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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断过往
似乎总是如此。凌安怀总是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东西,然后一言不发,不告诉任何人,也不告诉她。
而且只有她,只有她封琚月,永远能直观感受到凌安怀的所有情绪。
像天注定,又像多年来习惯如此。
东巽及时飞身接住封琚月,发现她仅仅只是力竭,没有伤到分毫。
但是东衾华留下的东方捻指针不能被凌安怀拿走。
可是,当着蓝江行,尘天生,桃霁岚三人的面,自己真的有办法从凌安怀手里拿走东方捻指针吗?
况且这凌安怀,要一个自己无法使用的神器做什么?
凌安怀微不可查地叹气,随后,目光落在封琚月左手。那里寄存着封琚月的本命剑,饮月。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现在,又正是时候。
为了这一场交战,双方都没有带更多的人手,因为太多人会造成九州混乱。况且到了如今境界的战斗,其他人来了也不过是添乱。
抢夺封琚月的饮月剑,正是时候。
但绝不是最好的时候。着急不得。
“蓝江行,去打开回浮空岛的门;尘天生留在这里,两人有任何轻举妄动,就把封琚月旁边的杀了;桃霁岚,随我走。”
三言两语安排手下三人工作后,凌安怀留不得半分思念予封琚月,纵身从地底飞出。
涂丹与秦婠以的对峙没有结果,两败俱伤是显而易见的结局。
凌安怀全速赶到了深林当中几人藏匿的位置。
顾修还未苏醒,忽阑子心如刀割不愿直视凌安怀;李摩诃倒是爽快,她的眼睛一直嫉恶如仇,从未改变,像极了封琚月,像极了一个走在自己人生道路上绝不会行差就错的主角。
凌安怀知道,这几人不会随自己走了。九州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凌,凌安怀……”魏槐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呼唤着曾属于他们的领袖。
闻声,凌安怀终于是将目光落在魏槐身上。她抬起手,将魏槐托起。
方才那股魔气已经侵入他体内了。凌安怀顺手,帮魏槐剥离那股魔气。
魏槐在凌安怀半尺的距离伸出手,手掌搭在凌安怀肩膀上,脑袋垂着,看不清情绪。
即使如此,凌安怀也知道,魏槐此时怀抱的巨大的困惑和愤怒。
她抬手拍了拍魏槐肩膀,欲要说说些什么,胸腔正中被贴上了层层叠叠的符纸,随后便是魏槐包含怒火地嘶吼,以及愤怒的一拳,用尽了所有力气,砸在符纸上——贯穿了凌安怀的胸膛。
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凌安怀不会对他们设防,其他人也没把魏槐放在眼里,所以这一拳的偷袭有了机会。
桃霁岚冲过去欲要接住凌安怀,魏槐却紧接着要自爆,要把桃霁岚也一并带入地狱。
那符纸叠了有多少张,凌安怀没有系数。但是能贯穿她的躯体,想必是无数个日夜累下来的。
或许原本不打算用在她身上,打算用来杀死娘娘的。
可偏偏娘娘就是凌安怀,她凌安怀就是娘娘。
总是,天不遂人愿。
说时迟那时快,桃霁岚才控制住魏槐,就见凌安怀以及跌入深林。作为凌安怀身边最忠实的信徒,她自然不会弃主人不顾。其他人各有要事,便放任桃霁岚一人去寻找跌落地凌安怀。
坠入深林时,凌安怀很明显感觉到自己落在了一处溪流里。鹅卵石有点膈人。
“竟然真的在这里……”金阳子扶着树干出现,喘着气,很明显是费劲赶来的,“乾曦那孩子,到底怎么知道……”
金阳子将凌安怀从水池里捞起来,见她胸口大洞流淌着蓝色血液。冒着黑色魔气的白色火焰正在修复她的肉身,但是由于符咒的效力,层层叠加下,凌安怀修复极度困难。
这时候,苏青禾与沈乾曦也出现了。沈乾曦因着三不通,赶来稍慢,但她却精准预言了凌安怀受重创掉落的位置。
苏青禾看了一眼凌安怀胸口的贯穿伤,便知道是魏槐所为。
她垂下眼,双手死死攥紧,直到血珠渗出。
明明那般告诫过了,却还是有执迷不悟的蠢货。
可在这里的有哪个不是执迷不悟的蠢货呢?
魏槐的自爆被桃霁岚以绝对实力压制下来。他只能红着眼睛,被桃霁岚掐着脖子,也死死望着凌安怀坠落地方向。
仇今岁,仇今岁啊啊……我给你报仇了……
执念好像成为了他们彼此唯一留下的东西。
封琚月从地底出来时,已经恢复了些力气。
但是她仍然没能在目睹魏槐洞穿凌安怀的时候及时赶去帮忙。
是她赶不上吗?是她相信魏槐或者凌安怀不会动手吗?
是她太天真了。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所以才什么都抓不住。
封琚月拔出封琚月,闪身便是扬剑出现在桃霁岚身侧。
白色的剑光掠过时,带走了魏槐一条胳膊。
波涛汹涌的剑意覆盖在魏槐胳膊的切面,用上能增肌生骨的丹药也无济于事。那将会是永久的断臂。
封琚月对同伴没有杀意。但不代表没有恨意。
魏槐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空中打转时,才从那涌上意识的仇恨中清醒。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飞出去的手,那只手洞穿了凌安怀……
那只手,是封琚月斩断的。
封琚月收剑,眼神一横,凝视桃霁岚。桃霁岚露出饶有兴致地笑,向后退去,随后同秦婠以将涂丹缉拿,带回蓝江行打开的空间通道。
凌安怀被捡走了,气息是熟悉的人,她可以放心了。
至于魏槐……封琚月转身,看向那个已经恢复神智的男人。
封琚月会说什么呢?苛责的话?怨恨的话?叱骂的话?
可封琚月说不出口。凌安怀辜负的何止是她一个人,魏槐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封琚月能给成百上千的理由。
同样,封琚月也给不出,不为凌安怀报仇的理由。
她的执念和爱根深蒂固,早已成为常识与理由。
魏槐缄口不言,只是默默注视着封琚月冰冷至极的眼睛。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下一场非常懂气氛的雨来着。
可偏偏只是一个阴郁的日子,无风无雨,也并不晴朗。
“魏槐!”苏青禾从深林里冲出来的瞬间,终于让魏槐紧绷的表情出现龟裂。
他自以为是的报复,可曾考虑过苏青禾的心情?他自诩役使亡鬼的能力,可有通灵过逝去之人,是否需要他这份持续的仇恨?
那些符纸,分明是苏青禾留下给他用作战斗和保命的。
里面还有些,标着凌安怀的名字。还有凌安怀的一份。
他都做了什么?
魏槐咬牙,抛下断掉的手,转身也抛下了苏青禾,狼狈地逃走。
苏青禾想要追去。
可看见封琚月默默抬起阻拦的手,她也只能停下。停在那只手隔空阻拦的地方,遥望那个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渺小的背影逐渐消失。
她不忍心别过脸,转眼看见一旁终于再次见面的忽阑子和李摩诃,眼眶泛红。
封琚月看向凌安怀坠落地深林,从玉佩中抱出波斯。
“帮我去看看吧。”
封琚月知道,自己当今的立场,以及该做的事不是去追凌安怀,而是处理凌安怀带来的混乱。
波斯从她怀中抖了抖毛,舔了舔她的手,随后跳下,化作一道白光坠入深林。
“摩诃,阿阑,”封琚月回到两人身边蹲下,脸上尽显疲惫,“先随我回承天峰稍歇。事后我会联系四十二峰,处理好九州事务再追回上界。”
李摩诃看向封琚月,撑着勉强坐起。在忽阑子的搀扶下,她紧紧握住忽阑子的手,掷地有声:“阿月。接下来,我们没法奉陪了。今日规格,远非我们的境界能干预的……阿月,你能理解吧?”
封琚月嘴唇翕动,却并未说什么。只是闷着脑袋,垂下了头,身上的锋锐也泄了气。
今日局面,是无论如何都没能预料到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或许会有一天,需要做出抛弃同伴的决定。
或许只是道不同,终究无法同谋。但她们到底是同甘共苦十载,封琚月笃定自己从未有过抛下的想法,只是,只是自己似乎确实走得要比她们更快。
可明明她只是在追逐凌安怀的背影。是凌安怀走得太快了。
“别哭,阿月……”苏青禾软着声音,在封琚月身旁蹲下,抬手拭去封琚月眼角淌下的泪。
封琚月并不想掉泪,至少,她不认为自己是如此不坚强的人。
可在李摩诃,忽阑子,苏青禾拥抱过来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决堤了。
那些委屈和压力,化作这些掉落的眼泪,咸涩沉重地砸落在坑洼的土地上,蓄出小小的水洼。
可什么都没有结果,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东巽望着深林的方向,眸光深邃。
凌安怀到底需要那些神器做什么呢?
被金阳子和沈乾曦捡到,凌安怀基本没有性命之忧。就算两人境界不达,也有凌安怀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撑两人治疗。
很快贯穿伤就稳定下来,上面层层叠加的法术和诅咒也在沈乾曦与金阳子二人的合力下清除,凌安怀的肉身才终于开始缓慢自愈。
其实没有这两人,凌安怀也有办法活下来。但是,沈乾曦偏偏带着金阳子出现了。
这不是凌安怀的安排,也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凌安怀掀起眼皮,打量正在收掇药材器具的沈乾曦。
她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
像那老魔族体内残留的世界意识的味道。
也像封琚月的味道。
是转折点?还是不允许的规则化身?
自己,莫非要二度上演手刃封琚月恩师的剧情吗?
连带着沈乾曦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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