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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闪回
李古酌翻开语文笔记,准备复习一下错题才睡。
牛皮纸中掉出一张便签纸,舒展大气的笔画,轻松洒脱的运笔,他的字迹——
1+1/4+1/9+……+1/n方=π方/6
想不到吧,无穷项有理数相加等于有理数,就像爱是在有限的时光里,书写永恒的回忆。
李古酌经常失眠,那晚,他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童年时一个个回忆在他的脑海里重映,他想起邻里的辱骂与眼神中隐藏不住的厌弃,他想起泥土深层、载着自己希望的丁香花,他想起同父亲月下对酌,记忆从此变得模糊。
他好像见到了很多血……
“啊啊啊啊——!”李古酌从噩梦中惊醒,刚缓过神,刘长阳就出现在视野之中。
“怎么了?做噩梦了?”刘长阳担忧地问道。
李古酌的心脏剧烈跳动,呼吸急促,肌肉痉挛,“血……好多血……”
刘长阳一把搂过颤抖的他,“我在,不要怕,没事的。”
李古酌好似已经失去意识,眼神空洞木然,瞳孔涣散。
“还好吗?”刘长阳晃动他的双肩,惊慌地掏出手机,想打120.
“不去医院……”李古酌握住他拿电话的手,“呃——!”
他又一次吐在了他怀中。
“好,不去。”刘长阳放下手机,轻拍他的背。
“困,睡觉。”李古酌本来是半昏半醒,说完这句就彻底睡了过去,倒在他的臂膀。
刘长阳开始百度:如何判断一个人是睡着还是昏迷。
然后照着度娘的说法捏了下他的手,李古酌条件反射地缩回,“呼,没事。”刘长阳长舒一口气。
蚕丝被上都是他的呕吐物,刘长阳抱起睡着的李古酌,回到主卧。
他把他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自己换了件干净的睡衣,躺在他的身旁。
“晚安。”他说道。
李古酌睡着睡着,就蜷缩成一小团,紧紧挨着床的边缘。
这次轮到刘长阳失眠了,他看着小小一团的李古酌,回忆起霜姨说过的那个名词“创伤性应激综合症,也叫PTSD。”
“是坏事闪回,还是单纯的噩梦?”
李古酌睡中蹙眉,即使闭着眼,眉头也拧成一团,嘴角紧抿,仿佛潜意识里仍悬着一件要事,连睡眠都是紧绷着的。
刘长阳抱住他,轻柔地拍打他的后背,舒缓细软地哼着“星星睡了风儿也睡/世界睡了我也去睡/我会在你身旁 陪你安睡/我会在你身旁 永远相偎。”
他的身体渐渐放松,眉毛逐渐舒展。
“好梦。”
刘长阳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索性跑到阳台,拉开窗帘去看城市的夜景。
他按下通话键又立刻挂断,太晚了。
可电话又被打了回来,刘母那面的声音很嘈杂,“儿子,啥事?”
“妈,你有霜姨的联系方式吗?”
“啊?你大点声,我跟你爸在酒馆呢,听不清。”
“我说——你有霜姨的联系方式吗?”刘长阳尽力提高声音,却不敢太大声,他还在睡觉。
“我有她的电话,但你大概率联系不上她。”
“为什么啊?”刘长阳正欲追问,刘父就抢过妻子的手机,“小崽子大晚上不睡觉!”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好好好,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可是刘长阳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有了电话号码还联系不上呢。
他复制粘贴母亲发来的手机号,已知北京时间凌晨两点,那么法国时间应为晚上九点。
可以,不算晚。
手机里循环播放着高霜的手机铃声,舒缓哀伤的旋律,缓缓流淌的音符,听不懂的英文歌词……刘长阳不知不觉地跟着哼了起来。
“嗡”一声,歌曲变为字正腔圆的男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睡得这么早吗?”刘长阳心道,放下手机,望向远方的夜景。
高楼林立,房屋鳞次栉比,密密麻麻的居民楼中,有一块凹下去的空地,是一中的田径场。
此时,绝大多家都已经睡了,他们的灯暗了,只有一两盏白炽灯仍在工作,在黑夜里发出渺茫的光。
曲调在刘长阳脑海中响起,漆黑的天空,空灵的调子,迎面一股哀伤。
选择这首曲子作为铃声的那个人,是否也同样的孤独?
刘长阳不死心,每天算着时间,一天五六个电话给高霜打去,连着打了一周,然而每次都没有人接。
周末,他回到自家的别墅,“妈,霜姨是生性不爱接电话吗?”
“有可能,之前她出国读研,也是处于一种失联的状态。”刘母把儿子接进家门,“不过,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刘长阳咽了口口水,“问数学题。”
“妈给你找别的老师,别老麻烦你霜姨了。”
“不用不用。”刘长阳连忙制止,“不是考纲范围内的,我自己再研究研究就行。”
“没事,有老师指点一下不是更好理解嘛。”刘母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好了,给你找好老师了,你明天放学过去吧。”
“什么?!咳咳。”刘长阳被可乐呛了,“下了晚自习九点,我再去上一节数学课?”
刘母一脸无辜,“对呀,早解决早利索,而且,你平时不都学到十二点吗?”
刘长阳欲哭无泪,他该如何礼貌地告诉母亲,自己其实是关了房门偷偷打游戏。
“地址发你微信了,我看离学校挺近的。”刘母以不容置否的语气说道,“晚上吃啥?”
“不在这吃了,他还在等我。”刘长阳搭上外套,准备离开。
“你把那孩子叫来一起吃呗。”
“算了,他社恐,人多不自在。”
“哎呀,”刘母白了他一眼,“我看那孩子乖乖巧巧的,又经历了那种遭遇,心疼的不得了,既然你把他当弟弟,我们也就把他当自家孩子,跟自己家人有什么不自在的?”
见儿子转头就要离开,她跑去厨房,“行吧行吧,那你把这些带走,都是我刚才做的,还热乎着呢。”
刘长阳接过黑溜溜的塑料袋,“这是什么呀?”
“我特意学的秘制溜肉段,”刘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妈妈的味道。”
刘长阳一路伸直胳膊,努力离臭烘烘的溜肉段远一点,终于路过一个垃圾桶,他毫不犹豫地就把它扔了。
“浪费可耻,但我——呕!”刘长阳被臭味熏得恶心,“我可不想因食物中毒而英年早逝。”
外卖与刘长阳同步到家。
两人正准备吃饭,刘母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儿子,你快给你爸看下我的溜肉段,是不是色香味俱全?他死活不相信。”
刘长阳想起被垃圾桶笑纳的塑料袋,黑色,臭味,作呕,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色香味俱全”了。
“啊,妈,太好吃了,我俩已经吃完了。”
手机里能听见“咚”的砸头声,“我就说我可以吧。”
接着传来刘父的求饶声:“我错了老婆大人,您天仙下凡心灵手巧,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通话结束,李古酌瞪着双单纯大眼,“什么溜肉段啊?”
刘长阳按住他的嘴,“嘘,别问。”
李古酌疑惑地眨眼,有点委屈地说:“那好吧。”
“乖,这是为了保护你。”刘长阳把奶茶插上吸管递给他。
李古酌捧着杯,美滋滋地喝了起来,也不再去追问溜肉段的事。
“桌桌,你是不是积累了一些数学题,想要找老师答疑啊?”刘长阳吸了口李古酌手中的奶茶,仔细品味后说了句“太甜了”。
“啊?没有啊。”李古酌刚咬了一大口汉堡,嘴巴被面包与鸡排占据,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你说你有很多?那太好了,明天放学我们一起去找老师答疑吧。”
李古酌灌了口奶茶,把食物吞下,“我说我没有。”
“哎呀慢点吃,”刘长阳特意挑了最长的一根薯条喂他,“你有的,那明天下了晚自习咱俩去数学老师家!”
李古酌叼着薯条,像只仓鼠似的用嘴唇将整根长薯条运进嘴里,“我不去!”
“周末带你去游乐园。”
“好。”李古酌光速变脸,“但我没有题要问。”
刘长阳心道:“小孩就是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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