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落时见你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卧室时，顾纪筠是被喉咙里的干涩憋醒的。他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像灌了铅，太阳穴还突突地跳，连带着昨晚醉酒后的片段记忆也涌了上来——被宋寒山扛在肩上的颠簸、车厢里微凉的空气、还有自己抓着人衣角撒娇的模样。

　　“唔……”他闷哼一声，刚想坐起来，就听见卧室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宋寒山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黑色连帽衫，只是帽子摘了，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眼底的青色。

　　“醒了？”宋寒山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探了探顾纪筠的额头，指尖的温度比昨晚凉了些，“烧退了，就是还有点烫。”

　　顾纪筠眨了眨眼，盯着宋寒山的脸看了几秒，才小声开口：“我头好晕……”他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不自觉地往下压，像只没精神的小猫。

　　宋寒山没接话，只是把水杯递到他手里：“先喝点水，喉咙会舒服点。”

　　顾纪筠乖乖地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才稍微清醒了点。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余光却一直瞟着宋寒山——对方正弯腰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易碎品。

　　“那个……昨晚谢谢你啊。”顾纪筠喝完水，把杯子递回去，眼神有点闪躲，“我是不是……有点吵？”

　　宋寒山接过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才抬头看他：“还好。”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别喝那么多了，你身体受不了。”

　　顾纪筠点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手机闹钟的声音——那是宋寒山每天早上用来叫他起床上学的闹钟。他瞬间垮下脸，拉着宋寒山的衣角轻轻晃了晃：“寒山，我今天能不去上学吗？”

　　宋寒山低头看了眼被他抓着的衣角，又看了看他皱着的眉头，语气没什么起伏：“不行，今天有数学课，要讲上周的卷子。”

　　“可是我头好晕啊……”顾纪筠又晃了晃他的衣角，声音放得更软了，“而且我昨天喝醉了，肯定没精神听课，去了也是睡觉，还不如在家休息呢。”他一边说，一边抬眼看着宋寒山，眼睛湿漉漉的，连带着脸颊上还没完全褪去的红晕，看起来格外可怜。

　　这是他第一次跟宋寒山撒娇。以前就算生病，他也只会硬撑着说“没事”，可昨天醉酒后卸了防备，今天竟也敢跟人提要求了。

　　宋寒山盯着他看了几秒，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就今天一天，明天必须去。”

　　顾纪筠立刻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寒山！”他刚想松开手，又想起什么，拉着宋寒山的衣角没放，“那你呢？你不去上学吗？”

　　宋寒山顿了顿，才开口：“我跟老师请假，在家照顾你。”

　　顾纪筠愣了一下，随即又皱起眉：“可是你昨天也没睡好……”他昨晚迷迷糊糊间，好像看见宋寒山坐在床边看着他，直到后半夜才离开。

　　“没事，我补觉就行。”宋寒山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餐。”

　　顾纪筠点点头，看着宋寒山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躺下，拉过被子盖到下巴，闭上眼睛，却没了睡意——脑子里全是宋寒山刚才揉他头发时的温度，还有那句“在家照顾你”。

　　没过多久，宋寒山就端着早餐走进来。是清粥和水煮蛋，还有一小碟凉拌黄瓜，都是顾纪筠平时爱吃的。他扶着顾纪筠坐起来，又在他背后垫了个靠枕，才把餐盘放在他腿上：“慢慢吃，别着急。”

　　顾纪筠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粥熬得很软烂，入口即化，还带着点淡淡的米香。他吃了几口，抬头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宋寒山：“你怎么不吃啊？”

　　“我等会儿再吃，先看着你吃完。”宋寒山拿出手机，点开班级群，“我跟老师请假了，顺便把今天的作业要了过来，等你好点了，我给你讲数学卷子。”

　　顾纪筠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还要讲卷子啊？”他最怕的就是数学，尤其是上次那张卷子，最后几道大题他一道都没做出来。

　　宋寒山瞥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请假在家是让你玩的？”

　　顾纪筠瘪了瘪嘴，没再反驳，只是默默地加快了喝粥的速度。他知道宋寒山是为他好，可一想到要做数学题，他就觉得头更晕了。

　　吃完早餐，宋寒山收拾好餐盘，又拿了感冒药过来：“把药吃了，下午会好点。”

　　顾纪筠接过药片，就着温水咽了下去，苦得他皱了皱眉。宋寒山看他这副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到他嘴边：“含一颗，就不苦了。”

　　顾纪筠愣了一下，张嘴把糖含了进去，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在嘴里散开，压过了药的苦味。他看着宋寒山，突然觉得这人好像也没那么“凶”了——以前宋寒山只会把药扔给他，从不会记得给他带糖。

　　“我再睡会儿。”顾纪筠含着糖，声音有点含糊。

　　宋寒山点点头：“睡吧，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

　　顾纪筠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这次他睡得很沉，直到下午两点多，才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他伸了个懒腰，刚想下床，就看见宋寒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他的数学卷子，旁边还放着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

　　“醒了？”宋寒山听见动静，抬头看他，“感觉怎么样？”

　　顾纪筠走到沙发旁坐下，伸了个懒腰：“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没力气。”他瞥了眼桌上的数学卷子，又迅速移开视线，“一定要今天讲吗？”

　　“嗯。”宋寒山把卷子递给他，“先看一下，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

　　顾纪筠接过卷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红叉，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翻了几页，指着最后一道大题：“这道题，我完全没思路。”

　　宋寒山凑过来，指着题目中的条件：“你先看题目，已知函数f(x)是二次函数，且满足f(0)=1，f(x+1)-f(x)=2x……”他的声音很清晰，每一个字都落在顾纪筠的耳朵里，可顾纪筠的注意力却全在他的手上——宋寒山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着解题步骤，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好听。

　　“顾纪筠？”宋寒山讲了半天，没听见回应，抬头一看，才发现顾纪筠正盯着他的手发呆，“听什么呢？”

　　顾纪筠猛地回神，脸颊瞬间红了：“没、没听什么！你继续讲。”

　　宋寒山皱了皱眉，却没拆穿他，只是重新指着草稿纸：“刚才讲到这里，你看，我们已经求出了函数的解析式，接下来求它的单调区间……”

　　这次顾纪筠不敢再走神了，他盯着草稿纸，认真地听着宋寒山的讲解。不得不说，宋寒山讲题比数学老师还清楚，很多他之前没弄懂的知识点，被宋寒山几句话就点透了。

　　“懂了吗？”宋寒山讲完，抬头看他。

　　顾纪筠点点头：“懂了，原来这么简单啊。”

　　宋寒山没说话，只是把另一张卷子递给他：“那这道题，你自己做一遍。”

　　顾纪筠接过卷子，拿起笔，按照宋寒山刚才讲的方法，一步步地写着解题步骤。虽然中间卡了几次，但最后还是做出来了。他把卷子递给宋寒山，眼睛里带着点期待：“你看，我做对了吗？”

　　宋寒山接过卷子，仔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对了，就是步骤有点乱，下次注意点。”

　　顾纪筠笑了，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宋寒山的手机响了。宋寒山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

　　“怎么了？”顾纪筠问。

　　“老师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顺便说下周要调座位，问我有没有想一起坐的同学。”宋寒山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跟老师申请了，想跟你同班。”

　　顾纪筠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我们可以同班了？”他们从小学到高一都在一个班，高二分班时，宋寒山去了实验班，他却留在了普通班，虽然两个班离得不远，但他还是觉得有点不习惯。

　　“嗯，老师说要等下周调座位的时候才能确定，不过应该没问题。”宋寒山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地往上扬了点，“以后我就能帮你补数学了。”

　　顾纪筠点点头，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他看着宋寒山，突然觉得就算每天都要做数学题，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傍晚的时候，顾纪筠的精神好了很多，除了偶尔还会头晕，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宋寒山做了晚饭，两人一起吃完，又看了会儿电视，就准备睡觉了。

　　顾纪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他脑子里全是宋寒山跟老师申请同班的事，还有下午讲数学题时的样子。他拿起手机，想玩会儿游戏放松一下，又怕被宋寒山发现。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悄悄掀开被子，走到客厅，想看看宋寒山睡了没。

　　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只有阳台还亮着一盏小灯。顾纪筠踮着脚走过去，看见宋寒山正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心里一紧，赶紧想转身回房间，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垃圾桶。

　　“谁？”宋寒山立刻抬头看过来。

　　顾纪筠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我、我就是想喝口水……”

　　宋寒山放下手机，走到他面前：“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顾纪筠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宋寒山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开口：“是不是想玩游戏？”

　　顾纪筠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

　　宋寒山没回答，只是伸出手：“手机给我。”

　　顾纪筠咬了咬唇，不情愿地把手机递了过去。他以为宋寒山会批评他，没想到对方只是把手机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顾纪筠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心里有点失落，却又觉得有点庆幸——还好宋寒山没生气。

　　可他还是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游戏的画面。他在床上翻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悄悄下床，想趁宋寒山不注意，把手机拿回来玩一会儿。他踮着脚走到客厅，刚想拿起手机，就听见身后传来宋寒山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顾纪筠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转过身，看见宋寒山站在卧室门口，眼神有点冷：“不是让你去睡觉吗？”

　　“我、我就是想拿个东西……”顾纪筠的声音有点发颤。

　　宋寒山走过来，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口袋：“手机我没收了，明天还给你。”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回房间睡觉。”

　　顾纪筠瘪了瘪嘴，没敢反驳，只能乖乖地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心里有点委屈，却又不敢跟宋寒山闹——他知道自己理亏。

　　“寒山……”顾纪筠躺在床上，对着门口小声喊了一句。

　　没一会儿，宋寒山就走了进来：“怎么了？”

　　顾纪筠看着他，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我一个人睡有点怕……你能不能陪我睡？”他说完，脸颊瞬间红了，连耳朵尖都透着粉色。

　　宋寒山愣了一下，看着顾纪筠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双带着点期待的眼睛，心里软了下来。他沉默了几秒，才点头：“好。”

　　顾纪筠立刻笑了，往旁边挪了挪，给宋寒山腾出位置。宋寒山躺下来，身上带着点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顾纪筠身上的味道很像——那是他们从小一起用的洗衣液。

　　顾纪筠侧躺着，看着宋寒山的侧脸，突然觉得很安心。他动了动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宋寒山的手，对方的手很凉，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宋寒山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躲开，只是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

　　“寒山，”顾纪筠小声开口，“我们真的能同班吗？”

　　“嗯。”宋寒山的声音很轻，“老师说没问题。”

　　“那太好了。”顾纪筠笑了，“以后你就能帮我补数学了，我肯定能考个好成绩。”

　　宋寒山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顾纪筠点点头，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宋寒山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低头看了眼被他抓着的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知道，自己对顾纪筠的感情，早就超出了朋友的界限，可他不敢说，怕给顾纪筠带来压力，怕影响他的病情。他只希望，能像现在这样，陪着顾纪筠，走过每一个日出日落。

　　第二天早上，顾纪筠是被宋寒山叫醒的。他伸了个懒腰，看着身边空着的位置，才想起昨晚宋寒山陪他睡了一夜。他坐起来，刚想下床，就看见宋寒山端着早餐走进来。

　　“醒了？”宋寒山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先吃早餐，吃完我们去学校。”

　　顾纪筠点点头，接过早餐，小口小口地吃着。他想起昨晚被没收的手机，小声问：“我的手机呢？”

　　宋寒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别再玩到那么晚了，影响休息。”

　　顾纪筠接过手机，赶紧点头：“知道了，我不会了。”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去了学校。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就看见班主任站在走廊里。班主任看见他们，笑着走过来：“宋寒山，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关于调班的事，我跟你说一下。”

　　宋寒山点点头，转身对顾纪筠说：“你先去教室，我一会儿就来。”

　　顾纪筠点点头，看着宋寒山跟着班主任走进办公室，心里有点期待——他们很快就能同班了。

　　没过多久，宋寒山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走到顾纪筠身边，笑着说：“老师说，下周调座位的时候，我就能去你们班了。”

　　顾纪筠立刻笑了：“太好了！”

　　两人一起走进教室，班里的同学看见宋寒山，都惊讶地看着他。顾纪筠的同桌凑过来，小声问：“纪筠，宋寒山怎么来我们班了？”

　　顾纪筠笑着说：“他下周就要来我们班了，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

　　同桌惊讶地张大了嘴：“真的吗？那太好了！以后我们班的数学平均分肯定能提高不少！”

　　顾纪筠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宋寒山——对方正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拿出数学书，认真地看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格外好看。

　　接下来的几天，顾纪筠都很乖，每天按时上学，认真听课，晚上也没再玩游戏到很晚。宋寒山也每天陪着他，帮他补数学，偶尔还会给他带点小零食。

　　可到了周五晚上，顾纪筠还是忍不住了。他放学回家，看见宋寒山在厨房做饭，就悄悄拿出手机，躲在卧室里玩游戏。他玩得太入迷，连宋寒山走进来都没发现。

　　“顾纪筠。”宋寒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纪筠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转过身，看见宋寒山站在门口，眼神有点冷：“不是说不玩了吗？”

　　顾纪筠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我就是玩一会儿……”

　　宋寒山走过来，拿起他手里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口袋：“这次给你个教训，手机没收三天，三天后再还给你。”

　　顾纪筠抬起头，眼里满是委屈：“三天啊？能不能少点？”

　　“不行。”宋寒山的语气很坚定，“你要是再偷偷玩，就再加三天。”

　　顾纪筠瘪了瘪嘴，没敢反驳，只能点点头：“知道了。”

　　宋寒山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心里软了下来，却还是没松口：“先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顾纪筠点点头，转身去了卫生间。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皱着的眉头，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玩游戏了，现在好了，手机被没收了，还要被宋寒山说教。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开心——宋寒山这么管着他，也是为了他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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