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新淬胭脂烫

　　是夜，月黑风高。
　　萧断鸿盘膝坐在榻上，默默运转内力，试图加速驱散体内残余的毒素，恢复力量。左手的灵活度已基本恢复，但右臂依旧酸软。
　　轻微的“咔哒”一声，窗户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萧断鸿骤然睁眼，左手已按在刀柄上，目光如电射向窗口。
　　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灵猫般滑入屋内，落地无声。是阿阮。
　　她依旧穿着夜行衣，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眼睛，眼神复杂地看着萧断鸿，带着警惕、犹豫，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萧断鸿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他想看看，这位“师妹”深夜潜入，意欲何为。
　　阿阮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她缓缓扯下面巾，露出清丽却带着倔强的脸庞。她没有比手语，而是用极低的声音，清晰地说道：“我知道那琉璃珠的来历。”
　　萧断鸿瞳孔微缩，依旧沉默。
　　“它也关系到我药王谷的一桩旧案。”阿阮继续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谢韫……我师兄，他告诉你一部分，但他也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那珠子，关系到一个名单。”
　　“名单？”萧断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一份记录了药王谷与北疆某些人进行秘密交易的名单和账目。”阿阮语速加快，“交易的内容，包括各种禁忌毒药、迷香，甚至……针对特定军队的、不易察觉的弱化药剂。那琉璃珠，就是开启存放名单密匣的其中一把钥匙！”
　　萧断鸿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弱化军队的药剂？！这难道就是帅旗被轻易焚毁的深层原因？！
　　“另一把钥匙在哪里？”萧断鸿急问。
　　“我不知道。”阿阮摇头，“但我怀疑，当年帅旗被焚，很可能就是因为某些人拿到了那种药剂，并用在了你们身上！否则，以朔风军的精锐，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断鸿心上！他一直以来的怀疑和耻辱，似乎找到了一个最可怕、却也最合理的解释！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萧断鸿盯着她，“你不怕你师兄？”
　　“我怕。”阿阮坦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被更强的决心取代，“但我更怕死得不明不白！波斯人、幕后黑手，他们都要找那名单！无论谁得手，我都难逃一死！谢韫……他或许能保我，但他首先考虑的，永远是他自己的计划和药王谷的‘大局’！”
　　她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断鸿：“我和你一样，都想活下去，都想找出真相！我知道名单可能藏在哪里的一个大概范围！我可以帮你找到它！作为交换，你要保证我的安全，并在事成之后，给我自由！并且不要告诉别人我不是哑巴。”
　　她在黑暗中，向萧断鸿亮出了自己的筹码。她不再完全信任谢韫，于是选择了另一个危险的合作者。
　　萧断鸿看着她，脑中飞速权衡。阿阮的话是真是假？这是否是谢韫的又一个试探？但那份名单的诱惑太大了，它直接关系到帅旗事件的真相！
　　“我如何信你？”他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阿阮咬了咬唇，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清香的香囊，扔给萧断鸿：“这是‘清心散’，能克制我师兄大部分迷香的药引。若我骗你，你大可用它反制我。这是我的投名状。”
　　萧断鸿接过香囊，那清香入鼻，果然让他精神一振，体内残余的滞涩感都轻了几分。
　　屋内陷入沉寂。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良久，萧断鸿将香囊收入怀中。
　　“好。”他沉声道，“名单在哪里？”
　　“在那块石头下面。”
　　“谢韫知道吗？”
　　“知道，我的破绽太明显了。我完全没料到他懂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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