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星当首领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刚刚隐没在西山之后，一线天峡谷两侧的三个巨大藤蔓骨架在迅速降临的暮色中，渐渐化为三道模糊而庞大的剪影。
　　星痕村的族人们脸上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神色，在夜泽的示意下，开始分批撤离峡谷，只留下少数负责警戒和最后的准备工作。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汗水的咸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阿雅那边传来的奇特气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战前特有的紧张气息。
　　就在这一片忙碌与期待交织的氛围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狸猫般，贴着星痕村村口一间半塌的石屋墙角，快速地移动着。
　　他名叫溜子·滑头，是星痕村里一个不起眼的边缘人物。
　　他既不像布鲁那样孔武有力，也不像卡尔那样懂得拓印图案，更没有火痴·焰心对火焰的狂热。
　　他唯一的“特长”，就是那双总是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以及一身在夹缝中生存的滑溜本事。
　　溜子·滑头的身材比村里大多数女人还要矮小，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麻布衣服，头发乱糟糟地像一蓬枯草。
　　此刻，他那双小眼睛正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紧紧盯着不远处夜泽那间被戏称为“神器工坊”的星舰残骸实验室入口。
　　白天，他亲眼看到夜泽从里面拿出那些闪闪发光、造型奇特的“神罚之矛”零件，也看到了火痴·焰心小心翼翼捧着的彩色矿石粉末。
　　在他看来，那些亮晶晶的东西，一定是价值连城的“神器”。
　　只要能偷到一两件，等风头过了，无论是藏起来自己把玩，还是想办法跟其他小部落换取食物和好处，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他像一只警惕的耗子，先是探出半个脑袋，左右扫视了一番。
　　大部分族人都去了峡谷那边，或者在村里各自忙碌，实验室门口此刻正好没人看守。
　　夜泽似乎也去了峡谷方向，这给了他可乘之机。
　　溜子·滑头深吸一口气，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在调整呼吸，准备施展他那套“无声潜行”的本事。
　　他将身体压得更低，几乎贴着地面，手脚并用，以一种极其怪异却又异常迅捷的姿势，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实验室入口的阴影处。
　　实验室的门是用一块巨大的星舰合金板改造的，沉重无比，但此刻只是虚掩着，留了一条缝，大概是夜泽离开时忘了锁紧，或者是里面还有通风的需要。
　　溜子·滑头心中一阵狂喜，小眼睛里的光芒更盛了。
　　他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一片寂静。
　　他用手指轻轻推开那条门缝，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缝隙足够他瘦小的身体挤进去了。他像一条泥鳅，哧溜一下就钻了进去。
　　实验室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杂乱得多。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不知名的矿石、缠绕的管线、以及夜泽画在石板上的草图随处可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和某种油脂混合的味道。
　　溜子·滑头的目标明确，他不去看那些复杂的图纸和笨重的零件，他的目光只被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
　　很快，他就在一个简陋的木架上发现了目标——几块切割得十分平整的、在昏暗光线下依然反射着柔和银光的金属碎片，看起来像是某种容器的盖子或者侧板，边缘还残留着烧灼的痕迹。
　　旁边还有一小捆用某种透明植物汁液粘合起来的细玻璃管，在微弱的天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就是这些！”溜子·滑头在心里呐喊。他觉得这些亮晶晶的碎片和玻璃管，绝对是顶级的“神器”。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几块金属碎片和一整捆玻璃管都抱在怀里。
　　金属碎片入手冰凉，分量不轻，玻璃管则轻巧而光滑。
　　得手了！溜子·滑头心中得意万分，他甚至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了两排黄黑的牙齿。
　　他抱着“赃物”，转身就想原路溜走。
　　然而，就在他刚刚挪到门口，准备再次施展“泥鳅功”滑出去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从门后伸了出来，像铁钳一样抓住了他的后颈。
　　“呃！”溜子·滑头吓得魂飞魄散，怀里的金属碎片和玻璃管“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他想挣扎，却发现后颈被抓得死死的，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那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兽皮，手里还拿着一块沾着炭灰的石板和一支炭笔，正是负责拓印“大地之痕”的卡尔。
　　卡尔的眼神平静无波，就像看着一只闯入陷阱的猎物，抓着他后颈的手稳如磐石。
　　原来，卡尔完成了今天的拓印任务后，夜泽便让他暂时负责实验室周边的警戒，防止有人误闯或者……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发生。
　　卡尔虽然话不多，但执行命令向来一丝不苟。
　　他没有选择守在门口显眼的位置，而是利用自己对环境的熟悉，隐蔽在了门旁的阴影里，恰好将试图偷东西的溜子·滑头逮了个正着。
　　“偷东西？”卡尔的声音低沉，没有愤怒，只有陈述事实的平静。
　　他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金属碎片和玻璃管，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扔回木架上。
　　这些东西在夜泽看来，或许只是些实验废料或者备用零件，但在溜子眼里，却成了“神器”。
　　溜子·滑头被吓得脸色惨白，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他知道偷东西的后果，尤其是偷夜泽看重的“神器”，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立刻换上一副哭丧的脸，拼命扭动着身体，用尽可能谄媚的语气哀求道：“卡尔大哥！
　　卡尔大爷！饶命啊！小的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了！
　　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一次吧！”
　　卡尔没有理会他的哀求，抓着他后颈的手丝毫没有放松，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转身朝着夜泽所在的方向走去。
　　溜子·滑头双脚离地，只能徒劳地挥舞着胳膊，嘴里不停地求饶。
　　夜泽此时正在峡谷入口处，和紫月、锤哥最后确认着骨架的稳固情况。
　　看到卡尔拎着一个人走过来，他微微挑了挑眉。
　　“夜泽首领，抓到一个小偷，在实验室偷东西。”
　　卡尔将溜子·滑头扔在夜泽面前的地上。
　　溜子·滑头一落地，立刻连滚带爬地扑到夜泽脚边，抱着他的小腿，哭得涕泪横流：“夜泽首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贪心，不该偷东西！
　　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为星痕村做牛做马，报答您的不杀之恩！”
　　他一边哭，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夜泽的脸色。
　　夜泽低头看着脚下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瘦小身影，没有立刻说话。
　　他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起溜子·滑头的下巴，让他的脸正对自己。
　　“溜子·滑头，”夜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在星痕村，日子过得不好吗？
　　部落分配的食物，你不够吃？”
　　溜子·滑头连忙摇头，哭喊道：“够！够！是小的自己贪心！
　　是小的该死！看到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就忍不住……”
　　夜泽松开手指，站起身，背着手，在溜子·滑头面前踱了两步。
　　他看着远处峡谷里矗立的巨大藤蔓骨架，又看了看脚边这个贪生怕死、眼神里却依旧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家伙，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背。
　　“你经常去黑风口那边游荡，对巨石部落，很熟悉？”
　　夜泽突然开口问道。
　　溜子·滑头一愣，哭声戛然而止。他不明白夜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点头如捣蒜：“熟悉！
　　熟悉！小的以前为了找些没人要的破烂，经常偷偷溜到黑风口那边去！
　　巨石部落那些人的名字，谁跟谁关系好，谁家的婆娘漂亮，谁家藏了好东西，小的都知道！
　　他们部落里的小道消息，没有我不知道的！”他急于表现自己的价值，希望能以此活命。
　　夜泽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弯腰，拍了拍溜子·滑头沾满灰尘的脸颊。
　　“偷东西，按星痕村的规矩，是要打断手脚，扔出去喂狼的。”
　　夜泽的语气依旧平淡。
　　溜子·滑头吓得浑身一哆嗦，刚要再次哭求，却听夜泽继续说道：“不过，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溜子·滑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机会？
　　什么机会？只要能活命，让我做什么都行！”
　　夜泽直起身，朝着实验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对卡尔说：“卡尔，去我实验室，把那个装着‘星辰砂’边角料的小袋子拿来，再拿几块上次熔炼剩下的、亮晶晶的废金属片。”
　　卡尔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转身照办。很快，他拿着一个装满了各种颜色细小砂粒的皮袋和几块巴掌大小、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碎片回来，递给夜泽。
　　夜泽接过，将这些东西全都塞到了溜子·滑头的怀里。
　　这些东西加起来，可比溜子刚才偷的那些“宝贝”要值钱多了，尤其是那些“星辰砂”，是火痴·焰心都视若珍宝的材料。
　　溜子·滑头抱着怀里沉甸甸的“宝贝”，彻底懵了。
　　他看看怀里的东西，又看看夜泽，小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难以置信。
　　他偷一点就要被打断手脚，现在夜泽却主动给了他这么多？
　　“这些，都是你的了。”夜泽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我要你做一件事。
　　你立刻离开星痕村，想办法混进巨石部落的营地。”
　　溜子·滑头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进……进巨石部落营地？
　　做……做什么？”
　　“很简单。”夜泽蹲下身，凑近溜子·滑头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地交代了几句。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溜子耳中。
　　溜子·滑头的眼睛越听越大，从最初的茫然，到惊讶，再到最后的狂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用力点头，生怕夜泽反悔：“明白！明白！
　　小的保证完成任务！保证把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让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夜泽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要装作无意间透露，要让他们相信，这是你偷听到的星痕村的‘秘密’。
　　做得好，以后星痕村少不了你的好处。如果敢耍花样……”夜泽没有说完，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冷意，让溜子·滑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敢！小的绝对不敢！小的这条命都是首领您给的，怎么敢耍花样！”
　　溜子·滑头连忙表忠心，他掂了掂怀里的“宝贝”，心中的贪婪被彻底激发了。
　　这可比偷偷摸摸强多了！
　　夜泽挥了挥手：“去吧。记住，天黑之前，我要在巨石部落听到风声。”
　　“是！是！小的这就去！”溜子·滑头如蒙大赦，抱着怀里的“宝贝”，连滚带爬地站起身，看了一眼通往黑风口方向的小路，又回头感激涕零地看了夜泽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外飞快跑去。
　　他的身影在暮色中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树林的边缘，速度竟然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分。
　　卡尔站在一旁，看着溜子·滑头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有些不解地看向夜泽：“首领，这种人……可信吗？”
　　在他看来，溜子·滑头这种贪婪狡猾的家伙，随时可能出卖他们。
　　夜泽嘴角微扬，转身望向一线天峡谷那三个沉默矗立的巨大骨架，轻声说道：“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石猛会信。”
　　他知道，恐惧和猜忌，是最好的催化剂。而溜子·滑头这种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人，最懂得如何散布那些能撩拨人心弦的谣言。
　　夜色，越来越浓了。星痕村的灯火逐渐亮起，而在遥远的黑风口山谷，一场由“小偷”引发的恐慌，正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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