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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0 章
“这你都知道?”
谁说不是呢,这个帮手请的是真值。代风惊幔答话的是站在她另一侧的莫清渠,好好的神庙被折腾成这副样子与这疯子的风格真是绝配。
“托梦给我了也是一样的。不过他说了什么谁会在意呢噢?你在意吗?还是你?”
又来了。
“不在意那就说来听听。不是给我,是给我们的风掌事听的。”
辛可威无奈得眼皮都懒得抬,他觉得自己莫不是脑子里养了荷花了才信了顾言迟的那什么“万全。”
“玩儿!你敞开了玩儿!”
这个托梦要是真的,辛可威愿意抄经抄到累死。
玩笑归玩笑,以他对风惊幔的了解,这丫头可不是遇到事情眉毛胡子一把抓的人。选在这个时间重建庙宇必然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
“你将目光汇聚于这座武神庙,该不会是因为跃夕在桌上留下的那个字吧?”辛可威目视着前方正色道。
“数落我的话说累了,现在想起字来啦。”风惊幔语气十分平淡地答道。
果然!还真是个会闷声干大事的人才啊!辛可威眼睛甚至瞪大了两个号,投向风惊幔的目光满是钦佩。如此说来,不仅团凤楼的锅没有白背,连带阿布挨的那一顿打都挨得虽惨犹荣。
“这武神庙中究竟暗藏了什么玄机啊?我们掌握了它是不是代表就可以先发制人了呢?”
辛可威的脸肉眼可见的兴奋,等不及风惊幔回答继续自顾自地道:“还是看不懂。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风惊幔干巴巴地眨了两下眼睛,表情有些呆涩地道:“额……我能想到的跟‘神’字相关的就只有这里了。”
她也不想顶风泼冰水,奈何辛可威拉得如此高的期待她不是不想接是真的接不住。“我看你还蛮有想法的,要不然字的解释你分析给我听呀?”
不是吧我了个神。辛可威这个瘪算是吃到家了。
“那你干嘛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搭时搭工的去修它呀?是修了才显得你敬神畏神心怀虔诚吗?”
“……啊……啊?难道不是吗?”
辛可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气里有毒差不多大概是,伸手指了半天才曰出来最后一句话。“那你修个庙为何要遮遮掩掩的搞得这么神秘?你是要给谁一个惊喜吗?”
风惊幔所有靠谱和不靠谱的回答辛可威都可以接受只要不是那一句。他发誓。结果就是,被他预先埋了雷的那句话就这么被风惊幔水灵灵的讲了出来。
“别人不、不是这么修吗?”
直到辛可威的背影已经被帐篷遮住瞧不见人了,莫清渠方才道:“他干嘛要生气呀?”
得到风惊幔一个很有良心的摇头。
这一日的早课念得心惊肉跳的。并非风惊幔定力不足,实在是外面的锣鼓声每一个鼓点都跟她手中的念珠踩着同一拍节奏。
“喂!好大一件喜事啊,想不想知道要不要听?”
“吵成这个样子我还不知道是喜事吗?”
风惊幔丢开念珠,有些没好气地对莫清渠道:“盯好我那些帐篷,别叫锣鼓声把它们震倒了。”一款不悦表达的还挺形象。
假若步跃夕自此后再也不会出现了,也只有一小部分人会记得,记得魇神曾经来过这一片大陆。是了,魇神与云洲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王世子却是整个云洲的王世子。
后日便是君上的独子秦恭俭行冠礼的大日子。如此声势已经没有办法在“叫全云洲都欢欣庆贺”前加上“恨不得”来形容了,因为恨都不用,这就是事实。
风惊幔的印象中还不曾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不仅祜城、衍城各司署府衙的大小官员皆要前去观礼,甚至如犹来阁、湄汀院这般地修玄门按惯例也都是要亲至的。届时,包括于外围遥观典礼的民众在内,其盛景如堵如涌途为之塞可想而知。
倘若风惊幔身负一官半职,比起凑这么个热闹,或许她对余下几日的休沐更加垂涎。
但她是她,云洲的百性是云洲的百姓。冠冕礼成,小公子便不再是年少轻狂的少年郞而是关乎一洲兴亡的王世子了,其人选何等重要,其仪式又何其意义非凡。
“你们两个确定不跟我住在武神庙吗?”
“你想听实话吗?”
迦蔗果抬眼扫了扫被风惊幔重建了一半儿的武神庙,“我运气一般,就不来你这里挑战了。天黑下来连个活人都没有看起来阴森森怪吓人的。”
一旁的殷檀却道:“你真心想要我们两个留在这里陪你吗?”
“那道也没有那么真心哈哈。”
若要风惊幔瞬间破功还得是殷檀这个问题。其宗旨就是虚头八脑的少来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切!”迦蔗果撅着嘴扭了扭风惊幔的耳朵。
云洲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热闹看了。前一晚走在街上,仿佛连空气都有一种期待的味道。
“惊幔,这个人,是不是整个晚上都会跟在我们身后啊?”殷檀张开手隐晦地指了指后面的莫清渠。
风惊幔点头道:“我想是吧。只要有好吃的喂饱他的嘴。”
莫清渠身在当眼处。殷檀和迦遮果不知道的是,跟在她们几个身侧的还有辛可威始终在暗处。
她明白,除了保护她的安危以外,她的身旁也是步跃夕亦或苗恩华出现可能最大的地方。
其间,殷檀两次欲言又止,风惊幔看到了但并未如往常一般追根问底。她知道殷檀想说的是什么。偏是那个眼睛里满是橘子蓝莓葡萄柚的迦蔗果在殷檀挑水果的时候凑过来耳语了一句:他一定会回来的,你别太担心了。
风惊幔以为她掩饰得很好了。可能是她忘了,自己在收敛心事这门功课上就从来没试练通过过,尤其是事关她最在乎的人。
本来活得简单坦荡挺好的,无耐老天总要给她机会当戏精。眼下她必须要这么做,至少在明天之前。
“你们俩若是再相持不下,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风惊幔“扑哧”笑出了声。因为讲话的人是殷檀。她能在莫清渠和迦蔗果产生分歧的时候讲出如此不存在偏袒的话来无疑是奇景。
水果正当季,这个品种的青皮网纹瓜不能说整条街都是也至少可以铺满多半条。就这,两个人居然看中了同一块瓜风惊幔也是醉了。
这瓜难不成就是传说中投胎来报恩的吗这个瓜?特意等在这里来报她的恩。
风惊幔已经有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离开夜市前,莫清渠提走了一整个篮子的瓜总算心满意足了。大小均匀,每一只都是过了他的鼻子精心挑选的。
同款网纹瓜被迦蔗果运走了一推车。当然,车是风惊幔特意为她雇的,还请了伙计送到客栈,并为她卸了车扛上了楼。
吃嘛,那就必然要乘兴而来,兴尽而归。风惊幔觉得这个钱花的就叫一个值。
翌日,也就是云洲王世子冠礼的正日子。湄汀院的院主以及众弟子全都早早的准备妥当只待人齐了出发,孰料最后等到的竟然是迦蔗果的一张口头假条。
殷檀脸上大写的尴尬任谁看都应该是真的。迦蔗果昨天吃瓜吃坏了肚子,然后泻了一夜。眼下即便是君上亲自来请她也起不来了。
典礼要紧,片刻耽搁不得。可怜的娃风尘仆仆的自祜城赶来,就只是来吃了个瓜。
总有些人在出一种很新的风头。一如迦蔗果,一如被今日的主角秦恭俭世子在典礼前特意叫过去叮嘱了许多话的风惊幔。
“有话什么时候不好说偏要挑在这个时候说!”
被那么多的目光盯着似乎令她很不适应。自风惊幔的牙缝里生挤出来的这些字,听上去没有一个字像是脾气很好的样子。
殷檀只是笑笑,“人家是叮嘱你务必要站在前排的当眼处。你说,他是希望自己一回头就能看见你呢,还是……”
“应该是怕我先埋进人堆儿然后趁机溜了吧呵呵。”风惊幔冷笑了半声后微微愣怔了一下,随即舔了舔舌头向中央的观台望去。
号角声起。雄浑沉郁,幽咽低回。似耄耋老人诉说着往昔的厚重与沧桑,又犹若于胸中有千军万马狂风过境。
冠礼正式开启。
少了重重的繁文缛节都不好意思说典礼有多么的庄严隆重。这个场面如果都不无聊,那就再没有无聊的事情了。就像莫清渠是无论如何没有耐心在人群中继续混的。
反倒是今天的风惊幔有点太乖了些。全程都在认认真真的观礼,连个小动作都没有。
既定程序中,小碎步上前双手执着拜壂的小黄门许是太紧张了,一只鞋差一点忘在了台阶上。殷檀瞧见觉得有趣,捏了一下风惊幔的手示意她往那个方向看。
猝然间,殷檀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她望了风惊幔一眼,在她耳边低语道:“你觉得昨日被他们俩争抢的青皮网纹瓜和下个月才上市的白皮瓜哪一种更甜?”
一句话把个风惊幔给问懵了,有些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看殷檀,道:“有区别吗?差……不太多吧。怎么你想吃啦?”
“没事。”
殷檀松开了风惊幔的手,“昨天的瓜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也觉得不太舒服。我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未待风惊幔再开口殷檀已经钻出了观礼的人群。
被子叫殷檀掀了起来,原本泻得脱了水应该老老实实窝在里面的迦蔗果变成了从店小二那里借来玩儿的丑娃娃抱枕。
那两个家伙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把戏。殷檀将丑娃娃拎出来抖了抖,还真别说,裹在被里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难怪她会反感被很多人盯着看,说了一句趁机溜走便立即觉察到口误。这也就是碰到了殷檀,她对自己的两位好姐妹实在太过熟悉了。同样是吃货,迦蔗果从来理不清每种水果何时上市。
李代桃僵应该不会是迦蔗果的主意。风惊幔昨晚借题发挥买了那么多的瓜回去,原来是在为自己脱身找幌子的。
此际,殷檀并不恼这两个人联起手来骗她,她担心的事只有一件。迦蔗果顶着风惊幔的身份替她去参加冠礼,那真正的风惊幔现在会在哪儿呢?
“嘶——”
一脚石板被风惊幔踢得结结实实,疼得她叫都忘了光顾着两眼含了泪忏悔。
亏心的事儿果然不能做,刚刚才用一个格外损的主意骗走了最后一名看门的香火道人。
歇工的歇工,看热闹的看热闹。仅一门之隔,万千帐幕遮蔽下的武神庙,被外间的盛世繁华、人间烟火对比得宛若遁世离群的绝岛一般,仿似与云洲原本即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过往种种如昨日。彼时,她还在为一个不知有无的提示一路磨折,直至放平心态后顺势寻了一个安身之所。然而,风惊幔却从未觉得眼前的魁右武神庙如此陌生过,即便是她第一次跨进庙门,覆手立于神像之前。
……
风惊幔的姿态并非虔诚,目光中也看不到对神应有的敬畏。但就是这种姿态和眼神,被侧门处的一个人不动声色的看在了眼里。
曾几何时,有一个人,就站在她脚下的这个位置,也是以同样的姿态,在这尊神像前静默地站立过。
站立良久,自天光乍明直立到灯火半昏月色初朦。
眼中的万千情绪无法言明,但唯独失了敬畏。他只身静立于正殿之内,背后无尽的空寂都像在尽力描摹整座神庙是怎样的鲜有人至香火寥落。而仅一门之隔,笙歌鼎沸的市街一如它该有的样子,人潮涌动川流不息。
“就是这里了。”那人自言自语道。
“就是这里了。”
最末一句是风惊幔讲的。那是她对着魁右武神的神像端详了半晌后,在神庙内讲的第一句话。
……
有人来。
风惊幔一点也不奇怪,极力自然的转身回头。事做了这么多戏也演了这么久,她只为在这一刻见到心底最思念的人。
“你终于还是来了。”风惊幔轻声道。
来人是他,也不是他。
一袭红衣灿若烟霞,卷发倾泻如瀑,额边翩跹的刘海贵气疏离。他的眼神纷繁复杂若有千丝万缕,任何一种思绪于这样的一双眼中都不过是孤星之于银河。
他看得根本不是风惊幔,而是她身后神韵悠远精琢彩绘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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