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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这话像根针,精准扎在杨银水的痛处。当年他确实私藏了易家两幅真迹,这事除了宫里那位,再没人知晓。杨银水脸色微变,却很快掩过去,冷笑:“不过是些破纸,杂家没兴趣。你若不肯跟我走,就继续在沈家当你的奴才。”
这是沈知渊传来的消息,看起来的确扎到了他的痛处,陆铮想起计划的第二步和第三步,他从沈知渊那里得了一点东西,如今步步在计划之内。
沈敬安忙起身打圆场,手里的折扇摇得飞快:“杨公公息怒,陆爷就是喝多了。他在我这做工,手脚麻利,我还舍不得放他走呢。”
陆峥却忽然笑了,伸手扯了扯衣襟,露出锁骨下一道浅疤:“行啊,跟公公走也成。不过我有个条件——得让沈三爷把那批‘受潮’的织造局绸缎给我。毕竟我在沈家做了这么久,总得拿点东西当盘缠。”
沈敬安脸色一僵。那批绸缎哪是受潮,分明是他私吞沈家漕运货物,故意做的假账。杨银水眼神一凛,看向沈敬安:“沈三爷,还有这事?”
“没有的事!” 沈敬安慌忙摆手,“就是些普通绸缎,不值钱。”
“不值钱?” 陆峥挑眉,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半块染了色的绸缎碎片,“我前几日在码头卸货,无意间看到这批绸缎的纹样,跟宫里赏赐的绸缎很像。三爷要是不肯给,我只好跟公公说说,这批绸缎是怎么‘受潮’的。”沈知渊传递来的消息提到过,沈三爷别的本事不说,做假账的本事一流。
杨银水接过碎片,指尖捻了捻,脸色沉下来:“沈敬安,你竟敢私藏织造局的丝绸?我说怎么织工推三阻四说桑丝不够,原来是你这种人在其中贪墨!你知不知道,今年国库多难掏不出银子修缮各地的道路、水利,倭寇连连犯境军饷告急差点就吃败战,逼得我们刚跟大食国、波斯国签订了十万匹丝绸的订单,勉强得了定金去周旋,你敢私吞东西?届时有损国格,你担当得起吗?你又敢卖给谁,谁敢穿这么好的丝绸?裕妃娘娘才生下皇子,都不敢受这丝绸的奖赏,退让说国家大事为上,要充国库,你敢?”
沈敬安知道自己被陆峥算计了,却只能硬着头皮道:“公公误会了,这只是普通仿品。”
“是不是仿品,去库房看看就知道了。”陆峥站起身,拍了拍衣角,“公公要是不介意,咱们现在就去。”
杨银水冷哼一声,对随从道:“走,去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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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书房内,程潜把醉花厅的动静禀报完,沈知渊正低头将所有沈敬安的罪证做最后的核查,确保能一击能把他扳倒,苍白的手指在“绸缎”二字上停顿片刻,忽然开口:“陆峥这是在借刀杀人。”
虞宝初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借杨银水的刀,杀沈敬安?”
“不止。” 沈知渊抬眼,琉璃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光,“杨银水贪财,又想在宫里邀功。陆峥故意透露丝绸的事,就是要让杨银水以为沈敬安私藏贡品,想把沈敬安拉下水。而沈敬安为了自保,定会反咬杨银水。”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陆峥知道,杨银水和沈敬安都想利用他。他便顺水推舟,让这两人互相猜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虞宝初若有所思:“可这样太危险了,万一陆峥被他们发现破绽……”
“他不会。”沈知渊语气坚定,“陆峥最擅长的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他知道杨银水和沈敬安的软肋,所以每一步都算得精准。”
“咱们现在差不多要前去助他一臂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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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码头库房外,杨银水看着满箱绸缎,脸色铁青:“沈敬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贡品,你可知这是死罪?”
沈敬安急得满头大汗:“公公饶命,这是我从一个商人手里买来的,我不知道是贡品。”这个商人自然就是沈知渊安排的,至于丝绸,也是从织造局借的,之前打丝绸战的时候,沈知渊把这批货卖给了许多商家,唯独到沈敬安库房里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搬进去的就是织造局的东西了。毕竟沈敬安说到底也姓沈,他算计沈知渊,沈知渊也顺便算计他。
“不知道?” 杨银水冷笑,“你当杂家是傻子?你要是不给杂家一个交代,杂家只好上奏朝廷。”
沈敬安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忽然看向陆峥,眼神里满是恨意:“都是你!你故意设局陷害我!”
“陷害你?”陆峥嗤笑,“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一直被你困在院子里,我怎么陷害你??”
沈敬安怒骂:“定是沈知渊!虞宝初!你和沈家的人做局害我!”
杨银水听到“沈家”二字,眼神一动:“沈家知道这些事?你大哥沈敬行?”
“当然不是沈敬行,是沈少爷沈知渊,他心思缜密,怎么会不知道。”陆峥故意压低声音转头又跟沈敬安上眼药,“我听说沈少爷最近在查漕运旧账,三爷要是不赶紧想办法,恐怕……”
沈敬安脸色惨白,他知道沈知渊一旦查到证据,绝不会放过他。杨银水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沈知渊要是把私藏贡品的事捅出去,他也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沈知渊坐在轮椅上,被程潜推着赶来,身后跟着一群护院。他看着库房外的混乱,声音冰冷:“三叔,杨公公,私藏贡品可是重罪,你们这是想连累沈家?”
杨银水见沈知渊来了,脸色微变:“沈少爷,这是我和沈敬安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无关?” 沈知渊冷笑,“这库房是沈家的,你说与我无关?” 他看向沈敬安,“三叔,你私吞货物,勾结太监,挪用公款,这些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沈敬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人赃俱获还有证人,他只恨时运不济。杨银水知道情况不妙,想带丝绸溜走,却被程潜拦住:“杨公公,没少爷的命令,谁也不能走。”
“你们敢拦杂家?”杨银水怒声道,“杂家可是宫里来的!”
“宫里来的又如何?”沈知渊眼神锐利如刀,他对护院道,“把杨公公和沈敬安都扣下,丝绸封存,等着官府来查。”
杨银水被护院扣住时,尖细的嗓音陡然拔高,月白绸缎衣摆被风掀得翻飞:“沈知渊!你敢动杂家?就不怕宫里那位怪罪下来?”他挣扎着要掏腰间的令牌,却被程潜死死按住手腕,那枚刻着“织造局督管”的玉牌“当啷”掉在地上,滚到陆峥脚边。
陆峥弯腰捡起玉牌,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面,忽然笑出声:“公公别急啊,宫里那位要是知道您私吞罪臣字画,怕是比沈少爷先动怒吧?”他故意把“罪臣”四个字说得极轻,却像惊雷炸在杨银水耳边——当年他私藏真迹的事,除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再无第三人知晓。
杨银水脸色瞬间惨白,挣扎的力道都弱了几分:“你…… 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公公心里清楚。”陆峥把玩着玉牌,眼神冷得像淬了冰,“那两幅《枯木怪石图》的仿品,现在还挂在您京城的私宅里吧?可惜啊,真迹的落款处有易家的火漆印,您擦得再干净,也瞒不过懂行的人。”
这话一出,不仅杨银水变了脸色,连沈敬安都愣住了。他原以为陆峥只是想挑拨他和杨银水的关系,没想到竟握着杨银水这么大的把柄。
沈知渊坐在轮椅上,琉璃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陆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只针对沈敬安,他要的是一举扳倒杨银水,彻底摆脱上面那位的监视。
杨银水知道自己栽了,却仍不死心:“杂家不信你有证据!你要是敢污蔑杂家,宫里那位绝不会放过你!”
“证据?” 陆峥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展开递给沈知渊,“这是托人从京城捎来的,上面写着您私宅的地址,还有您去年托人变卖仿品的账目。我要是把这东西交给御史六科言官,您说宫里那位会怎么处置您?您知道的,宫里对我的态度,是很.....难以捉摸的。有的事不上称不足重,一上称千斤都打不住啊。”
沈知渊接过纸,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脸色愈发冰冷:“杨公公,私藏罪臣遗物,还倒卖仿品牟利。这事可大可小,您要怎么说清楚呢?”
杨银水彻底瘫软在地,眼神涣散,看起来想要装疯卖傻逃过一劫。
沈敬安见势不妙,想趁机溜走,却被陆峥拦住:“三爷别急着走啊,您私吞织造局的货物,挪用公款,还想勾结杨银水,这些事要是捅出去,您觉得您的下场会比杨公公好吗?”
沈敬安脸色铁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彻底栽在了陆峥手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群穿着官服的人赶来,为首的正是知府大人。他看到被扣押的杨银水和沈敬安,脸色微变:“沈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沈知渊看向知府,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知府大人,沈敬安私吞沈家漕运货物,挪用公款,还私藏贡品云锦。杨公公则私藏罪臣遗物,倒卖仿品牟利,涉嫌欺君。我已掌握证据,还请大人依法处置。”
沈知渊抬手,下人们将账册宗卷包括丝绸全都抬上来。
知府接过沈知渊递来的证据,脸色愈发凝重。他知道沈家在江南的势力,毕竟沈家家大业大,在商是一把手,在朝也有数位高管大吏,更有和高门大户的联姻,但他也不敢得罪宫里的人,却更不敢违抗律法。
犹豫片刻,审时度势,沈知渊于情于理都在上风,他想庇护任何人都拉不下面,于是他对下属道:“把杨公公和沈敬安都带回府衙,严加审讯!”
下属们立刻上前,将杨银水和沈敬安押上马车。杨银水被押走时,还在哭喊着要见宫里那位,却没人理会他。沈敬安则低着头,一脸颓丧,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陆峥看着远去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他知道,自己终于摆脱了十年的监视。沈知渊坐在轮椅上,看着陆峥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敬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码头上。
陆峥转过身,看向沈知渊,笑得痞气十足:“少爷,这下沈家的危机,总算是解除了吧?”
沈知渊看着他,眼神柔和了许多:“多亏了你。” 他顿了顿,又道,“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沈家有的,我都能给你。”
陆峥摸了摸鼻子,故意调侃道:“赏赐就不用了,只要少爷以后别再摔杯子砸碗,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知渊被他逗笑,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你倒是敢说。” 他转动轮椅,来到陆峥面前,“不过,你要是想查易家的冤案,沈家会全力支持你。”
陆峥心中一暖,看着沈知渊真诚的眼神,没有说好或者不好。
两人并肩站在码头上,望着远方的夕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温情。
“少爷,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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