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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伏与挣扎(8)
赫连灼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像淬了冰的针,刺穿了萧挽云强装的镇定,留下深入骨髓的寒意。酒精催化的失言,如同堤坝上裂开的一道细缝,足以让洪水般的猜忌和灭口的决断汹涌而至。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枚“棋子”的保质期,或许已经到了尽头。
祭山大会的传闻愈演愈烈,王庭内的空气绷紧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次马蹄声疾驰而至,都让所有人的心臟為之一顫。赫连灼越发忙碌,经常深夜才归,身上带着尘土、血气和一种近乎沸腾的压抑暴戾。他看她的次数更少,但偶尔投来的一瞥,都像是在做最后的权衡与测量。
萧挽云知道,不能再等了。坐以待毙,结局必然是成为赫连灼安抚人心或者栽赃嫁祸的祭品。她必须主动出击,哪怕机会渺茫,也要在绝境中撕开一道口子。
目标依旧锁定在那套被封存的老可汗酒具上。那是可能存在的、唯一 tangible(有形)的证据。
通过其其格天真烂漫的抱怨(“库伦大叔他们最近好忙,总被叫去加固后面那几个放旧东西的帐篷,都不能来帮我赶羊了!”),结合冯宦官更隐晦的提示(擦拭某件铜器时,久久面对着王帐后方,喃喃了三次“锁”这个词),萧挽云基本确定了酒具存放的具体帐篷以及守卫换防的间隙时间。
但如何进去?如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查验?甚至,如何将可能存在的证据带出来或记录下来?
她需要一个完美的调虎离山之计,需要一场足够大、能吸引所有守卫乃至整个王庭注意力的混乱。
祭山大会本身,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届时人员混杂,仪式繁多,守卫的注意力必然被分散,尤其是对后方仓储区域的看守会降到最低。但同样,那也是赫连灼和塔尔浑可能摊牌的时刻,危险系数最高。
她开始更精细地谋划。通过汀兰,她再次联系了那几个北凛俘虏中的一个,名叫阿木尔(意为“安宁”,一个充满讽刺的名字)的年轻人。他原是北凛边军的低阶尉官,被俘多年,懂一些戎狄语,对戎狄人恨之入骨,且因为识字,偶尔被叫去仓库做些清点记录的打杂活,对那片区域相对熟悉。
接触极其危险。汀兰假装去废弃处丢弃破损的羊毛毡子,将萧挽云用炭笔画在草纸上的、极其简略的仓库区域草图和一些问题(“何种锁?”“几人看守?”“何时最疏?”)塞进一块干硬的奶疙瘩里,“不小心”滚落到阿木尔脚边。
几天后,同样地点,阿木尔将答案塞回了同一块(或者说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奶疙瘩里——用只有北凛军中才使用的某种简化符号,标注了锁的类型(普通的铜挂锁,并非重锁)、大致守卫人数及换岗时间(午后人最疲乏,交接时有短暂空隙),并额外提供了一个信息:那帐篷里不止封存了酒具,还有一些老可汗的私人物品,以及……一批刚刚入库、标记着特殊符号的箭簇,看守似乎格外严格。
箭簇?特殊符号?萧挽云心中一动。这似乎与赫连灼和塔尔浑的紧张关系无关,更像另一个秘密。但她此刻无暇深究。
现在,她需要制造混乱的计划。
其其格再次成为无意识的突破口。小姑娘对即将到来的祭山大会充满兴奋,叽叽喳喳地说着往年大会的盛况:赛马、摔跤、敬神、还有最热闹的——傍晚时分点燃巨大的篝火,人们狂欢跳舞,享用美酒烤肉。
“可惜,”其其格忽然叹了口气,撅起嘴,“去年大会,塔尔浑大人部落的人喝多了,和勃律王子的人为了抢最好的位置靠近篝火,差点打起来,还碰倒了一个火把,烧着了一小片草料堆,忙乱了好一阵呢!”
萧挽云的心猛地一跳。草料堆?火灾?
一个极其大胆、危险、甚至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她需要火。不需要太大,但需要足够引起骚动,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王帐后方守卫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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