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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人”
白天的公园,人流比夜里还要多。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公园比昨晚江边小公园要大,位于岛上,四面临水,凉快,前来纳凉消暑,遛小孩跟毛孩子的大爷大妈就比较多。
三三两两,或坐或走,聊着天遛着弯,悠闲自在。远处有人把扬声器开到最大,音乐飞扬,歌声隐隐约约飘在空气里,听不真切,但直往耳朵里钻。
子鱼打着哈欠,被乐声一催,睡意上涌,有点困了。
秦诗千叮咛万嘱咐,“这场你很嫌弃他,又要钓着他,你的表情可以很严肃,或者变脸,假笑,转过头就很恶心,要吐了那种感觉。记住,假笑啊假笑。”
子鱼不以为意,假笑还不简单,他最会假笑了,唇角拉直,眼睛一眯,甜但假,这些年他熟烂于心。
秦诗叹气,“再假一点,看起来还是很开心,一点儿开心都不能表现出来。”
咦,被嫌弃了,那这样,头一歪,深情脸蜜糖笑。
这回秦诗都没说话,生无可念对鱼兴叹。
子鱼错愕不已,爱豆五年,营业微笑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这还是同一遭被人说假。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下意识望向田羽宁,想问不假?
田羽宁眨眨眼,掉转脑袋,没肯定也没否定。
好吧,子鱼懂了,居然真的不是假笑,好奇怪。
深吸一口气,换种方法,子鱼开始在脑子里想象站他眼前的是另一个人,比如向乐,瞬间情绪到位,感觉到位,嫌弃得不得了。
“唉,对了,就是这个,就照这个演。”子鱼一点就通的聪明伶俐让秦诗夸赞连连,直竖大拇指,“松手的时候可以闭眼,正好旁边有人,啊怎么有人看我。”
子鱼把田羽宁的四根手指攥在手心,捏得紧紧的,掰着指尖去够田羽宁的左脸。田羽宁半控着手劲,任他掰扯手臂,只脑袋向后躲,不让他碰到。
两人在秦诗的唠叨声里较着暗劲,旁边一群小朋友冲了过来,子鱼连忙垂下胳膊,目光滑向小朋友们又迅速收回,眼睛微微眯起,牵着的手却没放。
“记住啊,一点儿都不能有笑意啊,要不然会显得很甜,你俩在谈恋爱,这场主要就是你嫌弃他的状态。”
嘿嘿,子鱼拉着田羽宁的手傲娇否认,“没有,我俩没有在谈恋爱。”
田羽宁不说话不反驳,动都不动,只拿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瞪他,瞪得子鱼心慌了,神乱了。
好想把你抱在怀里,用心感受你的气息,没有勇气去靠近,爱上你是身不由己。。。
歌声在靠近,远远撞入子鱼耳中,很诡异,明明很远,这几句词却异常清晰,字字听得见又入了心。
戏里吴所畏名为嫌弃实为心动的身不由己,戏外自己的情不自禁。食指点按眉间,笑意褪尽,子鱼入戏,眼神里终于有了嫌弃。
嫌弃池骋的挑逗,也嫌弃田羽宁的宠溺,尤其是戏外这人的温柔是本色,不是偏爱。
喊卡之后,一前一后,子鱼跟着田羽宁走到监视器前,认真看画面。
看完之后,他拍拍田羽宁的肩,有感而发,“其实吴所畏是个精神内核很强大的人,”
子鱼对着田羽宁的眼睛,强调,“遇到所有的事情都无所谓啊。”唔,真羡慕,如果自己也能这么无所谓该多好,收放自如。
子鱼的手搭上来,田羽宁嘴角浮起细微的笑意,舌头伸出舔了一下下唇。没有参与对吴所畏性格的分析,田羽宁继续凝视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看着看着,眉尖隆起两条小峰,攒起一道深谷,后牙用力咬紧。
田羽宁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凝重侵入眉梢眼周唇角,显眼得很。
子鱼眨眨眼,不明所以,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了嘴,选择沉默。
再卡之后,田羽宁五指叉进子鱼手指之间,把小手包在掌心,不放开不松手。
子鱼也不惯着,等了一分钟,还不放,直接抬起了手,举到田羽宁眼皮子底下晃一晃,放手。
田羽宁张开五指,任子鱼的手掌抽离,掌心的滑腻被风一扑,转瞬不见。
刚刚还很远的音乐终于飘到近前,几个大爷沿翠屏长廊向着他们缓步前行。
子鱼双手叉腰,眼神闪动,真情实感畅想未来,“我老年生活应该就像这样,拿着音响逛公园。”在他想象里,老年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赚够养老的钱,闲散度日。
田羽宁笑了,苹果肌高挂。正想打趣,从两人身旁经过的大爷拍拍田羽宁的后肩,大声夸他,“帅哥,小帅哥。”
田羽宁扭头,礼貌应承,“哦,谢谢。”
子鱼把脸埋进前胸,脸上是憋不住的笑,嗬嗬嗬,一口白牙闪耀在空气里,身体一耸一耸。
见子鱼乐成这样,嘿,嘿嘿,田羽宁也跟着笑。
“采访一下被夸帅哥是什么感觉?”
田羽宁整理着裤腰带,闻言对上子鱼的脸,“习以为常。”
“啊?!”
田羽宁又重复一遍,“习以为常。不要夸我帅,夸我有才华。”
这臭不要脸的,子鱼怼他,“你看别人都不说话了。”你有才华,人没才华?再说,你有才华么。
田羽宁认输认得极干脆,“好,我没才华。”
子鱼无语,竖了根小拇指给他。
田羽宁逗猫似的,学着子鱼也竖了根小拇指举到子鱼面前。
举起即放,田羽宁环着子鱼的后背,接连解释是在开玩笑,“开玩笑啊,开玩笑。”
子鱼不想理他,“哭给你看。”哼,敢说你有我没有,我就哭给你看。
“哭。”说到哭,田羽宁兴致就高了,紧盯着子鱼要他现场哭一段。
子鱼很配合,左手蜷成猫爪子,在空气里左右揉脸,“呜呜呜。”
“嘿,嘿嘿。”田羽宁被逗得合不拢嘴,脚下小碎步前前后后在子鱼身周游来移去,不离寸步。
今早突击了后面戏份,有一页词特别多,田羽宁耿耿于怀,向着子鱼抱怨诉苦,“这页词儿老多了,0.6页纸。”
子鱼脱口,“对啊,一会儿跟导演说一下。”
田羽宁好奇,跟导演说删词,“怎么,删点词儿。”
子鱼眼珠子左右晃动,他刚只是随口说的,不过嘛,现在他有了个更妙的主意,“不拍了。”唔,田羽宁去跟导演说不拍了会是个什么场景,肯定很热闹。想到这里,他对着田羽宁鼓劲,坑人没商量,“耍大牌。”
田羽宁也乐了,顺着子鱼的话推演,“把我换了,换个新的池骋跟你重新拍一遍。”
这回答着实出乎子鱼的预料,刚入耳便心生不悦。但不得不说,这才是现实。现实就是田羽宁会被换掉,而他会被另一个男人光明正大的亲吻拥抱。
想想都觉得恶心!
如果非要选,那还是田羽宁吧。除了他,子鱼觉得自己无法接受别人。一想到镜头前与对方极尽亲密,背地里却要被对方评头论足,子鱼就想抓狂。
这不行。
眼尾垂下,嘴角拉直,笑意散去,子鱼后退一步,挂了脸。
困惑的神色挂上田羽宁的脸,他回望子鱼,又扭回去出着神,若有所思。
直到转战小树林,田羽宁还是时不时就要瞄一眼子鱼的脸,可能不止一眼,而是无数眼,显然他还没想通子鱼的心情为何突然低落。
急切之下,他手劲不自觉放大,抽在子鱼臀部,如刀斧加身的火辣。
子鱼当然不依,“别抓了!”,心情不好加诸于话语,这三个字尤为抗拒。
田羽宁无措又憋屈,更为紧迫的盯人,盯得子鱼火大,“咋了嘛,能唉?”,情急之下直接用的方言,都忘了说普通话。
田羽宁左眼微眯,眼周抽动,他又拍了一巴掌,力度更胜之前。
“嗷呜!”子鱼大声呼痛,瞪他,又碍于在片场,碍于摄像头,不便发作。
两人之间波涛汹涌,相互别着劲,骆辉朝旁边一个小男孩吆喝了一嗓子,“小朋友,过来加个词,就一句,爸爸说了男孩不能拉男孩的手。”
田羽宁的注意力被骆辉引开,他摇摇头,对这句加词极为无语,被呛到了咳嗽好几声。
而这时,趁着田羽宁背身站在面前,子鱼做势吐两口口水在手心,抡起胳膊给田羽宁大腿一击后,指尖触及田羽宁裤子解释,“有只虫子。”
当然,有虫子是真的,伺机打回去也是真的。偏要与田羽宁作对,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田羽宁抬眸瞥他,手指拈起那只小虫子,“这样生气是吧,不要杀生好吗?”
子鱼倏忽心虚,这话什么意思,他知道我在生气?
理不直的时候气就会很壮,这一次田羽宁并没有使太大的劲,可子鱼依然叫得很夸张,“痛!池骋,轻一点!”
田羽宁挑眉,伸出手想给他揉揉,这大庭广众的,子鱼哪敢,忙不迭躲开了。
田羽宁随后站起身,等着那边小朋友说台词,子鱼开始作怪了。他吐两口气在掌心,胳膊高高抡起,划过180度半圆,掼在田羽宁后臀肉上。
嘭,先是异响一惊,后又被强力一冲,田羽宁腰身前弓,头顶几缕发丝鱼跃而立又落回。眉眼鼻口耳,五官移位,被吓得不轻。
定下神,田羽宁陡然转身准备算账,子鱼小退半个脚掌,连忙堆上最最最甜美的笑容,纯稚又无辜,“不,不好意思。”
田羽宁弹舌,定在原地片刻,放了他一马。但这时放过子鱼,不代表之后不会找回场子。借着池骋的外壳,田羽宁一厘一顿朝着子鱼逼近,眼神放电,暧昧旖旎,“用不用我给你揉揉?”
喉节滚动,子鱼可抗不住这深情电眼,口又干,心也慌,抬起右手止住田羽宁的靠近,“不用。”
秦诗却不太满意,“慢一点靠近,你这个越慢才会衬得他很干脆。”
子鱼像有了主心骨,食指指着田羽宁鼻子,“感觉不像演的,严查。”
“可以。”田羽宁一点不虚,俨然子鱼想怎么查怎么查,爱查什么查什么。
子鱼抿抿嘴,更没话说了,只得半抱怨半央求,“别急哥哥,急什么。”
见他软着嗓子撒娇,田羽宁表面扮着池骋吊儿郎当,其实心里早化成了水,喟叹不已,“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尼。”
“好,来,我们正式拍一条。”摄像机就位,正式开拍。
田羽宁心一软,连带着力道都收了,直接被秦诗咔了,“不够用力啊,再来一个。”
摄像大哥发现华点,“感觉没抓到屁股蛋,感觉。”
田羽宁直接上手把住子鱼两侧臀际,拧动掰弯,“撅一下。”
子鱼很听话,立时一个挺腰突臀,拱起一轮月弧,线条十分饱满。
田羽宁招架不住,惶急解释,“嘿噫吁,不是,撅,,,”,手心贴上去,想把那轮满月按回去一点。
子鱼闻言往回收了一下,田羽宁满意了,“可以,这样可以。”位置合适,线条流畅,手感悦心,于是,啪地一掌,松脆酥爽地落在子鱼身上最多肉的部位,还下意识捏了捏,微不可见地揉一下。
戏过了,摄像大哥调侃子鱼,“这个、有菊花一紧的感觉。”
嘿噫,嘿嘿噫,田羽宁笑得贼拉暧昧,有种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子鱼噎住,呲着牙,不忍直视这几个不正经耍花腔的货。
灰绿迷彩小帐篷立在几棵矮胖乔木下,两面被茂盛枝叶遮挡,一面对着湖水,只正面被拉到顶,锁得严严实实。
子鱼面向迷彩布,正套着裤子,身后窸窸窣窣,田羽宁也在换衣服。说起来,也挺奇特,不过十来天,他跟这傻大个之间的社交距离都没了。
上下班同车,早中晚同餐,午休时摆在一起的两把折叠椅,深夜酒店里公园中夜风下的啤酒,无不昭示着界线的模糊。然后就是现在,光明正大地裸露躯体,相互不设防。
“好了没?”子鱼愣神间,田羽宁三下五除二已经套上了白T,换好了裤子,单手插进腰带,整理塞进去的下摆。
子鱼默不作声,加快动作,一把拉起内搭的黑T,换上跟田羽宁同样的白T。
‘没想到就到秋天了,一晃就分手了这么久,当初苦苦挽留,现在却和她现男友保持联系,这个世界,真疯狂。’
子鱼一直不太喜欢骆辉的旁白,可能是单纯不喜欢音色,也可能是对不上弦,但今天这一段不知怎地让他感慨万千。
真的一晃遇见这个人这么久了,当初围读时被身高震慑的压迫还记忆犹新,不知不觉已经敢上手就扇脸了。触摸亲吻拥抱,不是恋人的两个人做足了亲密,从此逃不开无形的枷锁。
这个世界确实疯狂,而这个人,竟然也愿陪着他胡闹,乐此不疲。
听到秦诗说保一条,子鱼默默转回树下,“大畏,你刚才的表情不要太娇啊,带点点害羞就好。”
子鱼尬尬一笑,右手虚握成拳怼上自己的脸,自己找补,“纯爷们。”
刚才走那两步触动脚踝,痛感明显,田羽宁咬着下唇忍过这一波,还不忘右手举拳,给子鱼打气。
“过。”秦诗一声令下,田羽宁瞬间矮了半截。他抬起左脚,单脚往前跳了几步。
子鱼紧随身后,双手一搂,扶住他半边身体,让他倚着自己走路。
不懂就问,田羽宁疑惑,“转场我过去干啥去?”
子鱼语气带了丝嫌弃,“转场过去拍戏。”
“换地方了,我,我回来干啥。”田羽宁更奇怪,不是转场换地方嘛。
哦,对了,子鱼陡然想起,公园戏份拍完,下一part是田羽宁单人,没他的份。
呃,这就尴尬了。子鱼又笑眯了眼,对着田羽宁拧着脖子的不解脸蛋,不说话就笑,一个劲地笑。
任锦从后面赶上来,塞给田羽宁几张纸巾让他擦汗。户外的高温,灼痛的伤处,还有抹在脸上厚厚的化妆品,田羽宁汗重湿衣,T恤上白裤上汗迹明显,若隐若现。
子鱼不小心瞄到田羽宁的腹肌,热意上涌,眼珠子转瞬移开。忙不迭招呼任锦搭把手扶住另一边,自己让田羽宁搭着肩膀,顶着大个子送去车上。
安顿好田羽宁,子鱼一矮身也上了剧组的小面包车。擦擦额头的汗,他长吁一口气,幸好待会儿是室内劝,可以坐着演。
面带忧色地盯着田羽宁左脚,一眼又一眼,子鱼发愁,生怕这会儿又加重了。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我心里有数。”田羽宁屈指点上子鱼眉心,告诉他没事,安慰他别担心。
子鱼一愣,无言而笑,受伤的人安慰没受伤的人,这个大个子,真是,该死的温柔。心底的担忧被熨平,子鱼展颜,靠向椅背,享受起车中冷气,拂于周身的凉意,带走躁热与烦闷。
真舒服啊,太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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