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丢之后

　　“二哥不是……前一阵在学校被两个傻X给踢成胃破裂了么？……还住了几天院。”

　　“什…什什嘛？大……大大大…大哥不知道啊？”

　　“什么时候的事？”

　　“蒋沐凡，你给我有解释吗？”

　　……

　　永宁夏日清晨的微风，从客厅的窗外轻轻吹了进来，撩在了蒋沐凡沉默的刘海上。

　　贺薇感知到了贺白和蒋沐凡的不对劲，心里发毛的站在两个人中间，结结巴巴的打起了圆场——

　　“解…解解…解释啥啊？好早之前的事儿了，没人…没人跟你说吗？哎呀你别这表情吓死人了……二哥你咋啦？你怕啥啊…你你你说句话呀…”

　　贺薇不知道这事儿贺白为什么毫不知情，也不明白蒋沐凡这会儿的闭口不言到底是在犟什么。

　　那件事情贺振华当初已经解决了，蒋沐凡这会儿也过的平平安安，就是要吃一段时间药，把胃再养一养就好了。

　　何止于要惹贺白生这么大气呢？

　　三个人在餐厅里僵持了许久，贺薇这和事佬也是有些当不下去了，她嘴里一句抱怨的嘟囔：“都干什么啊……”

　　蒋沐凡实在憋不出什么屁来，最后就只是想着与其编一个蹩脚的谎话出来，还不如认栽的把嘴缝上。

　　……而且还要解释什么？贺薇就那两句已经把事情说完了。

　　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剩下看着贺白生气了。

　　时间在凝结出冰茬的空气中滴答滴答了走了一阵，贺白也不想再等蒋沐凡的答案了。

　　“蒋沐凡。”

　　冷眼盯着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的犟驴，贺白连名带姓的叫了一声。

　　蒋沐凡神色微动一瞬，却依旧是沉默。

　　手指在桌下轻轻的一抠，贺白强忍着窝火的嗓音，自上而下的幽幽一句：“你又开始了是吧？”

　　“……”

　　蒋沐凡像是被掐走了一块心头肉，还不等有所反应，刚一抬头就看到贺白已经扭身回了房子了。

　　他走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之后没过几分钟，就又背着自己的包，穿戴整齐的从里屋走了出来。

　　蒋沐凡悄默声息的偷偷看着贺白没什么情绪的叮嘱了一声贺薇今天哪儿都不要去，就在家好好呆着，紧接着就换了鞋，摔了门扬长而去了。

　　贺薇被贺白的这一出吓得缓了半天神，等屋外彻底安静了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坐到了蒋沐凡的对面，轻轻的叫了声：“二哥……”

　　“……”蒋沐凡低沉的双眸中晃晃的一动：“嗯？”

　　贺薇簇着个小眉头，将声音放的极低：“……你俩最近咋回事儿啊，怎么感觉总是吵架啊。”

　　“啊……”蒋沐凡张了张嘴，想了一想，心里有点闷的不是滋味。

　　少顷他对着贺薇摇头苦笑了一下：“没事儿，都怪我。”

　　说完便伸手在贺薇头上揉了一把：“你今天好好在家呆着，我先去学校了。”

　　贺薇呆愣愣的“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就自顾自的给二哥随便汇报了两句：“爸刚说一会儿叫高凌姐姐过来接我去他们单位，我今儿就跟爸混了，你放心吧。”

　　蒋沐凡闻言点了点头：“嗯，那挺好，你就去吧。”

　　之后也起了身，打算回房收拾东西了。

　　贺薇见状忙不迭在后方站起来了身：“你不吃口早饭吗？”

　　然而却只见蒋沐凡背对着自己，冲自己摆了摆手：“不想吃了。”

　　……

　　与此同时。

　　这天贺白并没有去学校。

　　他出门就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接着没说两句就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喂，袁征？我是贺白。”

　　……

　　蒋沐凡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要开始上上午的第二节课了。

　　班里稀稀拉拉的坐了大概一半儿的人，下节课上的是英语，蒋沐凡赶上课铃前进的教室。

　　他没滋没味儿的把书包塞进了桌兜里，接着往桌子上要死不活的一趴，无缝衔接的开始混吃等死了起来。

　　他同桌陈晓星没来，陈晓星她爸给她联系的学校马上就要给她下offer了，这两天她开始学语言了，忙得要死。

　　蒋沐凡也没人可以聊天的，抬头瞅了一眼黑板上的课表，琢磨着自己今天是在这儿上课呢，还是找时间开个琴房练琴去。

　　他现在还是专业课任务重一些，十月底要比赛，年底要统一艺考。

　　而距离高考却还有一年，并且艺考生的文化课要求都不高，蒋沐凡自觉以自己的成绩，只要专业课过了，基本上就可以想去哪儿上就去哪儿上了。

　　况且他还有比赛这条路可选，到时候要是能拿个金奖，那就剩等电话说特招的事情了。

　　现在那首《伊索尔德爱之死》蒋沐凡才摸了一半，所以还是练琴比上这个没啥讲头的英语课更重要一点。

　　蒋沐凡坐在自己座位上掰着指头算着时间，看啥时候开始去完成自己今天的任务，然后就赶紧收拾书包回家，等着贺薇平安无事地回来……

　　昨晚跟贺白的深夜谈话一经结束，贺薇这丫头就成了蒋沐凡的一块儿心病，只要一眼见不上贺薇，就跟得了贺薇被迫害妄想症似的。

　　这贺薇要是知道了，可真得好好谢谢他。

　　正想着，上课铃便倏而“叮玲玲”的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孩儿就踩着上课铃的点儿，甩着自己的书包晃里晃荡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章野，看样子也是刚进校门。

　　章野本来是坐最后一排的，结果进教室的时候眼睛随便了一瞥，就看到蒋沐凡了。

　　见蒋沐凡跟前没坐人，章野摇头晃脑的拐了弯儿，径直跑到了蒋沐凡旁边坐了下了。

　　自从这小子见义勇为的把蒋沐凡英雄救英雄了之后，这两个人就关系非常不错了。

　　但是章野纯属是一个到了这个时段，能不来上学就不来上学的混子，而蒋沐凡则是个没事儿就把自己关在琴房里练琴的乖学生，两个人道不同，所以平常碰面倒是不多。

　　蒋沐凡也不知道这章野一天都在忙活啥，可能就是成天不务正业的瞎玩儿呢吧。

　　于是这次见章野竟然来上学了，蒋沐凡还觉得有些罕见。

　　他毫不抗拒的看着章野坐到了自己同桌的位置上，笑着跟章野打了个招呼：“今儿是啥风把您吹来上学了啊？”

　　章野也不拿书，只是把他那破书包往桌上大剌剌的一扔，冲着蒋沐凡就是嘿嘿的笑了两下：“你不也一样，咋没去琴房练琴去？”

　　蒋沐凡：“来的晚了，没来得及找老师开条子呢。”

　　章野“啧”了一声，称赞的点了点头：“……好学生就是好学生。”

　　蒋沐凡“害”了一声：“得了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英语老师就从外面进来了。

　　蒋沐凡从课桌里掏出了英语书，摊在了桌子上，章野书包里空空，啥也没带，赶紧用胳膊肘怼了怼蒋沐凡：“……放中间放中间。”

　　“哦哦。”蒋沐凡闻言，乖巧的把自己的书往中间推了推，接着就瞅见了章野那空的揉吧揉吧都能揣兜里的书包，一下被逗乐了：“所以你一天来学校都干嘛来了？”

　　“……哎呀烦人。”章野装模作样的趴在英语书跟前，怼了蒋沐凡一句，“没带书就不能来学校了还？”

　　蒋沐凡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咋都能来。”

　　他们的英语老师是个颇有年纪的女老师，在讲台上讲的一板一眼，态度认真，丝毫不因为班上人少而降低她的教学质量。

　　章野跟蒋沐凡打完哈哈就趴在桌子上低头偷偷玩儿起了手机。

　　而蒋沐凡遛还算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认真听着课。

　　但听着听着，他就愣起了神。

　　不知什么时候起，蒋沐凡对于这种他不感兴趣又无聊的课，是实在是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神志，有时他会琢磨琢磨一些心里的乱七八糟，有时其实压根就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

　　但不管怎么地那都是深度发呆，走神到几乎令人发指的地步，乃至于章野在中间闷着头一边玩儿手机一边跟他说了好几句话，他都没注意到。

　　最后章野也是实在没忍住，抬手把蒋沐凡的胳膊使劲儿的晃了晃，蒋沐凡最后才回过了神来“啊…啊？”

　　“妈呀，想什么呢你？”

　　章野这会儿已经坐起来了，此时正支着头半个身子面对着蒋沐凡。

　　蒋沐凡又“啊？”了一声，瞅了一眼章野。

　　只见章野脑门上有一道红红深深的印子，是被桌子的棱角摁出来的——

　　这货用脑门顶着桌沿，趴在桌子底下玩儿手机，然后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就没动过。

　　这形象实在是很难叫人不笑，蒋沐凡没忍住“噗”了一声。

　　“怎么啦，叫我干嘛？”蒋沐凡笑完一问。

　　大概是脑子被桌沿压制的太久了，章野没顾得上注意蒋沐凡为啥笑，只是愣头愣脑的说：“叫你好几遍了，问你一会儿下课干嘛去？”

　　蒋沐凡这才抬头看了眼表：哟，就剩十分钟就下课了。

　　他一看下一节课是语文，便跟章野说：“找班主任开琴房去吧，语文课，不呆了算了。”

　　章野猜蒋沐凡就是要开琴房去，于是冲蒋沐凡兴致勃勃的点了点头：“那你也带我一个。”

　　“带你一个？”蒋沐凡闻言眉毛一挑：“咋带你？一张琴房条儿就只能一个人用。”

　　蒋沐凡上附中的那几年，永音还是老校区的排布，附中校内的琴房很少，有一部分的琴房是和本部的大学生一起用的，等到他毕业了有几年了，才彻底把附中和本部的琴房分开。

　　于是他们现在开琴房都得找班主任开申请单，然后拿着申请单才能出附中校门，接着再去本部的琴房楼里找管钥匙的阿姨，凭申请单给他们琴房的钥匙。

　　一般琴房楼里是有几层专门给附中学生开的，到底还是得把本部和附中生多少分开管理一下，但是还是避免不了有的时候附中生跟本部的大学生有联系的机会。

　　章野虽然一天到晚也没在学校练过几次琴，但这个规矩他还是懂得。

　　“我也开一个琴房条儿不也就行了，傻啊。”章野理直气壮的说，“我就是说你一会儿去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咱俩一块儿，跟你这个好学生一块儿开琴房条儿好开，你就说我跟你一块儿找杨教授上课去了，要不我一个人去开，那老头儿不信，他不给我签字。”

　　这下蒋沐凡更不明白了，他以为章野这是要借着琴房条出校门，继续到外面旷课野去。

　　“那你这刚来学校就要跑，你今天是来干嘛来了？”蒋沐凡好笑的一问。

　　章野知道蒋沐凡想说啥，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要琴房条是要进本部那边儿去的，不出去。”

　　“你去本部干嘛？真练琴去啊？”

　　这下蒋沐凡更好奇了，歪着脑袋瞅着章野，觉得这日头有些打西边儿出来的意思。

　　只见章野坐在自己旁边抱着胳膊，一阵摇头晃脑，接着美滋滋的说：“谁去本部练琴去啊，我找人，谈、恋、爱、去——”

　　蒋沐凡瞬间捂脸大惊：“你咋现在还搞上姐弟恋了？！”

　　章野闻后一脸鄙夷：“姐弟？那这辈子不会搞姐弟的。”

　　“那你去本部还能找个比你小的妹子出来？”

　　“……”章野瞥了一眼蒋沐凡，不屑的一声“切”。

　　蒋沐凡一看，不禁心里一琢磨，小声惊恐道：“……不是吧，你找了个老师的女儿？！”

　　章野看着蒋沐凡那样子就觉得乐，可上课着他也不敢笑的太大声，只能颤抖着拍了拍蒋沐凡的肩膀。

　　“行了行了，别瞎猜了，咱现在搞得都比较新颖，别问了，你不一定能接受。”

　　蒋沐凡瞪大眼睛：“老师的女儿还不够新颖？！”

　　章野：“哎呀！我没那么混蛋！”

　　蒋沐凡：“那是什么人嘛那是什么人嘛！”

　　“……”蒋沐凡的大惊小怪一经结束，章野的脑筋便是咕噜的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他抿了抿嘴，甚是一脸神秘的看着蒋沐凡：“什么人？哈哈……呀，这么一想…你其实是认识他的。”

　　“啊？”蒋沐凡半张着嘴，一脸迷茫，“谁啊？”

　　“唔……”

　　思考了一阵，章野低下头发了条微信出去。

　　吧嗒吧嗒手指在手机上点了一通之后，这二愣子抬起了眼皮贱贱的一笑：“要不……一会儿咱俩一块儿去本部？我让他在大门口等我，你一见就知道啦。”

　　“……”

　　忽有一瞬，也说不出为什么，蒋沐凡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本部的，他还认识，还比较新颖……

　　一个名字猝然闪过，那张脸在脑中还未来得及清晰放大，蒋沐凡就是倒抽一口冷气，并且接连着快速联想了下这个搭配……

　　不是吧？这么猎奇啊？！

　　“不会……”

　　他一脸冷汗的扭头看向了章野——

　　“不会……是夏萧吧？”

　　“！！”

　　章野眼睛顿时一亮，两手一拍贴在了检侧：“哇哦！你好会猜！”

　　蒋沐凡一蹦五十米远：“我靠好恶心！你别碰我！”

　　章野搓手：“哪里恶心？他多好看啊！”

　　望着章野这痞子流氓的打扮，再想想他以前不要脸的牵女孩儿手的模样，蒋沐凡满面的鄙夷难以掩饰：“你不是喜欢女孩子吗？”

　　只见章野嫌弃的“嘶”了一声，话语带着拐，道：“爱情分性别吗？！”

　　蒋沐凡一脸黑线：“对对，不分不分……你开心就好。”

　　说着，他瞅了眼章野这时的表情，简直跟贺薇打针那会儿看夏萧的表情如出一辙。

　　“所以就是帮我叫救护车的那会儿……你俩就好上了？”

　　蒋沐凡小心的一问。

　　“嗯——”

　　思忖片刻，章野露出了副不好意思的微笑，他挠了挠后脑勺：“…没。”

　　蒋沐凡眨了眨眼睛：哈？

　　只见章野跟狗狗犯了错一样的看了眼蒋沐凡，接而“嘿嘿”了两声：“我俩还没好呢，是我……是我正单方面的追人家着呢……”

　　哦。

　　干巴巴的一声心道，蒋沐凡内心不禁由衷的感慨——那姓夏的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大魅力，把这大痞子男和家里那个小二逼女怎么迷的……还有点团团转的意思啊？

　　章野说完之后竟还有些失落，发出了一声叹息：“…哎，漂亮哥哥好难追。”

　　蒋沐凡一言难尽的瞥了眼身边的人，没接这蠢茬，静了一静，他抿起了嘴小心翼翼的拖了个长音：“那个……”

　　章野回过头：？

　　只见蒋沐凡诚恳的望向了章野，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认真的说：“你如果就打算顶着这幅面孔去见人家的话……怕是谁都不好追呐。”

　　章野眉头一皱，露出了满脸的问号。

　　蒋沐凡一声叹息，男孩子口袋里也不装个镜子啥的，他打开了自己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诺，你自己看看。”

　　章野捧着蒋沐凡的手机一瞅，大喝一声“我靠”！

　　“这玩意儿怎么消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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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野动静不小。

　　啪！一个粉笔头终于忍无可忍的砸了过来——

　　“章野！一天上课就你话多！”

　　“说没完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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