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已被感化

　　距离温喻进楼过去二十分钟，谢庭第无数次点亮手机屏幕。

　　二十分钟，微信聊天框里他十分钟前发出的消息，依旧悬在那里，无人回应。

　　指节无意识地敲击屏幕。目光垂下密码锁。他闭眼回忆，再睁眼时。指尖精准按下几个数。门打开。

　　声控灯应声亮起，投下一片暖黄光晕。楼梯拐角杂物胡乱堆积，散发出陈旧气息。

　　谢庭下意识地蹙眉，抬手用指背轻掩鼻息，踏上阶梯。

　　温喻搀扶老人胳膊踉跄站稳。进门处，风扇呼呼吹。屋内墙壁洗白，家具整齐。小圆桌前，只摆放张凳子。

　　面前老人与李荣不同。头发些许发白，虽衣着鲜艳，但掩盖不住枯瘦身材。

　　独居老人与留守儿童并无多大差别，都只是每天在家盼着亲人归家。

　　他拿不准老人，疑惑发问：“您好，家里有东西坏了，没办法修吗？”

　　老人闻言，干涩眼珠在眼眶里缓缓转动圈，最后定格在温喻脸上：“你不怕我是坏人？”

　　温喻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越过老人肩头，投向门外明亮却狭窄楼梯道。片刻后，他才收回视线，坦诚道：“真要是坏人，也不会开门。”

　　老人点头,赞同。挪动小步到圆桌,拉开凳子：“坐，等谢庭上来。”

　　温喻眉头不自觉蹙结,他为什么和认识？

　　老人摇头拿起桌上茶壶,倒满水递给他：“谢庭，但凡接触时尚行业谁不认识?”

　　温喻摩挲杯壁：“您是曾师傅？”

　　老人没回答。温喻顺他视线,门外声控灯迟迟不灭。入门处,风扇震动声愈发大。

　　他以为老人心疼电费：“灯可能坏了,我帮您看看。”

　　“不用。”老人这才出声,又拿起水壶倒水。水倒入杯子,只倒满半杯。他见温喻不入座,又将凳子推进。

　　温喻不明所以,睁大眼睛倒要知道外面是什么。

　　“哒…哒…哒…”空旷楼梯道将脚步声放大，带着回音，不紧不慢。

　　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这声音好有压迫感。

　　灯光不再发出滋滋响,拐角处一双蹭亮皮鞋踏上三楼。随即模糊身影悄然出现,轮廓在暖黄灯光下逐渐清晰。是谢庭。

　　目光精准落在门内两人身上,视线交汇刹那,他眉毛挑高。竟未想到温喻先他。

　　曾烟年纪虽大,可站一起,温喻输在气质不够严肃。

　　他手指蜷曲,轻叩门：“曾师傅,方便我进来吗？”

　　温喻杏眼圆睁,看向曾师傅。让他进来,让他进来。他眨眼不断释放信息。

　　“都到了,还能拒绝你不成？”曾师傅嗤笑,杯子撂桌。话语落地,两人都没接话。又只剩风扇运作。

　　温喻敏锐察觉气氛,打哈哈：“曾师傅您家,当然有拒绝权利。”

　　“既然这样,我不客气。”谢庭嘴上说抱歉,唇角却勾起。进门前蹲身,从鞋架拿出鞋套换。

　　温喻目光垂落,小熊图案白鞋依旧很干净。他曲腿戳脚尖,侧边也很干净。他很满意。

　　谢庭进来直奔温喻,于是三人形成线站立局面。曾师傅在左,谢庭在右,温喻夹中间。怪异却又莫名和谐。

　　温喻很想发问。他站着不要紧。为什么两人要围他站？可怜红色小椅凳再次被拉出：“曾师傅,您坐。”

　　谢庭学他模样同上：“曾师傅,您坐。”

　　曾师傅看他们眼,双手靠背慢悠悠朝客厅里去。厅里,俩小沙发并张大沙发，坐落挂壁电视机前。

　　他打开电视，随后将双手稳稳地搭在膝盖上。在沙发正中央坐定：“都坐吧。”

　　温喻舌尖在口腔里打转，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囫囵咽回肚子里。他们让来让去,是在弘扬传统美德？

　　电视机正播放抗战片高潮阶段,曾师傅不禁拍手叫好。温喻和谢庭共坐张沙发,不算太挤。

　　他们按耐性子等剧集播完。十几分钟后,剧集广告播放。曾师傅继续按动遥控器,播放下集。末了,从茶几掏出花生米边看边嚼。

　　电视里坏人强破百姓家门,盗取钱财。温喻垂眸不语,内涵他们。他正欲起身,谢庭摇头按住他肩膀。

　　他只好做罢,盯着外面窗户常青树。

　　阳光斜斜照叶片,枝干阴凉处几只小肥啾倚靠。略小肥啾将头埋靠进另一只胸膛。温喻好奇,高大肥啾也歪头打量人类。

　　四只眼睛视线交汇,半响。他移开视线,没意思。

　　曾师傅表面虽在看电视,余光却悄悄打量二人。谢庭,他们这行人称他为风向标。布料宣告停产之时,便料想到会有人找上门。

　　晨起打太极,远远望见二人。本打算躲藏,不便见客。可那小伙子和楼上他麻将好友,一路聊天。

　　听他身世悲惨,好好的大少爷破产。父母离异,又检查出疾病。自己过的虽苦,但也不见苦难。于是他把人拉近。

　　“我可以把织布技术传给你们。”

　　温喻原本昏昏欲睡,眼睛亮起马上精神：“谢谢您。”

　　“但是……”曾师傅话锋又转：“我有个恩人,希望他能在你公司上班。”

　　谢庭敛眸,漆黑眸子看不出情绪：“只要您愿意传给我们,我可以保证。只是不知您那位恩人叫什么？”

　　“贵姓李,名时初。南城温家管家孙子。”

　　温喻眸子瞬间黯淡,语调拔高：“李时初？我能问你，是对你有什么恩吗？”

　　曾师傅皱眉,不满温喻态度：“年轻人性格不要太过浮躁。有天晚上回家太晚，不小心崴脚。

　　“是那个小伙子恰好住这附近，将我背去医院。”

　　“那你怎么确定是他呢？”温喻试图消化信息,李时初连自己爷爷都下得去手，怎么会帮助外人？

　　“将我送到医院后,他提袋水果便离开了。我拒绝他，给他塞钱。他是店员,水果并不收费，我这才放心收下。”

　　“我脚好后顺包装找到店面。可惜他当时并不在店内,老板告知我姓名。我又返回,这才错过。”

　　温喻不好再反驳,低头悄悄抿唇生气。哪个不好偏偏是李时初,炮灰跟主角就是宿敌。

　　谢庭没忽略温喻小别扭，歉意坦言：“抱歉，能换个要求吗？”

　　温喻惊讶抬头，谢庭恰好望向他。温喻不明白他为什么拒绝，明明他为此来到Y城。

　　“可以吗？”谢庭再次问道。

　　曾师傅拿起遥控器关闭电视，随后遥控器撂茶几桌。既是有求于他，就该答应要求。他伸手摆出送客姿势：“你们走吧。”

　　“我们答应。”温喻不愿放弃机会。身旁谢庭起身顺带将他拉起。温喻甩开，不明白整哪出。

　　谢庭忽略温喻试图拦他的手，朝曾烟微鞠躬。短时间相处内，他已经将温喻性格摸透。

　　报喜不报忧，他人情绪凌驾本身。表面乐观阳光，实则内心敏感。他宁愿放弃竞标，不想委屈温喻。

　　“我…”温喻话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庭拉走。

　　门被关上，曾烟慢悠悠拿起水杯喝水。喝上两口，啧声。现在年轻人嗓门真大，叽叽喳喳没完。

　　他移步窗外，眯起眼睛打量。常青树花坛旁，相貌优越的两人站在阴影处。

　　温喻神情激动，嘴里张合不停。边说边做手势，试图让站立对面谢庭理解。谢庭双手环抱，认真倾听，不忘点头。

　　路边一只奶牛猫路过，温喻转移视线俯身逗猫。他蹲下，掌心摊开示意小猫。奶牛猫脚步停顿，几秒后用头蹭他。

　　“跟你道不明白，小猫你好可爱啊。”温喻摸猫咪脑袋。搞不明白谢庭拒绝,仅仅是因为担心李时初刚毕业没经验拒绝。

　　谢庭顺势蹲他旁边，同他逗猫。奶牛猫眼睛圆圆，绿色瞳孔盯人时显得很萌。

　　猫咪歪头，面前两人高大人类它很喜欢。摸它的人掌心柔软，力道刚好。另一个，也还行。它翻身打滚，肚皮露出。

　　猫咪连滚几圈，尾巴不停摇晃。温喻轻轻抚摸白色肚子：“你怎么都不怕生啊？”

　　谢庭侧头，温喻笑意从眼尾跑出。他害怕有心理负担，并未告诉他真相。

　　不同于以往笑意，他很喜欢猫。小时候，他同普通男孩般想要养猫。

　　家里以容易掉毛，浪费时间拒绝。随时间慢慢长大，愿望也随之消失。奶牛猫黑色尾巴飞快摇动，温喻头凑近与其平视。

　　“以后便知道。喜欢？回去带你去宠物店挑。”谢庭说。温喻手一顿，猫咪耳朵竖立飞机耳。他蹙眉，喜欢还是？

　　“猫咪只可远观。”温喻肩膀耸动，视线对上谢庭不解神情。正欲解释，猫咪窜出跑向巷子尽头。他跟随猫咪脚步，谢庭跟后。

　　常青树叶片簌簌，树主人蹙眉。曾烟摇头关窗，祸害他还不忘他树。年纪大，听不清两人话语。但他能想象到，温喻语气。

　　巷子尽头，猫咪终于停下。温喻搀膝盖吐气休息，话断断续续：“你去哪？你是在撒娇吗？”

　　猫咪没回答。温喻猛呼气抬头，白短袖提篓青菜的男孩愣愣站在他面前。猫咪围他转，亲昵蹭他脚。
　　温喻瞳孔睁大，语调拔高：“许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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