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如果团扇家有了三少

　　鼬保持着默然。他还未能参透，参透这局棋的目的。

　　杉田正人何时与龙胤仆从有交际？杉田兄弟又为何会行至这一步？他自己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为何他会接触龙胤？为何这个地方会有疑似是他弟弟的人被目击？他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
　　世上绝无这种巧合。这些事件发生时或许不会有疑惑，或许只是些许的疑问，然而将一切串联到一起时就显得蹊跷无比。鼬难得有些慌神，这些问题都……可是，为什么？究竟是谁布下如此迷局？目的是什么？他想不明白，这样做能带给那个布局人什么好处？

　　真的，想不明白吗？

　　九郎见鼬迟迟不答话，又见其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禁轻声试探起来：“鼬阁下？”

　　“被他人算计至此，他当然会害怕。”

　　九郎听闻熟悉的声音，心下一紧，同时感到强烈的违和感。他望向声源处的竹林，迟疑片刻出声询问：“是…是狼吗？”

　　幽幽的蓝光若隐若现于竹林，宛若狐火般。声音道：“这个答案既可以为是，也可以为否。”略一停顿，将话题带向九郎始料未及的人物，“是吧，鼬？”

　　场面沉默下来，就在这样的寂静中藏匿于竹林中的摇曳狐火与话者一并徐徐而来。

　　自竹林中出现的人样貌无疑是九郎熟悉的无言忍者狼，但他何时识得鼬的？而且性格也大相径庭。

　　鼬紧紧盯着龙胤仆从，一话不吐。隐藏在违和感背后的恐惧此时终于露出了爪牙，磨刀霍霍朝他而来。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让九郎颇感迷惑的是，狼似乎对鼬十分熟稔的样子。

　　龙胤的仆从一步步踏前，“为什么你会被拉倒这个时代？为什么在这里会有你弟弟的消息？为什么你会不自觉地帮助那对兄弟？”他抬首露出一个笑容，配上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称得上是个狰狞的笑容，“宇智波鼬，这是为什么啊？”他一字一顿地念出鼬的名字，语带嗟怨。

　　鼬拦住想要接近龙胤仆从的九郎，注视着他，黑眸如稠墨般浓得看不透情绪。他心中难以言喻的恐惧、忐忑在这人念出他全名的那一刻得到平息，就如同……他手刃父母后一样。
　　这人和他一样是来自未来的，且很熟悉他，知道宇智波一族被灭门的其中一部分真相……而这人对他的态度……唯一不明白的是，他没有见过类似的忍术，即便是傀儡术也是将尸体化为己用，而非活人……
　　他沉沉开口：“你用了什么术，才藏？”他又压低声音对九郎道，“抱歉，这应该是我的私人恩怨，你的仆从被利用了。”

　　九郎在鼬的眼神示意下退到破庙的房檐下。

　　“哦呀，这就猜中了啊，不愧是你。”龙胤仆从击节赞赏，“至于我用了什么术嘛，我可以告诉你龙胤仆从与杉田兄弟的联系是我，也可以告诉你那个你看见的佐助也是因为我。其余的……你一个死人管不着。”

　　鼬眉峰微微一动。这个才藏所在的时间线看起来比他要再往后些……

　　“你是奇怪佐助为什么没有阻止这种看上去就很疯狂的计划吧。”龙胤仆从抬手召来一簇蓝火，“他死了，在向木叶复仇前。”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样子，却留意到鼬的瞳孔缩了一下，“怎么，很惊讶？喏，尸体在这里，要验尸不？”蓝火凌空蔓延开来，烧出了一个大洞，从洞里掉出来的是……

　　是一具尸体，惨白的肤色、掉落在地时不自然的僵硬，是一具在战后随处可见的尸体。对鼬来说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这具尸体生前名字叫宇智波佐助。他倒抽一口冷气，眼瞳不住颤动。

　　龙胤仆从似乎很满意见到鼬这幅想强自镇定却有心无力的样子，抱臂环胸立在一旁悠悠地观着鼬。

　　鼬的眼睫颤了颤，再抬眼看向龙胤仆从时已不复先前苍白掩饰的模样。他沉下声来，“那你是来找我复仇的吗？”语调平稳，不起一丝波澜。

　　龙胤仆从咂摸了下嘴，“这不是你的本意吗？”他讥笑一声，“难不成现在难受了？”

　　就是为了复仇啊，鼬内心的某处稍稍安心了些，他又听到龙胤仆从冷冷的讥嘲也面不改色，一副听之任之、全然默认的样子。
　　若是平常，鼬复盘到这句嘲讽，必会将之化作无奈一笑。让他的弟弟们恨他，这就是他的本意，他早已做好了觉悟。若是说看到他们这样憎恨他会一点感觉也没有……他还没有冷酷到那种程度。但是啊……这样就是最好的，他会在心中如此一锤定音。

　　只是，现今他还能这般坚定地定下这个结论吗？

　　这个想法的萌芽却被鼬立刻掐断。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即算知道未来他的计划会失败，他也没有重开一局的余力与时间了。他暗暗呼出口气，提起十二分精神去应付接下来的事。

　　觉察出鼬的警惕，龙胤仆从却摆摆手，“啊~放心，不会发生任何战斗的。”他面上摆出极其恶劣的笑容，“你好像略过了我要大费周章把舞台选在这里的理由。是因为我以这种形态出现吗，你的视野前所未有得狭窄，鼬。”

　　鼬的呼吸蓦然急促起来，像是被龙胤仆从一语扼住脖子般。

　　他真有这么不智吗？他真的看不破这些举动背后的真意吗？是的，他看不破。如若他真的有看上去的那般冷酷无情的话，这种低劣的恶意他能轻易看穿，并及时遏制，局势不会如龙胤仆从的意。
　　然而，他根本做不到，做不到把自己完全当作一个工具行事。每每当他发现一线端倪，总会有根警戒线拦在那里，阻止他往这方面进一步思考。思考方向不对，违和感随之而生，感性与理性的背离更使他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恐慌。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即便是面对那个灭族夜，他的选择都是在理性与感性互相作用下做出的。

　　鼬模糊地想着，他大概没有比现在更无力过，也没有比现在更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他是一个人！一个会成功、也会失败的人！一个有泪有血、拥有喜怒哀乐的一个人！

　　心绪的紊乱促使鼬血继病的发作，自骨髓深处迸发的疼痛迫使他张嘴吸进更多的空气。而呼进的空气宛如火星般，点燃他的肺叶。呕出的血好像也带了点腐败的气息，腐蚀着他的气管。

　　这具躯体好像真的要不行了……鼬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脏器一步步溃烂，本是在挣扎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在此时扎了根似的，根除不掉。

　　“啧，你在这时死了我会很困扰的。”

　　朦胧的光景中唯有一对妖冶的写轮眼是真切的。那对逆十字上缠绕着扭曲的纹路，似乎昭示着堕入地狱的人的末路。

　　鼬宛如被注射了一剂强心剂般。他眨了眨眼，滑落眼睫上欲坠不坠的冷汗随之而下。他发觉自己现在被龙胤仆从拉着衣领拉弯了腰，大半体重都靠在龙胤仆从身上，余光瞟见了如鬼火般簇拥在龙胤仆从周身的青蓝火焰，吐息间嗅到的是无尽杀戮构筑而成的血腥味。

　　见鼬缓过来了，龙胤仆从便适时松开拽着鼬衣领的手，退回到原处。他冷淡地看着鼬因失去支持而一时踉跄，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龙胤御子，道：“另一个就是樱龙之泪。不过……”他拖长了尾音，溢于言表的恶意倾泻而出，“断绝不死，现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鼬就见青蓝火焰飘远，他喘息片刻直起身子，看向走近九郎的龙胤仆从。

　　“哈，想要救那个蠢哥哥，要么用幻术控制这躯体使用龙胤露滴；要么，与御子结下契约，用这把刀切实地杀了我。”龙胤仆从如是说道，同时施展幻术迷惑了龙胤御子，并让御子拿出红色的不死斩与常樱花。

　　瞧他这话说的，像是给了鼬多个选择一样。救与不救是两个，救的方法又是两个。只不过……
　　鼬望了望屋里的杉田正人，“蠢哥哥”么，是啊，真蠢啊。自以为是，自认为将最好的给了弟弟，却连弟弟自己的意思都没有过问，结果落得这个下场。这样的哥哥实在不称职，这样的末路也算是应得的。
　　他闭了闭眼，但他不认为杉田正人应该这样凄惨地死去。他或许已经无偿罪的机会，杉田正人却已经踏上了那条赎罪的道路。他想帮助他，不是身为木叶的宇智波鼬，也不是身为宇智波的宇智波鼬做下的判断，他想帮助另一个还有机会的他。他的内心如此呐喊着，一直以来不断被扼杀、被积压的个人情感于此时爆发。
　　而就凭借他刚刚释放的幻术，鼬就判断出这个才藏的幻术造诣要比他高。换而言之，他若想救人能做出的选择只有一途——为了拯救他自身而牺牲他弟弟。

　　这和鼬一直以来奉行的信条背道而驰。他，做不到。于是，他僵在了原地。

　　快行动啊……鼬内心无声地催促着自己，腿却一步也迈不开。像平常一样动起来啊！扼杀自己、为弟弟献出一切，他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动不了啊？催促变成了无助的呐喊，鼬逐觉心跳如擂鼓，一次比一次大。耳边飘入杉田正人苟延残喘的喘咳声，越加虚弱，也让他觉得越发遥远……

　　思考没有因为内心的动摇而停滞，甚至如失去缰绳的马匹般脱离了鼬的掌控，奔腾而去。

　　他不明白，第一次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弟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其实他明白的，只是实在难以接受罢了……他还要再错一次吗？他还要放任这个恶鬼祸害后世吗？他还要再杀一次血亲吗？他要再对自己视若珍宝的弟弟下手吗？……

　　等到他神魂甫定时便见自己双手持刃，散发着猩红的刀刃贯穿了龙胤仆从的胸膛。樱色自他胸口的创口不断溢出，随风而逝。

　　听见对方因痛楚而缓缓吸气的声音，看见对方因逐渐失力而佝偻下来的脊背，鼬下意识地搂抱住他。他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龙胤仆从感知到鼬的动作费力地抬起头，瞧见鼬正红着眼、满脸空白地望着他。他扯了扯嘴皮，露出个算不上笑的笑，喃喃着，“原来是这样的吗……还真被他说中了……但……”

　　只见龙胤仆从一只手摸索着上移，鼬似若无所觉般任由他在身上胡乱作为。半刻，龙胤仆从的手终于够到了一件东西，他猛地发力拽住它，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其弄坏一般。

　　它是鼬在叛逃木叶后一直戴在颈上的礼物。现在龙胤仆从手上捏着的就是其中一个部件。

　　“这是我最后的，复仇。”龙胤仆从松开手，移到鼬沾染还不久就要褪去的白鬓上，摩挲着那缕白发，“请你好好收下，鼬哥。还有……”说罢他眼中猩红退去，口中的低喃逐渐消弭。

　　要是什么都不变，你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会的吧，鼬哥，你就是这样的人。可……请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请不要忽视自己的欲望……

　　早早被推出圈外的九郞、在小道间躲着的谷山与摆脱龙咳的杉田皆目睹这一幕。但唯有与龙胤不沾边的谷山看到了全程。

　　他先是见到龙胤仆从将龙泪与常樱花喂给了九郞。然后一直矗立原地的鼬走向九郞，停留了会儿，而后他便拔出了红色的不死斩。再后来，大家都看到了——鼬提剑刺穿龙胤仆从的心脏。

　　摇曳在龙胤仆从周围的狐火也应着主人的状态一一炸开，火势如泼墨般侵洒整片竹林。龙胤所带来的常樱花瓣还不及被风卷入高空便被火舌吞噬。一朵朵绽开的火花缓缓升天，仿佛就是这些带着罪业的花将天空染成了绯红，也像是这些洗不净的血终被归还于引发纷争的神明，留在地上的只有洁白的雪……

　　鼬的身影被火海吞没，斩杀修罗之人最终也因沾染嗟怨变成了无法回来的人。

　　谷山听见一声铜钱落地的声音。他好奇地挪过去，瞧见一颗火星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待火熄了，竟露出一枚蹭亮的铁环。他望向火海，已看不见鼬的人影，唯见火海中一点交替闪着樱色与翠色的光。

　　真是奇事一件，谷山想着，抱着敬畏，他将这枚铜钱似的、烧不坏的铁圈保存起来。

　　终于结束一切的龙胤御子九郞过回了原本的常人生活，和普通人一样长大、娶妻生子，待到老去之时已是儿孙满堂。

　　至于杉田正人，他在完成弟弟遗愿后却再没想过一了百了，反是继续铲除着痴迷于不死力量的人。待真正尘埃落定后他决定在仙峰寺过完寥寥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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