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人生

　　第二天，乐隆睡了个懒觉，退了房，在外面吃了点东西，才到火车站去。他想着，今天是周五，下午三点多可以去接儿子。可是他昨天晚上就给金经理打电话汇报了，说这边事情已经办完了，金经理肯定想着他今天会回办公室，当面讨论一下事情。他决定不管那么多，还是去接儿子。
　　他在动车上给刘惠中打电话，说今天可以去接儿子。刘惠中自然很高兴。
　　他从上海南站下车后，坐一路公交到了儿子上学的学校附近，时间还不到下午一点。他在附近的老顺昌要了一碗牛肉粉、二两煎饺，坐下来慢慢悠悠地吃着。吃完后，他去旁边的书店转了转，没有买书，快到三点的时候就往学校门口走去。
　　这时候，金经理来了电话。乐隆心里顿了一下，随即接了电话，想着只好随机应变了。
　　“喂，回上海了吗？”金经理不急不慢地问道。
　　“刚到。”乐隆随即应道。他怕金经理让他到办公室去，连忙又说道：“感到有些累，回家去了，不去办公室了。”
　　“哦？”金经理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停顿了好一会，才又说道，“本来要找你讨论一些事情的，中航集团有一个可视化软件升级的单子。这样吧，我发个邮件给你。你周一一早要到北京去一趟。”
　　“好的好的。”乐隆连忙答应道。
　　金经理挂断了电话。他平时总是会闲扯一些事情，但这一次没有，乐隆想着他必定是有些生气。生气就生气吧，事情毕竟是对自己有利，周一一早出差，又可以打个车送儿子来上学了。
　　学校大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都是老头老太太，在那里叽叽呱呱地聊着天。乐隆离人群远远的，掏出一支烟来抽。他给携程打电话，订一张下周一早晨十点左右从浦东机场到北京的机票，因为周一早晨的出租车很难预定，假如是到浦东机场，就好订得多。他想着，北京的中航集团我去服务过，他们的技术人员要求很严格，不好对付。可视化软件的新版本较之原来的版本变化很大，主要是GUI界面定制和数据库结构方面，变化非常大，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搞明白，估计这次又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是其它几家代理商的工程师搞不定的任务。一会回到家看看邮件，估计这两天又要忙乎了。金经理总是突如其来地安排工作，使得你不得不在周末也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工作上。
　　下课的铃声响了，老头老太太们往校门口拥去。乐隆站在人群后面，透过无数的脑袋之间的空隙注视着校门口。小朋友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校门，老头老太太们自觉地给他们让出来一条小道让他们通过。有几次，乐隆看到有几个孩子跟无忧长得太像了，他差点认错了。
　　他终于看到儿子走了出来。儿子满脸轻松，甚至有些喜悦。乐隆放心了许多，知道这个星期又没发生什么事情，又顺利地过去了。他喊了一声“无忧”，儿子才抬头左右四顾，终于看到了他。
　　“爸爸，怎么是你来接我？太好了。”儿子欣喜地说道。
　　乐隆听了，内心十分安慰，却又感到有些奇怪，他也接过儿子不少次，这一次儿子却格外高兴。他说道：“我出差回来，顺便来接你。”
　　“班主任说让家长去找她。”儿子说。
　　乐隆这才意识到，儿子更愿意他而不是刘惠中去跟老师打交道，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什么事情。但他估计，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因为儿子学习成绩不好，老师叮嘱周末多辅导多督促而已。
　　他领着儿子往校内走去。
　　“我们班主任摔断了腿。”儿子忽然说道。
　　乐隆看了看儿子，发现儿子的脸上充满了喜悦。学生就这么恨老师吗？自己倒没有恨过老师，只有老师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乐隆想到。
　　“摔断了腿？摔断了腿还能来上课？”乐隆问道。
　　“说是扭了脚，轻微骨折。她拄个拐杖来上的课。”
　　“怎么摔断的？”乐隆又问道。
　　“洗澡摔断的，滑了一跤。”儿子边说着，边吃吃地笑出了声。
　　乐隆走进教室，看见班主任果然拄个拐杖，在那里跟家长谈话。乐隆跟班主任打了声招呼，在旁边等着。
　　轮到他了。班主任对他说：“让你家孩子在外面等着吧。”
　　儿子听到了班主任说的，自己乖乖地走到了教室外面。
　　“你们家李无忧，成绩上不去啊！只有一年就要毕业了。”班主任说。
　　乐隆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鼓足勇气说道：“是不努力吗？”
　　“是没动脑子。他坐在那里，看似在学习，但脑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乐隆知道，这是儿子一贯的毛病，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样的话，上不了好初中的。”班主任接着说道。
　　乐隆本来就没指望儿子能上个好的初中，于是说道：“总是有学上的吧？”
　　班主任听了，撇了一下嘴，问道：“你有居住证吗？”
　　“没有，只有暂住证。”乐隆回答道。
　　“暂住证没什么用。”班主任说道，“好的初中会从小学里面择优录取，这是第一。然后是上海市户口的，然后是有居住证的，剩下的就只能到很差的中学，比如小区里面的中学读书了。现在社会竞争这么大，你的孩子将来怎么办呢？你考虑过没有？”
　　“还真没有考虑那么远。”乐隆歉疚地说道。
　　班主任对他摆了摆手，说道：“家长太不负责任了。”
　　乐隆只好说道：“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谢谢老师！”
　　“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现在办居住证估计也已经来不及了。”班主任又朝乐隆摆了摆手。
　　乐隆退出教室，领着儿子往校外走。儿子肯定知道班主任不会说什么好话，默默地跟着他。
　　校门外已经没什么人了，老头老太太们都已经接了孩子回家了。乐隆和儿子打了个车，回到家里。刘惠中在摘菜，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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