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晴雪

　　朦胧浅眠中，有什么在轻触，她立刻睁开眼。
　　纤白的手把玩着她的指尖，清亮明媚的黑眸已经没有先前沉重的睡意，在被子里慵懒的半支起身子。
　　娇软的身体温热而美好，她伸手拥入怀中，不由自主的微笑。
　　“醒了？”
　　“嗯”脸颊犹如刚醒来的粉红，美得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到这里”
　　“昨天你去看了烟火灯会”她深吸着馨香，语音有些模糊。
　　“我看到你”
　　她明白了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在扬州？我应该掐断了所有线索”
　　她笑了一声，把头埋进初雪的肩颈，惩罚式的轻啃。
　　“要么你就再狠心点，看着我被流言淹死，那样我一定什么也查不到”
　　肌肤的麻痒让她不由自主的后缩，然而让面前的人更加贴近，愈加放肆，初雪努力推开，被她勾住纤腰不放。
　　“等等”初雪费力的轻喘，徒劳的避让。
　　“我等了三年”她执意索取更多回报，从鼻子里哼出声音。
　　“你竟然敢逃走”想起来还有怒意，稍重的啃了一口。
　　她蜷起身体，控制不住的发热。
　　“.....我.....觉得那样比较好”
　　“所以，你就逃到另一个人身边”说起来怒气更甚。
　　“让他摸你的手.....对他笑，还有些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初雪忍住颤抖推开她的头，刚分开少许又挨近来。俊颜混杂着复杂的神色，哪里还有半分对外的端然自持。
　　“不是？他不是在京都就对你留上心了？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你”
　　身下的人气息微乱，呼吸起伏，足以让人失控。
　　“他不是.....和你，不一样.....”初雪试图遮挡面前人的视线。说不出是耳边的热气使人浑然，还是放肆的游走更令人迷乱，隐约听见话语。
　　“不一样？他是你什么人”
　　“他.....”忽然闪过一丝清明，初雪咬唇没有说下去，狠狠瞪着她。
　　“你以为这种方法.....”
　　黑白分明的眼眸氤氲着情欲，却已经找回理智，不得不说有些失望。她低笑起来，停住了同样令自己失控的挑逗。
　　“我以为，是有用的”
　　“你！”初雪一时不能确定是否应该扑上去咬几口还以颜色。
　　院子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没有预兆，门突然被重重撞开，来不及应变，只能抄起被子盖住怀中人，两双眼同时瞪住闯进来的人。
　　凤舞也傻了。
　　直勾勾的看着床上的两人。
　　晞晞完好无损，可，眼光简直要杀人。
　　而被子伏着的另一个，黑发凌乱，玉颜绯红，还有没来得及遮住的半边臂，很明显，她来的不是时候。
　　还没等脑筋搭上线，后脖一空，人已经被季梵晞拎着甩出门外，要不是蓝翼和紫衣接着，必定摔得相当难看。
　　气冲冲的女声忽然在耳边炸响，等看清房间内的情境更是拔高几个分贝。墨竹周围几乎能看见火花四射。
　　“季少东！你就不顾自己的声誉也应该为我家小姐想想，这成什么样子！真不该放你进来，十足的登徒子.....”
　　充耳不闻尖叫般的怒斥，她低头吻了吻粉颊。
　　“我等你穿好衣服”
　　墨竹重重的甩上门，嘴里还在不停咒骂，想起刚才的荒唐尴尬，初雪渐渐开始发笑，笑得全身发软，无力的蜷在被子里望着屋顶发呆。
　　她，竟真的找到了，该怎么办。
　　蓝翼紫衣难得好心的接住凤舞。
　　下意识的想要道谢，左右一边凑上来一张脸，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你看见啥了？”
　　看见.....
　　眼前浮现出软玉的柔肩，惊慌轻盈的水眸，粉颊上带着令人心动的绯色，突然莫名的红了脸。
　　“好的，她看了不该看的”蓝翼中肯的评论。
　　“谁叫她那么冒失”紫衣有些幸灾乐祸。
　　“我赌她会被修理的很惨”
　　“我就知道不宜进入，这干柴烈火的.....”
　　“所以你才怂恿她去”
　　没觉出突然插口声音的不对，紫衣还在得意的点头。
　　“不然我们怎么清楚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晞晞.....”终于觉察到自己被人利用了一把，凤舞对站在面前的人扯出讨好的笑。
　　“我只是担心，你一夜没回来，怕你被人扣下了，绝对，绝对不是有意撞破你的好事.....额.....”
　　指尖清俊的季梵晞露出一个杀气腾腾的笑，轻声附在耳边低语。
　　“你看见的给我立马忘掉，要是让我听见一个字”
　　凤舞机灵的打了个寒颤，点头如捣蒜。
　　在偏厅等了没多久，感觉屋里的温度在缓慢提升，不多久屋内的寒气被驱赶的干干净净。凤舞觉得热，想自己调下温度，被季梵晞制止。
　　“这温度可不是给我们设置的”左右无事，橙衣代为解释。
　　“主上怕冷，没发现这里一切布置都是因为这个？”
　　温泉、地暖、温玉，甚至坐垫都是极好的熊皮材质。如果不出门，根本感觉不到冬天来临，做到这样细致，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工财力。
　　“慕府果然是富甲天下，名不虚传”细细打量着四周，蓝翼自言自语。
　　难得的是并没有暴发户的气质。
　　与血盟过度的铺张不同，慕府的阔绰不表现在表面的镶金戴玉，而是放在细微处，留心才能发现细枝末节，要说平常也真的平常，若说奢侈也足以让最有想象力的人咋舌。
　　还没看完，门口光影一动，踏进来的人已换了一番装束。
　　天青色的外套织着细密淡雅的花纹，脖子上带着一圈雪狐毛领，衬得脸庞粉嫩玉白，乌发如墨。手腕带着一只圆润莹亮的暖玉镯，与点漆双眸的清光遥相辉映。
　　明明是极素净的装扮，竟有种摄人的明丽，照的屋内都好像亮了几分，众人都有一瞬的失神。她自己倒丝毫未觉，眸光流转间，算是一一打了招呼，在季梵晞对面坐下来，屏退了一旁的侍从。
　　“看来你过得不错”原本想单独谈谈，现在凤舞跟了过来，只有在一群人面前询问。
　　“我从没这么悠闲过”长长的睫毛颤了下，浅浅一笑。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完全不动脑子”
　　“你喝了多久的药”
　　“三年多”她回忆了一下。
　　“变了很多？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长高”
　　“他给你找来刘祖贻老先生？”其实不问也知道，初雪自己是绝对不会花费这样心思的。
　　见初雪点头，心里微微泛起酸涩，这样的事情本来应该是由她来做的，禁不住问出了口。
　　“为什么他能找到你，而我不能”
　　初雪愣了一下又笑了，唇角有一丝俏皮。
　　“因为我躲得是你，不是他”
　　沉默了一会，初雪又说道。
　　“当年我离开京都来到南方，想着离北方远一点比较容易藏匿，没想到冬天会那么冷，恰好又遭遇旧伤发作.....险些冻死，是他救了我”那样狼狈的经历，她说起来只是平平。
　　“后来我就到了慕府”
　　“你的旧伤....”
　　“那些药会让痛苦减轻许多，已经没有大碍”她答得很轻松，跳过没打算细说。
　　“他，四处手机灵药，刘老先生也费了些心力，大多数都很有效”
　　“他是你什么人”她忍着心痛，眼神却泄露了心绪。
　　“什么，也不是”素颜毫无犹豫。
　　“他对我很好，仅此而已”
　　“听说你现在有另一个名字”
　　初雪牵了牵嘴角。
　　“对外总不好叫初雪，所以随便起了一个”
　　“谁起的”她盯着面前的人，不放过一丝表情。
　　没想到会问这个，初雪错愕了一下别开头。
　　“不记得了，大概是他吧”
　　翩然.....翩然若惊鸿.....雁飞
　　初雪飞快的掠了一眼，又垂下眼睫。
　　“你能来我很高兴，可惜大多时候我都在睡，无法作陪，或者，请达达陪你看看扬州的风景”
　　达达.....叫的如此，亲密。
　　气氛一瞬间僵滞起来，凤舞坐直了身体瞪着初雪。
　　她尽力让自己忽略掉后一句。
　　“我来带你离开”
　　初雪静静的看自己的手，笑得相当冷淡。
　　“多谢，可我不会走，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做到”
　　遥望着那一卷珠帘，初雪隐隐有些怅然。
　　“不一样的”
　　“你想要什么？”凝视着清丽的娇颜，她想弄清楚无数的疑问，说出口的却是这般意气的一句。
　　初雪自然听得出来。
　　“我什么也不要”说着微微叹了一声。
　　“你，会遇见更好的人，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留在这你又能得到什么”嫉妒犹如毒蛇噬咬心房，语调却仍然平静轻柔。
　　“他对你好，你拿什么换”
　　“不是每件事都有代价”纤指轻叩着柔软的扶手，黑眸略微自嘲，忽然淡淡一笑。
　　“或者你也可以说，有些代价，是我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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