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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異動
冬雪初霽,皇城的天空並不明朗,反倒像蒙了一層沉沉的灰。
辰時鼓響,百官再度入朝。御道兩側積雪未化,臣僚們踏過去,腳下聲聲清脆,卻沒有人敢高聲言笑。昨夜冷宮夜襲的傳言,已經悄悄在朝中蔓延開來。
——
大殿之上,太子面色陰沉,眼底青黑,顯然徹夜未眠。他抬手,壓下殿中細碎議論,聲音冷厲:“孤聽聞,有人散布謠言,說軍營與東宮暗通。此等謬論,惑亂人心,必須嚴查!”
言辭鏗鏘,卻無人立即附和。
一名御史微微躬身,語氣沉穩:“殿下,昨夜冷宮確有刺客,當場留下杏花紋樣與軍縫之跡。若說全是謠言,恐怕難以服眾。”
殿內一片低聲竊語。
太子臉色一變,猛地拍案:“一個女人的言辭,竟能動搖滿朝?諸卿可曾想過,這背後是有人故意挑撥!”
話音剛落,兵部尚書出列,沉聲而語:“殿下,此事非謠。若軍器監與東宮確有牽扯,必須早日分明,否則軍心不穩,國本動搖。”
語氣不卑不亢,卻足以讓殿中人心惶惶。
——
顧行止緩緩上前,拱手一揖:“啟稟殿下。御史台已驗明昨夜所擒刺客,自盡前咬碎斷齒,齒中□□,確為軍營常見手段。且所攜物證,與軍器監供應之弩矢相符。”
他語氣冷冽,字字如鐵。
殿中一陣譁然,不少大臣面色驚變。
韓紹臉色鐵青,厲聲喝斥:“顧大人此言,分明是血口噴人!軍中嚴禁私攜毒齒,更不可能隨意外放暗弩!”
顧行止眼神如刀,冷冷盯著他:“那就請韓將軍自證清白。”
韓紹呼吸一滯,卻無話可答。
太子猛然起身,聲音壓得極低:“夠了!此事孤自會查辦,不勞諸卿操心!”
殿中氣氛僵冷,誰都能聽出太子語氣裡的強硬與虛浮。
——
退朝後,百官分散,卻沒有立即回府。三三兩兩聚在宮道兩側,低聲議論。
有人皺眉:“若此事屬實,東宮與軍營……豈非同謀?”
有人冷笑:“不過是顧大人與冷宮那女子合謀,借題發揮罷了。”
亦有人沉聲反駁:“可物證擺在眼前,難道還能全是虛?”
聲音壓得極低,但風聲已經開始改變。
——
冷宮內,阿瓔小心翼翼地將朝堂風聲轉告,憂心忡忡:“主子,臣子們已經開始懷疑太子。可若東宮真急了,他們一定會……”
溫阮正在案前抄錄秘簿,聞言唇角微微一勾,眼神清冷:“會更快出手。”
阿瓔顫聲:“主子,這樣豈不是更危險?”
“危險,才是機會。”溫阮的聲音冷而堅定,“朝堂若不動搖,誰也不會信我。但一旦群臣異動,太子越是掙扎,越會顯得理虧。”
她把筆重重落下,一字一句寫在簿頁上:
“群臣心亂,暗潮翻湧。東宮已無退路。”
退朝之後,宮門尚未闔,積雪反射著冷光。百官三三兩兩聚在長街兩側,或低聲交談,或匆匆離去。
寒風裡,幾個最受矚目的大臣卻並未立即散去。
——
兵部尚書蕭文岳,衣袖上還帶著朝堂的寒霜。他立在御道邊,低聲對身旁的御史中丞沈延之道:
“你我都明白,昨夜冷宮刺客之事,不可能是憑空而來。弩矢、毒齒,這些東西若不是出自軍器監,難道還能從天上掉下來?”
沈延之眉心深鎖,聲音壓得更低:“話雖如此,可若真查下去,勢必要牽動北軍。韓紹在邊關積威多年,一旦軍心動搖,只怕整個北境要出亂子。”
蕭文岳冷笑:“所以,這些年北軍仗著功勳橫行,誰敢動?如今有人終於抓住尾巴,若還放任不管,將來禍更大。”
他抬眼,目光不經意掃過遠處。幾名文臣正低頭急談,其中一人,正是吏部尚書陳允。
陳允素以謹慎著稱,此刻卻也忍不住出聲:“東宮若真與軍營勾連,便是逆謀之兆。但聖上久病,朝局未定,若現在就分裂站隊,只怕自取其禍。”
“可若裝聾作啞呢?”旁邊有人反問。
一時之間,幾名重臣相互對視,皆陷入沉思。寒風拂過,他們的衣袖獵獵作響,卻掩不住那份動搖。
——
同一時刻,東宮偏殿。
太子背手而立,眼神陰鷙。溫芷跪在一旁,低聲稟道:“殿下,今日朝會,已有數名大臣公然質疑。再任由顧行止與那個女人翻手為雲,只怕局勢愈發不利。”
太子冷哼一聲,轉身盯住韓紹:“韓將軍,你覺得該如何?”
韓紹胸膛起伏,沉聲道:“若要破局,只有兩途。其一,徹底毀去所有證據,斷他們的口實。其二,索性先發制人,把冷宮的人處置掉,讓她永遠閉嘴。”
太子沉吟,眼神一點點冷下來:“孤已失一次機會,絕不能再容失手。”
溫芷忙俯身叩首:“殿下明鑑。只要那個女人死了,無論有多少證據,都會被說成她的算計。”
太子抬手,緩緩握緊拳:“好。孤要她在下一次朝會之前,徹底消失。”
韓紹拱手,眼底閃過一抹陰狠:“末將領命。”
偏殿燈火搖曳,照出三人各懷心思的影子。
——
夜色再臨,冷宮內燈火未滅。
阿瓔將院門加固三層,仍心驚膽戰:“主子,奴婢總覺得,這幾日比往常更安靜。是不是暴風雨要來了?”
溫阮伏案寫字,筆鋒如鐵:“安靜得過頭,就是暴風雨的前兆。”
她寫下幾行字——
“群臣疑心,東宮反撲。太子若急,必再下死手。”
阿瓔抖著聲音:“那……我們怎麼辦?”
溫阮合上筆蓋,目光冷冽:“不必做什麼。只需等。”
她抬頭看向窗外,夜風裡,似乎有低低的鼓聲從遠處傳來。
——
顧行止府邸,燈火通明。周成匆匆入內,低聲稟報:“大人,今日退朝後,臣子之間已有分裂。兵部尚書、御史中丞暗暗結合,吏部陳允仍在觀望。”
顧行止冷笑:“觀望的人,往往是最後的投機者。只要再添一把火,他們就不得不選邊。”
周成猶豫片刻,小聲問:“大人,這把火……要不要借冷宮之手點起?”
顧行止目光深沉,沒有立即回答。他緩緩抬頭,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那女人……從不按常理出牌。她若出手,或許比我更快。”
——
冷宮內,溫阮攤開秘簿,將今日所聞逐條記下。
筆劃冷硬,卻帶著一股奇異的力量。
她低聲自語:“群臣異動,東宮慌亂,軍心將裂。這一局,已經開始翻轉。”
朱砂痣隱隱作痛,仿佛在提醒她——這一世,她不是獵物,而是獵人。
簿冊最後一行字,墨跡濃重:
“暗潮已湧,群心將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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