平静眼神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林渊并未理会他，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躲在稍远处、正伸长脖子听消息的铁骊。他缓步走了过去。
　　“林师兄！”铁骊见到他，眼睛一亮，随即又压低声音，“你听说了吗？外门考核！”
　　林渊点点头：“嗯。你可知具体章程如何？”
　　“嘿，我刚打听了！”铁骊来了精神，如数家珍，“就在下月初五！报名截止三日后！考核分三关：第一关测骨龄和修为底线，至少得是炼气二层！第二关考悟性，好像是观摩一套基础拳法或剑诀，限时演练；第三关最难，是进‘幻心阵’，考验心志韧性！”
　　炼气二层？林渊心中微沉。这是他明面上最大的障碍。
　　铁骊看出他的顾虑，挠挠头道：“林师兄，你修为……唉，不过也没事，去看看热闹也好！听说这次奖励比往年丰厚，就算通不过，能在幻心阵里撑得久点，说不定也能被哪位执事看中，提拔去当个记名弟子呢！”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我们林大天才吗？怎么，也对考核有兴趣？啧啧，炼气一层的天才，去了怕不是连第一关都进不去，直接被人轰出来吧？”
　　赵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恶意。他显然是特意过来找茬的。
　　周围顿时一静，不少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各种意味。
　　林渊面色平静，看都没看赵吉一眼，只是对铁骊道：“多谢告知。”
　　说完，转身便欲离开。
　　赵吉见自己被无视，顿觉面上无光，一步挡在他身前，声音拔高：“怎么？被我说中心事，想溜了？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觉悟，别整天做那不切实际的梦！考核重地，也是你能觊觎的？”
　　林渊终于抬起眼皮，目光淡漠地看向他：“赵师兄如此关心我的修为，莫非是怕我去了，抢了你的名额？”
　　赵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放屁！我会怕你一个废物？老子早已炼气三层巅峰，通过考核十拿九稳！你算什么东西！”
　　“既然如此，”林渊语气依旧平淡，“赵师兄又何必在此与我一个废物多费唇舌？莫非是王师兄吩咐的差事太清闲，让师兄无事可做了？”
　　他这话绵里藏针，既点出赵吉狗仗人势，又暗讽其游手好闲。
　　赵吉气得脸色通红，指着林渊：“你！你牙尖嘴利！好！很好！林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过那炼气二层的检测！到时候被当众揭穿，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他狠话放完，却见林渊依旧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愤愤离去。
　　周围看热闹的杂役们也窃窃私语着散开，不少人看向林渊的目光带着同情，也有的带着幸灾乐祸。
　　铁骊担忧地低声道：“林师兄，你何必惹他……这赵吉心眼小得很，怕是会在考核时使绊子……”
　　“无妨。”林渊淡淡道，“跳梁小丑罢了。”
　　考核，他必须去。
　　那炼气二层的检测，是绕不开的难关。明面上的修为无法伪装，宗门检测用的验灵石做不得假。
　　但，道种之内那缕混沌能量，或许……可以尝试蒙蔽？或者，以其他方式展现出超越炼气一层的实力？
　　他需要找一个万全之策。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间安静的库房。
　　或许，那位深藏不露的哑翁，会有什么办法？
　　夜幕悄然降临，将杂役区的喧嚣与算计悄然掩盖。
　　林渊回到破屋，却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盘膝坐下，心神沉入道种。
　　灰蒙蒙的能量缓缓流转，那丝血线与黑芒若隐若现。
　　考核，既是危机，亦是转机。
　　他必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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