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牛弹琴

　　事实果然又如他所料，阁楼里除了一屋子的空架子和灰尘，就剩下一地破木碎料。

　　原来被固定在桌上的各种不知名机器直接被抬走，只剩下连接的破木板架子，而一台老式的缝纫机则更是被拆的面目全非，上头的那个铁质部件不翼而飞，木板被剪子或刀戳出了无数个坑，如果不是在当时建阁楼时就将一屋子的架子嵌入打造，这些架子估计也得遭受无妄之灾。

　　他曾看待这个她热爱的空间如同杂货间，如今再看，支离破碎的从来不只有东西。

　　眼前废墟所遭的难，不过是人心的具象罢了。

　　他走到她最常工作的桌子前，拿起了她平时用的那块垫木，木质较软，上面的划痕深浅不一，有些碎屑，却应该都是她手工时的痕迹。

　　大概，这是这间房子里最长寿，命运最平坦的东西了。

　　他按了按台灯，竟开不了，仔细一看，线竟然还给剪断了。

　　捏着手里的垫木，胸口的怒意莫名膨胀。

　　一脚踹在桌角上。

　　咚的一声，而后又伴着两声，一大一小。

　　高云霁一愣。

　　是落地的声音。

　　他蹲下，寻摸了起来，在桌子和墙壁的缝隙里捡出了两个东西。

　　一个细长，玉石质地，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块。

　　起身对着光仔细端详。

　　木块看起来是个半成品，面上的花纹刻到一半，还没打磨，底上刻着一个字，或者说是图案。

　　囍

　　而玉石质地的那个也是个章子，墨绿色细长的长方体，除了靠底部约半厘米处有一圈窄窄的雕花，通体都是玉石自身的花纹，不见雕饰。

　　他掀开底部挡灰的纸，对着光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上面赫然刻着：

　　高云霁 印

　　愣神了片刻，才发现那一圈雕花状似云纹。

　　他像是中了“集邮”的毒，将阁楼的每个角落翻了个遍，可令人失望的是，再也没有找到这样的“幸存者”。

　　他中了毒，已不满足随身带着那两张卡片和章子，除了在上班、开会的闲空摩挲把玩着，他开始逃避每天定时回家后的低沉氛围，更愿意握着那东西在车里静坐，厌恶在母亲面前心存异议还要唯命是从，或者是沉默以对。

　　他分不清从哪刻开始变化的，只是知道，有些行动或许是突然产生的想法，但这种念头绝非第一次出现，独立而坚定的出现。

　　某一天的傍晚，他开车回家，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手惯性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突然觉得无力的很，闭上眼叹了口气，在下个路口选择了另一个方向。

　　……

　　妄云钗：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咨询的

　　木竹：全手工？

　　妄云钗：是的，全都是纯手工制作

　　木竹：［链接］

　　木竹：这个是什么？

　　妄云钗：花名签

　　妄云钗：与好友闲暇时的游戏用具

　　木竹：［链接］

　　木竹：这个衣服有男款的吗？

　　妄云钗：没有［笑脸］

　　……

　　他又将聊天记录看了一遍。

　　站在大门已锁的快递公司前，他紧了紧大衣衣领，背过身以对寒风。

　　看了眼两侧的平房，又眺了眺昏暗光线下的池塘和山丘，一条不算平整的水泥路上，不见一人，风却肆意狂呼。

　　他有些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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