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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晴笙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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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87 章


      那扇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门,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给予人希望的错觉。当希望小队迈步穿过时,预想中的出口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投入万花筒般的眩晕感。

      色彩、光线、形状,一切都在疯狂地旋转、破碎、重组。他们仿佛跌入了一个由无数面棱镜构成的奇异领域,脚下没有实体,只有不断变幻的光影路径,四周是无穷延伸的、映照出他们扭曲倒影的镜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而锐利的气息,像是被打碎的玻璃混合着星辰的尘埃。

      【欢迎来到万华镜域。】
      一个空洞、回响,仿佛来自无数个重叠空间的声音响起。
      【在此,万物皆可映照,唯真实…难以捉摸。】

      “逻辑死机”的状态在这片领域似乎受到了干扰,那种思维空白的感觉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无数双眼睛(自己的眼睛)注视着的毛骨悚然感。

      “这、这就是万华镜?”何初看着周围无数个做着鬼脸、表情惊恐或呆滞的自己,声音发颤,“怎么感觉比刚才那地方还吓人……”

      岚努力稳定心神,但那些镜面中倒映出的她,有的在疯狂演算符文,有的在崩溃大哭,有的甚至变成了怪物的形状,让她难以集中精神。

      谢言尝试感知空间,却发现这里的空间是无限自相似的,每一个镜面背后都仿佛连接着另一个相同的镜域,形成了一个没有出口的永恒回廊。

      望序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的情况。那灰色的“规则之癌”在进入这片领域后,异常地安静了下来,不再蠕动,只是静静地蛰伏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而她那死寂的“镜湖”,在周围无数倒影的映照下,似乎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找。”望序言简意赅,“找到那个能映照出‘真实’的万华镜核心。”

      他们开始沿着一条看似是主径的光影之路前行。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光影都会荡漾开涟漪,周围的镜面也随之变幻倒影。有时,镜中会映出他们过去的片段——望序与闻汀在公园的长椅、白晓牺牲时的场景、永恒游乐园的凋零…这些回忆真实却令人心痛。有时,镜中又会显现出光怪陆离、明显是虚假的未来幻象——他们站在万象大厅的顶端接受万众朝拜,或是沉沦在无尽的规则乱流中化为虚无…

      更令人不安的是,有些镜面会映照出他们内心潜藏的欲望与恐惧。

      岚看到自己解开了所有规则谜题,成为了万象大厅最伟大的学者,但镜中的她眼神空洞,身边空无一人;何初看到自己拥有了吃不完的跳跳糖和永远不会摔倒的能力,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但背景却是希望小队其他人的墓碑;谢言看到自己掌控了所有空间,成为了无形的神明,却孤独地悬浮在绝对的虚空之中。

      而望序…她看到的更多。

      她看到自己彻底掌控了混沌的力量,与希让并肩立于规则之巅,希让的眼神不再是戏谑与掌控,而是平等的…爱意?但下一秒,这美好的幻象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她被体内灰色气流彻底吞噬,变成一个只知散布“矛盾”与“谬误”的怪物,而希让冰冷地看着她,手中【终焉之镰】缓缓抬起…

      她看到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猫耳和尾巴消失了,成了一个普通人,过着平静的生活,但心底却有着无法填补的空虚…

      她还看到四大恶会的邪神齐聚,围绕着她,如同打量一件有趣的藏品,而希让站在她身前,与另外三位对峙,背影决绝却孤独…

      这些倒影虚实难辨,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心防。她紧守着最后一丝清明,知道这些都是万华镜的考验,是放大她内心波澜的陷阱。

      “不要被倒影迷惑!”望序厉声提醒队友,同时也是在告诫自己,“它们只是可能性,不是现实!”

      然而,万华镜域的诡异远不止于此。随着他们深入,那些镜面中的倒影,开始…活了过来!

      一个由何初“贪吃”欲望构成的、肥胖臃肿的“何初”突然从镜中挤出,流着口水扑向何初本尊,嘴里喊着“糖!给我糖!”。岚的一个“求知”倒影化作无数符文锁链,试图将岚捆绑拖入镜中世界。谢言的“掌控”倒影则开始扭曲周围的空间,制造出无数陷阱。

      一时间,小队陷入了与自身欲望倒影的混战!这些倒影拥有部分本尊的能力,且对物理和能量攻击有很强的抗性,极难对付。

      望序面对的,则是那个被她灰色气流吞噬、化为怪物的“自己”。那个“望序”浑身笼罩在不祥的灰雾中,紫眸只剩下混乱与毁灭,发出无声的咆哮,挥舞着由悖论规则构成的利爪向她袭来!

      战斗本能让她挥动【蔷薇刺剑】格挡,剑刃与灰色利爪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规则结构在摩擦的声响。她能感觉到,那个倒影使用的,正是她体内那灰色气流的力量,而且更加纯粹,更加…充满恶意!

      “这就是…‘规则之癌’的终点?”望序心中冰寒,但她没有退缩,反而主动引导体内那沉寂的灰色气流,与倒影的力量进行对抗!

      这不是为了吞噬对方,而是为了…理解!

      两股同源却走向不同极端的灰色力量在镜域中碰撞、交织!望序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在被撕裂,无数矛盾的念头和信息碎片涌入脑海,但她强行忍耐着,用“镜湖”那微弱的映照能力,努力分析着那灰色力量的本质,分析着倒影是如何运用它,以及…它为何会走向彻底的毁灭。

      在这个过程中,她惊讶地发现,那灰色气流并非完全不可控。当她的意志足够坚定,当她对自己“存在”的认知足够清晰时,她能够稍微影响灰色气流的流向,让它不再仅仅是混乱的集合,而是带上了一丝她独有的…否定特定目标的特性!

      她开始尝试!不再与倒影硬碰硬,而是运用那丝微弱的控制力,引导灰色气流,去否定倒影攻击中蕴含的“毁灭意志”,去覆盖其纯粹的“恶意”!

      效果显著!那怪物倒影的攻击变得迟疑、混乱,其灰色的身躯也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内部产生了冲突!

      “我…不是我!”望序对着那倒影,也是对着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发出了宣告,“我不会变成你!”

      她集中全部精神,将体内那团沉寂的悖论规则核心也调动起来,虽然它依旧死寂,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矛盾”的锚点!她将“新生”对存在的渴望、“寂静”对终结的漠然、“混沌”对变数的追求,这三种截然不同的意念,连同那被初步引导的灰色气流,一同化作一股无形的冲击,轰向那怪物倒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怪物倒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溃散成最原始的灰色光点,大部分消散,却有一小缕精纯的、剔除了恶意的灰色能量,如同倦鸟归林般,缓缓融回了望序体内。

      望序身体一震,感觉那灰色气流似乎…温顺了一丝?与她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了一点。灵魂深处那被麻痹的裂痕,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愈合般的麻痒感。

      她似乎找到了与这“规则之癌”共存的…一线可能!不是压制,不是驱逐,而是…理解、引导、并赋予其属于自己的“意义”!

      就在她有所明悟的瞬间,整个万华镜域的中心,一道无比纯粹、仿佛能照彻灵魂本质的七彩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之中,一面古朴的、边缘镶嵌着无数细小棱镜的圆形镜面缓缓浮现。它不像其他镜面那样映照外物,其镜面是一片不断流转的、蕴含着无穷信息的乳白色漩涡。

      那就是“万华镜”的核心!

      与此同时,那些困扰着岚、何初和谢言的欲望倒影,也在这核心出现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了。三人脱力地瘫坐在地,大汗淋漓,心有余悸。

      望序走向那面核心镜面。她知道,最后的考验,也是最大的机遇,就在眼前。

      她伸出手,指尖缓缓触向那片乳白色的漩涡。

      没有冰冷的触感,也没有强大的吸力。她的指尖如同融入温水,一股庞大而温和的、关于“存在”、“认知”、“真实”与“虚妄”的源初知识,如同涓涓细流,涌入她的意识。

      这知识并非强行灌输,而是以一种引导的方式,帮助她梳理自身混乱的规则结构,映照她灵魂最深处的状态。

      她“看”到了自己布满裂痕的灵魂,看到了那团死寂的悖论规则核心,也清晰地“看”到了那缕灰色的“规则之癌”——它不再是一团模糊的雾气,而是呈现出一种复杂的、不断生灭的网状结构,像是一种…畸变的、充满矛盾的规则器官,寄生在她的“镜湖”与灵魂之间。

      万华镜的知识告诉她,这“规则之癌”无法根除,因为它已经成为她存在的一部分。但它可以被“驯化”,可以被“重塑”,关键在于她能否找到一种独特的、属于她自己的“规则旋律”,来协调体内所有冲突的力量,让这“癌”从破坏者,转变为…一种独特的“防御机制”或“攻击手段”。

      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需要极高的意志力和对规则的深刻理解。但万华镜的映照,为她指明了方向。

      就在望序沉浸在这宝贵的领悟中时,异变再生!

      万华镜那乳白色的镜面突然剧烈波动起来,映照出的不再是她的内在,而是…一片外部景象的倒影!

      那是一片燃烧的星空,无数世界如同蜡烛般融化。星空的背景下,四个模糊却散发着无尽威压的身影正在对峙——正是四大恶会的邪神!希让的金色高马尾在其中格外显眼,她手持【终焉之镰】,挡在另外三位邪神之前,而在她对面的,赫然是“遗烬会”的许盼汀,她手中的枯骨星辰杖正指向希让身后的…一个被混沌迷雾笼罩的、隐约能看出是望序轮廓的虚影!

      【…交出…‘变量’…】许盼汀沙哑冰冷的声音仿佛透过万华镜传来。
      【…否则…此地…即为‘希望’之终末…!】

      希让的回应是一道撕裂星空的混沌斩击!

      景象到此戛然而止,万华镜的镜面恢复成乳白色漩涡,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希让独自面对三位邪神的画面,却深深烙印在望序脑海中。

      外界…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希让她…

      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攫住了望序的心脏。

      她必须尽快出去!必须变得更强!

      万华镜的映照开始减弱,那股温和的知识流也逐渐消退。在意识完全退出之前,一段最后的意念传入望序脑海:

      【汝已见‘真实’之影。】
      【前路艰险,‘癌’伴汝身,然‘变数’亦在于汝。】
      【携带此‘镜痕’,可于危急时,短暂映照‘真实’,破除虚妄。】
      【离去吧…】

      一道微小的七彩棱光从镜面中射出,融入望序的左手手背,形成一个淡淡的、如同棱镜般的印记。

      下一刻,天旋地转,周围的万华镜域开始崩塌、消散。

      当望序再次站稳时,她发现自己和队友们,正站在一条熟悉的、由深色木质书架构成的图书馆走廊中。

      他们,似乎终于离开了那个诡异莫测的“万华镜域”,回到了相对正常的图书馆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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