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

　　他说，男人会区分欲与爱。

　　我不懂男人，他们表达爱的方式是性，他们表达愤的方式亦是用性。我总觉得，只有相爱的人才能□□。但高哥哥告诉我，对于男人来说，性本身与爱并没有直接关系，他们可以单纯地释放欲望而不爱。我的白人女性朋友告诉我，女孩子也可以单纯地享受性带来的愉悦而不谈爱。可是，我做不到。当然，我的家人也不许我这样做。他们告诉我，女孩子要忠贞，要洁身自好，才能得到尊重。

　　高灿总是跟着少爷，帮少爷处理各类事务。从瑞士到英国，再到美国，后来又去中国。我很少有机会随行，因为他们说女孩子经不起四处奔波，应该守在家里，孝顺老人。我时常担心高灿除我以外还会有别的女人，为了让我安心，他和我订了婚。

　　然而，订婚并没有阻止他有别样的□□。我的高哥哥似乎没有自己的想法，他的一切都跟随少爷。少爷纯情时，他也纯情，少爷滥情时，他也令我伤心……

　　伊恩少爷的初恋是一个热情的美国女子，她金发碧眼，明媚动人，但少爷一个人似乎满足不了她。她沉迷于疯狂的游戏，不满少爷的温文尔雅。少爷被她伤透了心，也开始沉迷于特殊的游戏，并逐渐深谙此道。而我的高哥哥则成为了帮助少爷围猎和惩罚误入此道女子的掌刑人。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可怕的游戏，直到看到高哥哥手机里的教学视频。

　　我愤怒地质问高哥哥。他说他只是偶尔在那些女孩子身上释放正常的欲望，和她们毫无感情，甚至都记不得她们的名字，而且少爷物色的姑娘都经过体检，绝对干净。我气得直哭，要他保证再也不参与少爷的游戏，他直言做不到。他好像也迷恋上了那种游戏。我一再妥协，说我愿意陪他玩他喜欢的游戏，他却说我是好女孩，不该被那样对待。

　　我和高灿闹得很凶，少爷介入调解。少爷说可以带着我看一看他们的游戏，这样我就不会吃醋了。

　　我旁观甚至不知不觉中参与了他们的游戏。我们衣冠楚楚地欣赏她人的狼狈不堪。我为他们的道貌岸然而感到震惊，也为自己的同流合污而感到羞愧。

　　事后，少爷跟我说，如果我愿意，以后可以和他们一起玩。高灿暗暗警告我，那就是不自爱的坏女孩子会得到的对待方式。我此刻非常深刻地理解了欲与爱的区别，也相信我的高哥哥永远不会爱上她们。但我的心里有隐隐的难受，不管她们是不是坏女孩，她们和我一样，都是女孩。即使我在这个游戏中是上位者，我也忍不住共情那个姑娘。也许她是享受的，但她的确得不到任何尊重。我拒绝了继续参与他们的游戏，但也默认了高灿可以继续跟着少爷玩这个游戏。

　　我忍不住去搜索此类游戏。许多人把它上升到了哲学和艺术的高度。还有人说，此类游戏中被服务和享受的是承受者，但据我观察，并非如此。尤其是对于少爷这样的天生上位者，他只是在享受控制人的权力带来的快感。整场游戏中，他并不在意那个姑娘的感受，而是不停地威逼利诱她做令她更痛苦的任务。他们在享受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而我也十分变态地乐在其中。只是事后想起，会不禁后怕，害怕我有一天也会因为不小心犯错被高哥哥那样对待。

　　我试图和白人女孩讨论这类游戏，她们说那只是你情我愿的小情趣，不足为奇。可我却隐约在里面嗅到了极其不对等的权力关系和把身体完全交付给别人处置的危险。我很庆幸高哥哥没有答应我陪他玩这样的游戏。我只感觉这样的游戏会让人沦陷，完全失去自我。虽然我好像很少有自我，但我内心还是渴望人人平等的世界。

　　高灿为了让我安心，不再把我留在爷爷身边，而是让我跟着他和少爷做事。这段时间，少爷有许许多多的女朋友，她们在我面前趾高气扬，却很怕高灿。我觉得这种割裂的感觉很可笑。有时我在想，如果我继续参与他们的特殊游戏，这些姑娘也许会很怕我。但我强烈的道德感不允许我这么做。

　　少爷很无情，换女朋友的速度非常快，甚至同时会有很多个女朋友。当然有人会不满，但很快便会被料理得服服帖帖的。我很不理解为什么。高灿说她们没有爱，爱的不过是钱权名利，还有难以克制的欲望。

　　我时常在想，我与她们又有何不同呢？你们与她们又有何不同呢？也许不同只不过是：你们拥有钱权名利，她们没有；你们能满足欲望，她们不能。当然，这些想法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我明白，只要我想玩，我亦是这场游戏中的受益者。我很庆幸，我拥有高哥哥的爱和珍惜，这便是我与她们唯一的不同。这种不同，是如此渺小，又是那么主观，说不定哪天就不存在了。因此，我必须远离她们，和她们划清界线。

　　我从这时候开始隐约发现，男人怎样分化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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