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告白(其三)
十九,告白(不悔)
那是修界给予年轻一辈的历练。
二十五年开放一次的秘境向众人敞开了大门。
那秘境据说跟妖界有关。但世间五界,魔界自成一体,修界与人界关系密切,剩下的妖界与鬼界一个赛一个神秘,鬼界尤其。传闻那是执掌轮回之处,其余四界的逝者会汇集到鬼界,在那里走向来生。
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历练,却遭了妖族的算计。
先是通讯灵石碎裂,随后传音灵符失去了作用。一队解语宗弟子冒死冲出秘境,这才将遇袭一事传出。
凤翎阁甚至折了一名长老。
当时他们归易宗的队伍算得上运气好,或许也跟宗门坐落位置离魔界近有关,对陷阱什么的更敏锐些,因此一路算得上顺遂。
直到二师兄一身血出现在面前,边彦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谅是他平时再如何作对闹别扭,此刻他都没了这些心思。
好在师兄身上的血都不是他自己的。
师兄让他们先秘密出了秘境,再用一队血肉傀儡替了归易宗的队伍。
因为此事太过恶劣,所有从秘境中救出的人只能停留在固定的区域,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边彦秋也不例外。
但向来对修界这些活动不上心的二师兄此时下山,足以让他心生顾虑。
此后几日,陆陆续续又捉出了些妖族伪装混进幸存者的奸细。
那段时间他偶尔会看见师兄,和其他宗门的男弟子或女弟子走一起,聊着什么。
每次都是。
却很少来找他。
“我那几天忙。”段倾垣莫名其妙地打断边彦秋的叙述,“而且和他们说话是正事……”
“可是你还是跟他们说话了。”边彦秋低声说,“你还不来看我。”
“我……我打听到你们无碍,我就……”
“可是我嫉妒啊,师兄,我嫉妒。”边彦秋声音愈发低沉,“你哪怕来看看我……”
“你嫉妒什么啊……”段倾垣无语,“都说了……”
二人对视,段倾垣服软:“好好好,我的错。”
他是不是太惯着他小师弟了。
三师妹都不计较这些。
或许这就是喜欢和爱的不同,爱,小师弟爱……
爱他?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一刻,段倾垣的脑海一片空白。
爱,爱,爱……他?
他?
“我?”段倾垣几乎无意识地问。
“师兄?”尽管边彦秋不会读心,见不到他二师兄心中的惊涛骇浪,但单凭捕捉段倾垣神情的变化,或多或少能猜出些许对方此刻的无措。
“那不是师兄的错,是我的错。”边彦秋声音柔了些许,“是我任性。”
“不,我不是说……”段倾垣回神了。
“那师兄说的是什么?”
“……”
别逼他了啊。
段倾垣这么多年来从未如此疲倦过。
何苦呢,何苦。
“你继续说……”
最后能轻飘飘落下的,也只有这句有气无力的话。
边彦秋深深看了眼自己的二师兄。
“好。”
边彦秋那时心生不满,且他虽年轻,修为已远超同辈,是各宗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因此秘境里又一轮意外突生,他主动承了进秘境救人的任务。
自然有反对者。可他偏生选了二师兄不在的时候。师尊外出云游,大师兄因情伤被师尊带走散心,宿云峰最大管事的人不在,虽说按师门辈分而言边彦秋是最小的弟子,但外人看来既然无为仙长的二弟子不在,宿云峰话事的该是边彦秋。更何况,有旁的人赶着上前,何必让自家弟子以身犯险呢?
一路进秘境无碍,中途也救了些许被困弟子。直到深入秘境腹地,到达与先头部队方向相反的一处据点,局势霎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撞见了一只六层逍遥的妖。
要知道六层逍遥境,在如今的修界足以成为一些小宗派的宗主。边彦秋当时再如何只是五层合心中期,竭尽全力也只是拖延时间让同队成员前去报信。
最先来的是二师兄。
好像一直如此,危急时刻,师兄总是最先到的。
没有半句多余的话,两人对视一眼,边彦秋抽身回防,保护其他受伤的队友。段倾垣则是飞身上前,一番交手后诛杀了那只妖。
然而连续几日的奔波,铁打的傀儡也撑不住,何况是人。打斗过程中段倾垣漏了破绽,受伤了。
“我那时过意不去,正好事情告一段落,打听到你在养伤,就挖了那坛酒来找你。”
“仙酿本就醇厚,如今又埋了这些年岁……”段倾垣颤颤巍巍地补充,“我喝醉了?”
“嗯。”
“我醉了?”
“嗯,师兄。”
“我说胡话了?”
边彦秋一笑。
“怎么能说是胡话呢?师兄。”
段倾垣是无论如何记不起了,或者下意识不愿去想。但边彦秋记得很清楚。
那天他携了酒去,听到屋内有谈话声,他不愿贸然进去,便在屋旁等。
不多时门开了,出来一只狐狸精。
“青兄他……”
“师兄,我看得出来,你的好友就是只狐狸精。”边彦秋不笑了,板了脸。
段倾垣噎住了。
毕竟这话是没说错。
“他是好妖……”段倾垣小声嘟囔。
总之那狐狸精走后,边彦秋才现身。
“我当时很生气,师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很生气,很难过,很害怕……”
边彦秋的语气染上一层委屈。
段倾垣的手抬了抬,又垂落了。
搞什么。
再心软就要遂这小子的意了。
“你继续讲,你先给我解释清楚……”
边彦秋并没有直接敲门,而是站在屋外,将门推开一条缝,悄悄看去。
他的二师兄大概是乏了,竟是没觉察到。
屋内摆件多,各种格子大物件将房间分割成不同区域。边彦秋轻车熟路地借着掩护挪到段倾垣习惯用来待客的区域,看见一张圆桌上未收拾的酒杯。
方才两人应是饮酒了。
他走近。桌上的小酒瓶内的酒液已空,想来是那狐狸精带的酒,师兄舍不得浪费,就这样推杯换盏,共话闲事,不知不觉喝光了。
“所以我往酒瓶内换了新酒。”
段倾垣茫然:“我也没傻啊。”
虽说他酒量一般,且平日素喜茶而非酒,但不至于……
“师兄,你本来就傻。”边彦秋忍不住。
“哈?”段倾垣也忍不住,“我……”
卡壳了。
等等。
他当时……
好像真傻了。
记忆慢慢回笼,段倾垣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还不是你害的……”
“我害的?”边彦秋好奇。
“……”
“师兄,不催我了?可我还没说完呢。”
从何说起才能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或许要从友人拜访讲起,才能解释段倾垣那天的心不在焉。
青何黎同他闲聊,聊到了心爱的姑娘。
他说那姑娘的毛皮如火一般红艳,双眼如月光般明亮皎洁,身姿轻盈,胜过天上的燕雀。谈笑许久,青何黎忽然打趣道,不知段兄可有心仪之人?
自是有的。
不过本就是痴心妄想的幻梦,不值一提。
于是又斟酒,打个哈哈盖过去,将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咽入喉中。许是久违的受伤,精神莫名疲惫,被搅动的愁绪扰得他心烦意乱,恍惚间不知几时送了客,合眼去睡了。
这一觉并不安稳,段倾垣又梦见他那个小师弟。和以往不同,这次的梦境里边彦秋站在远处,一个染血的背影。段倾垣不停地跑,向前,向前,却是在原地踏步,眼睁睁看着大妖狰狞的利爪将那个身影撕裂……
如此反复。
段倾垣醒来后望着天花板怔忪良久,后知后觉发现,他在害怕。
这次他赶上了,那下次呢?
他分明清楚小师弟并非柔弱无力之人,他更清楚经此一役小师弟能成长许多。偏生不自觉地去思考,万一呢?
一无所有之人会害怕失去吗?
段倾垣不知道。
但……边彦秋是不同的。再如何,那也是他的小师弟。即使他们之间再无别的关联,这条纽带是绝不会断的。
是唯一的关系也好,起码和那人还有联系,足够了。他足够了。
可为什么他依旧患得患失?
段倾垣不懂。
是情吗?这样黏稠,不知不觉让人陷入希冀的泥淖。
怕失去那人,又怕与那人太过亲近。
明知要避开那人,却又莫名渴望那人多看自己一眼。
思来想去没个解答,反倒使自己气闷。段倾垣叹气,起身想去散心,路过小圆桌发现酒盏还摆在那儿没收拾。恰好正对着的窗户洞开,月光为酒瓶镀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酒香像月光,晕散在空气中,勾得人心痒。绕是段倾垣这样不嗜酒的人,此刻也不由得心生好奇。方才的事是想不起来多少了,一会儿疑惑酒瓶内怎么会有酒,一会儿又安慰自己或许是喝剩了的。总归浪费不好,索性喝完,刚好一解心头的愁绪。难得一醉,抛却烦心事,投身天地间,岂不妙哉?
边彦秋先前一直隐在暗处,待望见段倾垣分明醉了,两颊罕见地染上红晕,还止不住地喝。虽说罪魁祸首是自己,可他哪料到段倾垣连酒瓶内原来有没有酒都不清楚,直愣愣地灌。怕人喝出事,于是快步上前将酒盏劈手夺下。
段倾垣也不恼。边彦秋知道师兄脾气好,只是脾气好会像现在这般托腮盯着自己看么?这回边彦秋拿不定主意。段倾垣一直看他,他也别扭,正欲开口说什么,就听得段倾垣唤他:
“彦秋?”
是熟悉的温柔语调,过分温柔了,像泡了糖水的蜜柑。
”你怎么在这儿……不,哈,怎么可能呢……”段倾垣小声嘟囔,“彦秋……小师弟,小师弟怎么会突然到我屋子里来呢,可没人敲过门……”
说完就“嘿嘿”笑了几声。当真是醉了。
“奇哉怪哉,怎么梦里面是小师弟,醉了还是小师弟。段倾垣啊段倾垣,你……”
忽而一顿,摇头晃脑否认:“我行得正坐得正,绝对不是因为喜欢……我关心小师弟,所以才总见到他。嗯,应该是这样。”
那么段倾垣还在迷糊,这边边彦秋的脑海已经炸开了烟花。
什么?
喜,喜欢?
在这一瞬他几乎想求师兄别用这个词,却又暗自窃喜,希望师兄对他这个所谓的幻影再多说几次。
可惜手边没有留音石。
否则……
边彦秋心里算盘还未打完,就见段倾垣起身,憨笑着走来,对他左右打量了一番,忽然踮脚,在边彦秋反应过来之前,闪电般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一啄。
那一瞬,边彦秋完全停止了思考。
空白一片的脑海中苟延残喘的,是再简单不过四个字:
酒好香啊。
死寂。
后来呢?段倾垣想问。话到嘴边盘旋几回,说不出口。
边彦秋似乎看出他的疑问,出声解答:“然后师兄就醉倒了。”
“……”段倾垣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所以你就把你师兄丢桌边不管,夜寒露重,连件衣服也不给你师兄披?”
是了。他清醒时独自趴在桌沿,天已大亮,昨夜一切化作梦境飘散,任是如何头疼都无法再忆起。
“我用了法术。”边彦秋交代,“而且我不想被你知道我来过。”
“你用法术……”段倾垣刚组织好的话语又被噎住了,他这小师弟不按常理出牌。
结果边彦秋抓住段倾垣这个无语的时机再次发言:“还是说师兄,你希望我给你披……”
“我没……”段倾垣觉得心脏一顿,似乎被点破什么隐秘心事,羞恼涌上心头,一时间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于是狠狠地用肩膀推搡了一下边彦秋。
“说什么胡话!而且谁知道你是不是编的!”
纯粹嘴硬,蛮不讲理。段倾垣觉得自己要被劈成两半了,神智清晰,嘴随心走。按理来说他该冷静,不该再说伤人的话了。
小师弟没有错的,是没有错的。喜欢一个人不是错误,也不会是错误。但是,但是……
无力,深重的无力,钻进骨头缝里,钻进心窍里,钻进眼皮里。段倾垣几乎想闭眼,装作这是一场混乱的梦,什么他先吐露的心声他先点燃的火苗,都是一场夜晚的噩梦,什么都没用。他能做到的只有垂眸,突然对地板的花纹起了兴趣。
喜欢他是错的。
眼前忽然亮了。是边彦秋往后退了一步。
没来得及多想什么,段倾垣垂落的右手被人握紧,举起。紧紧握着,烫的,热的,炽热的。他抬头,他对上边彦秋的眼睛,此刻里面的光亮快让他化了。
“师兄,两个月前也是这样。”
那双手牵引着他的手,往那人胸前按去。段倾垣莫名回想起给三师妹买话本子前都要先翻看一通,确保没有会带坏师妹的情节。手被带着按到胸口,接下来会慢慢滑下去……一通脑补下来,他简直是悚然了,正欲挣扎,听到边彦秋轻声问:
“师兄,感觉到了吗?心跳。”
“……”
“是因为你,师兄,所以它跳得这样快。”
那双手微微用力。
“师兄,倾垣,我喜欢你。”
“所以,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
段倾垣呼吸一滞。
他当然知道边彦秋在说什么。那是两个多月前边彦秋这小子第一次告白,不知从哪儿沽了酒,微醺,借着醉意来表白。“喜欢”二字对着他脱口而出,直接将段倾垣震懵了。
他喜欢自己小师弟,这是秘密,一个说出去有害无益的秘密。这许多年他一直用有缘无分,单相思,诸如此类的词语来麻痹自己。如今突然被暗恋的人表白,下意识却是害怕。
对啊,是害怕。
段倾垣喜欢让事物行走在相对稳定的轨迹中,而不是让一切如脱缰的野马般失去控制。
那时他推开了他的师弟,絮絮叨叨了一堆理论。说了半天,久违的口干舌燥,一看,他的师弟压根没听。他是话说尽了,掏空了,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师弟,于是从自己的屋里狼狈地逃走,此后避免与师弟碰面。
想着少年人的喜欢不过是心血来潮,再滚烫的血,冷水一浇,也该降温了。
“你年纪小,你不懂……”
“我年纪不小了,师兄。”边彦秋强调。
无路可退的辩解,苍白无力的话语,段倾垣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说出的,是想要埋在心底的真心话。
到了这个地步,遮掩已是无用,直接挑明也好。
“彦秋,你是年纪小,不清楚世界上还有更多爱你和你爱的人。”段倾垣蜷了蜷手指,坚定缓慢地抽手,“你对我所谓的喜欢,可能源于某个特定的场景,某件特定的事给你留下的深刻印象。你当时无法理解其中的情感含义,误将这种情感当做是喜欢。”
“那师兄对我的喜欢也是如此吗?”边彦秋反问,手上抓得愈紧。
段倾垣挑眉:“我……人喝醉了什么都会说。何况只凭你一面之词,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不骗师兄。”边彦秋一顿,“倒是师兄,你真的,很爱骗我。”
“我——”
“我不知道,可我总感觉是这样。”边彦秋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甚至让段倾垣觉得有些疼,“我不骗你的师兄,我不骗你。而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师兄。不是其他任何情感,只是喜欢。倾垣,段倾垣,二师兄,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愿意接受我吗?”
“倾垣,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
边彦秋觉察到,手上的拉扯感消失了。
段倾垣张了张口,最后闭上眼,认命地往墙上一靠,梦呓似的喃喃:“你图什么呢,彦秋……”
说这么多遍喜欢有什么意义。
喜欢有什么用,喜欢能做什么,喜欢可以渡过未来的风雨吗?
再说了,偏偏喜欢他。
“你喜欢我,到底图什么呢……”
图他一颗真心吗?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真心会如此珍贵,珍贵到让小师弟一而再再而三孜孜不倦地追求。
有这么重要吗……
“倾垣,图你可以吗?”
“图我做什么,呵,图我平平无奇吗?“段倾垣睁开眼睛勉强笑道,“小师弟,你这双眼睛不行,看人不准,白瞎了你那身皮囊。”
“所以师兄是觉得我好看?师兄喜欢我?”边彦秋追问。
段倾垣真是被气笑了:“哪有人赶上来贴冷脸的啊小师弟,是条狗被这样赶也早走了,怎么偏偏是你这样犟的人呢……”
“是喜欢吗?是爱吗?怎么偏偏是你呢……怎么偏偏我会喜欢你呢……”
边彦秋默不作声地注视段倾垣眼角的泪花。
师兄他……哭了?
“你懂什么呢彦秋,你什么都不懂,你就知道喜欢,放着那么多选择来喜欢我?你何苦呢,彦秋。”段倾垣丝毫没有察觉已然泛红的眼眶,“你何苦呢……你喜欢什么?你是喜欢你的二师兄还是段倾垣?你说你喜欢我可你真的了解我吗?你了解过我吗?你……”
“你会后悔的……”
我不想让你后悔。
要他如此草率地去接住少年一颗炽热的心,他做不到。
他……
“不后悔,师兄。”边彦秋上前一步,“我不后悔。”
“都是嘴上说说……”
“我不后悔。”边彦秋认真道,“你看我的眼睛,倾垣,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告诉你,我不后悔。”
段倾垣别过头:“看眼睛有什么用,果然还是小孩……”
他的话断了。
因为边彦秋抬手捧住了他的脸,迫使他抬头与其对视。
“倾垣。”在段倾垣惊愕的目光中边彦秋一字一句地说,“你看着我。我告诉你,我不后悔。”
没大没小。
段倾垣第一反应如此,可眼睛却弯了。
一点凉意自脸颊滑落,段倾垣没时间去思考那是什么了:“口气这么大,搞得像你真不会后悔一样。”
“我不后悔。”
“明明你完全不了解我。”
“我不后悔。”
“即使以后我会背叛你,背叛这段感情?”
“我不后悔。”
“……你不后悔?”
“不后悔。”
“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
“真的真的真的不会后悔?”
“不后悔。”
“……”
“……不要后悔。”
“不会后悔。”
那双眼中最后的寒霜化了,汇成一汪碧波春水。
边彦秋看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认真而庄严地重复:
“倾垣,我喜欢你。”
没有反驳,没有拒绝,有的只是一声叹息。
“你答应我吗?”
段倾垣不作声。
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边彦秋笑了:“师兄能说喜欢我吗?我想听师兄说喜欢我。”
段倾垣还是不说话。
说实话他现在头脑仍是乱糟糟的,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脑子一热,就这样默认了。
“师兄不说话,是不答应我吗?”边彦秋委屈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
段倾垣想送自己师弟一个白眼。不过他确实没亲口答应,没准这件事还有转圜余地……
“那师兄我能亲你吗?亲到了就说明师兄答应我了。”
边彦秋一句话给段倾垣整懵了。
什么亲,亲什么?
这小子得寸进尺!
正要骂,然而看到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如同耳边炸响个爆竹,直接将段倾垣的脑海炸得一片空白。
他……
要说什么来着。
小师弟这次靠得太近了,太近了,他该推开,他该偏头,可身体不听使唤了,动不了。
是动不了吗?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段倾垣模模糊糊间意识到,有个词叫“期待”。
他在期待着。
一点湿热。
唇瓣覆上陌生的柔软,旋即而至是那人炽热的气息。
海潮没过理智的山巅。两条泾渭分明的溪流纠缠交融,直至不分彼此。
段倾垣腿一软,如果不是边彦秋揽着他,他恐怕会瘫地上。
太热了,偏生心甘情愿拒绝逃脱,任凭对方长驱直入地驰骋,标记过每一寸土地。
这种被侵入的感觉又怪异,又新奇。
他要化这儿了。
段倾垣绝望地想。
插入书签
我,木得存稿。卡文。不在状态。诸如此类。结论:卡文了。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