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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6 章
“神！”
“是神降！”
鸦面面露狂热朝法阵跪拜，乌泱泱的一片，一眼只觉无法望尽。
姜愿朝着法阵冲去，却被一层透明的屏障生生弹回来。
他一次次爬起，试图往姜思身边靠去。
官鸢只能生生看着，她被硬生生固在原地，挪不动一步，那些鸦面同她一样，跪下后就仿佛被吸住，无法迈出一步。
“姜思！”
“回来！”
姜愿再次爬起，朝着法阵中央跑去。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一股无名的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姜忆苦一把拽住还要往前冲的姜愿，姜愿实在挣不开他。
“放开我！放开我啊！”
“你去能有什么用！这阵这么诡异，你是要去送死吗！”
“你放开我！我弟还在里面！”
姜愿挣开姜忆苦再次向法阵跑去。
姜思只感觉整个人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起，他动弹不得，他只得勉强睁开一只眼睛。
“哥…”
“救…我…”
一口血从姜思口里吐出，他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都位移，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将他整个人揉碎，再展开。
从头到脚，无以言喻的疼痛。
“哥！”
那力道将姜思直直甩到屏障之上，直直甩到姜思面前。
“姜思！”
明明近在咫尺，姜愿却怎么也打不破那该死的屏障，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从地上爬起，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敲打着那透明的屏障。
“救救他！”
“姜思！”
“姜思！”
“姜思！”
姜愿直直吐出一口血，再次被那无形的屏障甩飞出去。
舟渡与舟行渊同样被这样的力量桎梏着，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真正到了这一日。
舟渡心中万般不忍，也无法开口，他被迫直视这一切，直视他亲手酿造的悲剧。
舟行渊的脸，半遮在伞面之后，晦暗不明。
苦月脸上那红色的裂痕爬升得更快了。
一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师父走前，曾让我问你。”
苦月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单手支住身体，勉强站了起来。
“不用告诉我了。”
“我自己会去问他。”
苦月转头，朝着舟行渊说了一句。
“抱歉…”
“我还是做不到啊…”
“你和你祖母，看人很准。”
苦月支着身子，走到法阵之前。
“帮你师叔一把，怎么样？”
苦月走到姜愿身后，低头看着他。
“小东西，你可要好好谢谢我。”
“这可是你道爷我，第一次发善心。”
苦月将手搭在法阵上，他抬头看着那位白衣女子。
“辛夷，抱歉。”
“我忽然…就不想那么做了…”
法阵从苦月手心的位置起，裂纹一点一点扩散去。
法阵中央那名白衣女子，随之出现裂痕，从裙角开始，那灰黑的纹路向上侵袭。
那女子微微蹙眉，鸦面开始一个个发出痛苦的惨叫，一瞬间变成轻飘飘的皮囊，相继倒下。
苦月的双眼变成灼热的红，那红色的纹裂几乎将他吞噬。
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佛渡众生，贫僧无法袖手旁观。”
那屏障碎裂的速度不断加快，景瑟感到她身体中的能量飞速流逝，传向那个孩子。
四柱全阴，的确没有比他更加合适的容器。
景瑟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力量被夺取的同时，她苦苦延续的生命也被夺走。
可她一直等着…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活着对她来说，是莫大的煎熬。
她曾尝试过无数次方式，无论哪一种，都无法让她死去。
她的灵魂一点点被扭曲，被异化，她开始追寻刺激，追寻痛苦，追寻死亡。
往生的画面在景瑟面前一点点浮现。
她看见尸横遍野的火海，看见官凛之的脸，看见意气风发的秦风岚，看见温柔笑着的舟辛夷。
她看见故去的自己。
看见无数惨死她屠刀之下，哭泣的灵魂。
她等这一天，实在太久…太久了。
“瑟瑟。”
她最后看见官凛之牵着小小她，洁白的雪地上蜿蜒出两行相依的小小脚印。
在漫天的雪里，行向远方。
“我们回家。”官凛之偏过头，看向她。
她握住她的手。
眼角的泪还未擦净。
“我们…回家。”
*
官鸢感到身体里的雪一点点消融，她逐渐可以缓慢的移动，官鸢下意识抓起枪，拖着身子就要往姜思的方向走。
“姜思…”
“姐姐…姐姐来救你…”
舟行渊的伞面微微的旋动，他的面彻底掩藏在黑暗之中。
“碎裂的法阵…是无法逆转结局的。”
“你这一步…我怎么会算不到呢？”
法阵上的裂痕逐渐扩大，苦月红色的裂痕化作星星点点的火，他的身体承受着烈焰的灼烧。
“干预人世，插手因果，是要受罚的。”
证缘轻声开口，他的佛珠紧紧缠绕着手腕，另一只手搭上苦月的背。
“我知道啊。”
苦月笑着回头，推开证缘。
法阵里的女子投来一瞥，眼底并无情绪，她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与任何一人，并无异样。
碎裂的法阵化成一场蓝色的光雨。
她在雨水中失去了痕迹。
苦月低头笑了一声，开口说到。
“偶尔，也让我这个坏人…”
“做个好事吧。”
苦月化作在雨中化作红色的蝶，最后向他望来一眼。
舟行渊站在雨里，闭上了眼睛。他额心的红痕，微微闪动。
舟行渊知道，那是有人替他拦下了一劫。
这原本是他的死局。
法阵无法逆转，乾清宫内鸦面作为开启法阵的血祭，化为灰烟。
姜思躺在法阵中央，蓝色的荧光在他的周遭汇集，汇成蓝色的漩涡。
姜愿扑上前，将姜思搂在怀里。
“姜思！”
官鸢撑着长枪，走到姜思身边。
舟行渊的白玉骨伞向她倾斜，遮住了那蓝色的雨。
官鸢抬眼，调转枪头，打落舟行渊的伞。
“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舟行渊。”
舟渡走上前，拦住官鸢的枪头。
舟渡缓缓蹲下，查看姜思的情况。
证缘则从景瑟的手中，试图取下师傅的遗物。
“他必须死。”
“景瑟就是第四扇门。”
“那法阵是夺门。”
“阵半途而毁，如今姜思就是那道门。”
舟行渊弯腰拾起伞，不急不缓的说到。
像是在形容着什么死物。
官鸢毫不犹豫，提起长枪直刺舟行渊。
舟行渊伞面一旋，险险避开官鸢的长枪。
“要么他活，要么你死。”
舟行渊躲避着官鸢的长枪，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只是淡淡开口。
“门是用来灭世的。”
“你当真如此心狠，大抵可以不管不顾。”
舟行渊接着说到。
“左右不过生灵涂炭。”
“一切都付之一炬。”
“你想要的答案，想为人求来的清白、公正、自由。”
“不都可以获得吗？”
舟行渊轻轻笑了两声，并不攻击，继续刺激着她。
“多好啊。”
“左右这个世界已经烂透了，再坏一点。”
“也没什么不是吗？”
舟行渊笑着。
官鸢抓住破绽，一柄的长□□穿舟行渊的肩膀。
“二选一这种愚蠢的问题。”
“只有没有能力的傻子才会做。”
“我杀了你，再去救他。”
官鸢轻轻扭动长枪，折磨着舟行渊。
“要不要试试看？”
舟行渊抓住官鸢的手，猛的用力，长□□穿他的肩膀。
“官鸢。”
“你能救他一次，能救他两次…”
“难道你能救他一辈子？”
舟行渊抬手，白玉骨伞回到他的手里。
“人…是抗争不了命运的。”
官鸢想起景向阳的话，脑海里隐隐有一条线将一切串联。
“当年的预言…究竟是什么？”
舟行渊扯唇笑道，一字一句，吐出命运的真相。
“预言只是一个幌子。”
可他还是一字一句，将真相吐给官鸢。
“百载之后，厄难再临。”
“四族之中，紫薇降世。”
那道人还算有些道行，当年舟辛夷的计划，几乎与这重合。
舟家有一本传世的古籍，上面记载的，就是门。
这本古籍，最后传到了舟辛夷的手里。
而这也是厄难的开始。
舟辛夷见过太多苦楚，见过太多苦苦挣扎的人，看着那些人踩在他人尸骨上，在污浊中再添苦楚。
她在浮世太久，深感一切，无可救赎。
太多的苦难，无法挽救。
济世，或者灭世，她举棋不定。
阴差阳错，她碰见了官凛之与景瑟，她在她们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
所以，她同时走了两步棋，一面助景瑟登上帝位，一面降古籍传入世间。
倘若官景二人能带给尘世新的希望，她便以身为祭，毁掉不安定的因素。
而倘若，事实与这相反。
她便任由一切发展，任由人心恶欲望增长，亲手打开毁灭的大门。
舟辛夷的选择就定下了舟家人的路。
舟行渊一生来就只有一个选择，一条路。
她迟早会知道一切真相。
他不求原谅，只求解脱。
走到这一步，一无所有，对他来说，都是赞扬。
舟行渊闭上眼，将最后的答案，一并相告。
“门只能由起门人毁。”
“姜愿和景瑟都只是门的载体。”
“如今，这世上的起门人，只有你。”
“你要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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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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