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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寻于繁华街巷
大楼背面的后街上，两个男孩紧挨在一起盘腿坐在路灯下。昏暗的白色灯光照过来，让二人的神色都变了样。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夜晚。
奔波来去，已经有很多天就这样凑合着过去了。
高耸的楼房正对着云后发着微光的地方，乌云久久不肯散去。现在的云穆传媒与记忆里最初的云穆传媒已经成了全然不同的光景。
他们几乎又忙了一整天，没什么力气再在黑暗中走下去，以至于坐了好久都没有平复呼吸。
这条偏远的街区，除了他们，再无人没落于此。
“你说，咱们找了这么多天，又回到云穆传媒附近了。说不定我姐她们就在这儿呢。”古亦成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他看向席枢榆希望能得到一些回应。
但席枢榆看上去不是一般的乏累，他仍旧喘着气，根本没在意古亦成说的话。
古亦成拿起身边的矿泉水递到他面前，他轻轻摇了下头。
“不行，明天得想办法进去。”
“疯了吧你，现在你姐弟俩可是冯穆的眼中钉，进去还不是找死。”
“死就死，能死在一块儿总比死不见尸强。”
席枢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抖了抖红外套上的灰尘，靠在路灯上。眼睛盯着黑压压的天，享受着难得安逸的时光
“你原谅你姐了么？”
“什么？”
“我说，你原谅古亦然了么？你不是说她回来的时候因为那件事打你了？”席枢榆的脖子向上伸得老长，忽然侧过脸把朦胧的目光落在古亦成身上。
“切，你这话问的。”古亦成有些无语，“那是我姐，我有什么理由不原谅她？再说，本来就是我做错了……”他的头往膝盖上埋了埋，藏起那张略带悲伤的脸。
“其实你本来也不欠她什么。”席枢榆依然改不了他那张刀子嘴。
古亦成枉然地笑了笑“你说得对，我是不欠她什么。她去美国的时候，我伤心的想跟她断了关系。那时候我妈去世没几年，家里本来就困难，她撇下我和我爸一个人拿着钱走了，我怪她好久。所以这些年我从来没主动问过她，她也没怎么往家里来电话。但是那天我突然听见她站在家门前喊我，她的声音太熟悉了。我就感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古亦成的声音很轻柔，他耸了耸疲惫的肩膀，在天光逐渐移上眉梢的时候浅浅地笑了。
好像他口中的那个人就在身边，从未离开过。
“那是你幼稚。”
“幼稚？我幼稚？”他眼看着席枢榆无视他转过身去，终于憋不住藏了许久的话，“你小子，还真是跟以前一样，比屎壳郎团的粪球还硬。”
“你……”他摆着架子要骂回去。
“干什么？想打架？来啊！正好把这些天想搞死冯穆的气撒一撒。”
古亦成也摆起了架子。
体力好不容易缓过来些，席枢榆才没工夫跟他打架，又不屑地靠了回去。这一举动看上去，他们还真挺幼稚。
“那说实话，古亦然也没欠我什么。反倒现在看来，她在美国受过的那些苦，不一定比我们少。我姐她那种人，从小到大只会把委屈都吞进肚子里，根本不会和我提一个字，就连那天把你妈……也是我最后从别人嘴里传开才知道的。”他像是说了什么敏感的话，刻意回避了一下，“我是幼稚，我也一直想长大，可从来都没有真正让她省心过。后来我想了想，她小时候经历的那些的事儿，根本没有人能替她分担，也没人能感同身受。这些年我们一直屏蔽过去来生活，但说到底谁也没资格替她抹去之前那些事情。这一点，你妈妈应该最能心知肚明吧。”
这一次，他没有回避。
冷冰冰的话浇上来，席枢榆的神色附上一层阴霾。他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看上去有些落魄。
“我会尽力……”他没了说下去的底气。
“你尽什么力？她犯的错，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他回头看了他一眼，想给他些安慰，“席枢榆啊，其实我和我姐，还有你和你哥挺像的，你不觉得么？”
席枢榆向光亮处移了移，从刘海的缝隙中窥视着他的目光。
“其实我们和他们都不是骨肉血亲，但是他们给予咱们的，从来都不比亲生的差半分。以前上学的时候司皑和我是同桌，他可没少提起你。”
“说我什么？”
“说你有时候很倔，但是有时候也挺懂事的。说你……喜欢小动物，说你打架很厉害，说你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但是每次提起你的时候他都唉声叹气的。你说你，因为你是重组家庭不接受他们就闹脾气，但你哥也是啊。他都能包容你，你干嘛死心眼一直不肯接受他呢？”
古亦成一一数着，没有仔细去看一旁的人。他的表情似乎有了变化，却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我没有。”
“你没有啥？”
“我没有不接受他。我知道……”
“你知道啥？”
席枢榆沉默良久，像是在笨拙地组织着语言，戳中了心事般淡然道“知道他挺不容易的。”
蜻蜓点水似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古亦成巴不得把耳朵扩大一倍，想把这番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的话听得真切一点。
席枢榆□□着手指，压制着藏匿在心中的情绪。
“我知道他很喜欢打篮球，可我那次……”他还是那个不怎么会表达的人，不知道怎样将嘴里的故事像模像样说出来，“我也很不懂事。”
古亦成揉了揉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应该能感觉到身边人的一些转变。
这么多年没见，这家伙是长大了不少。
但他不敢肯定，如果没有古亦然这件事发生，他对司皑的看法还会不会有所改观。
他把手掌盖在柯席枢榆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这个人不仅死脑筋，还死要面子，承认个错误也得想半天。
算了，也没必要去纠结，他既然需要，那便顺水推舟鼓励他一下好了。
古亦成在心里暗自吐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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