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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难
即使唐川越千叮咛万嘱咐,刘案欣焦急难耐,他走了没一炷香的时间,就准备动身去光维寺一探究竟。
“主母,您身子还没好全,别意气用事,才有些起色,别让这么多年调养的辛苦白费啊……”
“我受了风寒体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我现在连大门都不能出了吗?”
“他是个大忙人,要辅佐皇上,要处理政务,我可是清闲散人,我难道像他坐得住?”
“唐川越拦不住我,他是知道的。”
刘案欣碎嘴子程度不亚于她亲家母,身子弱,但说话一出溜。
光维寺大隐隐于市,离天街仅隔两街,最繁华的时候拓地扩建到接近五十亩,现如今虽没落了,老香客偶尔会来光顾,勉强能支撑下去。
刘案欣再次到访,此寺已非旧时模样。
牌匾蒙灰破旧,寺域缩减数圈,哪还有以往的开阔气象?
她燃香礼佛后,走向知客僧,双手合十:“大师有礼,久闻贵寺有高僧德望深厚,望能得见一面,聆听片言教会。”
贤净本就对刘案欣这个生面孔有些诧异,庙里这几年都是熟香客,这稀来的一年不如一年。
对方颔首回礼:“阿弥陀佛,女施主客气了,不知你欲求见的是哪位高僧?”
刘案欣再次道出那个名字:“寒旸师父。”
*
徐琛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是唐婉给他烧的。
他今日一去,刚混熟的同僚张可人就凑过来:“砚之兄,你跟令室昨日可真是大展拳脚啊。”
张可人是上一科二甲进士,也在徐琛所在的书院读过书,说起来,还算是前辈呢。
他昨日是在武宁公主驾到后才去凑热闹的,没挤进内圈,只在外围观望。
“都是小婉她踢得好。”徐琛一言以蔽之。
“你不也蹴进了几粒?”张可人嘻嘻笑道,“你这体魄,都可以从军戍边了。”
“张前兄,别逗我了。”
“徐大将军?”
“我去呈报典籍校勘结果了,稍待再聊。”徐琛匆忙起身。
他本来就要去直房找徐瑾。
“嗯,这卷可以拿去誊清定稿了。”徐瑾说罢,咳嗽了两声。
徐琛接过典籍,迟迟愣着不走。
“还有话?”徐瑾低着头翻诏敕底稿,问。
徐琛犹豫着说:“哥……”
“怎么?”
“你有听说过换魂术吗?”
“当值时别闲谈这些。”徐瑾淡淡地终结了还没开始的对话。
徐琛撇撇嘴,走了。
还是得靠些旁门左道才能治这些灵异邪道。
*
唐婉进关会意房中,准备复命寿宴统筹一事,只发现碧流在整理妆奁。
一问,跑去吃酒了。
唐婉不明白,一个人,明明生日当天就有派对,为什么还要在前一天约姐妹喝酒聚餐。
所以,比关会意的指责更先找上唐婉的,是注依落的信。
唐婉再怎么分身乏术,也会坐下来好好读上一读。
注依落信中罗列了许多瑶朝的刍畜,说要挨个试试它们的尿脬够不够有弹性,笔下满满当当的“跃跃欲试”。
不过对于篮球的尺寸,光端午集会听了一耳朵,她尚未全记下来,这次写信也是问了问个清楚。
信的尾巴上潇洒写着注依落三个大字。
成朝与瑶朝同根同源,用的字、说的话都是一个体系下的,没什么太大差别。
唐婉感动于注依落的行动力和守信,但经过这几天的沉淀,她实在不想让注依落这般大费周折从本朝运来牲口,只为了帮她造篮球。
而且她现在处境也不太平,说不定明天就又穿回去,也说不定后天就找到巫医给她直接整得魂飞魄散。
只依赖注依落一人,压力太大。
唐婉再一次为自己吓死人的冲动抹了把泪,不仅连累了徐琛,还给注依落这可爱孩子锢上了名为一诺千金的枷锁。
她赶紧回信,写此事只一时兴起,不必太过较真,还望注使臣不必守诺,劳神费力,然后赶紧叫明心送到使馆去。
“送过去,先跟侍卫说暗号。”
“暗号是什么?少奶奶。”
“水主万物,人靠衣装,洛书长草。”唐婉叹了口气,压制住想读快的嘴。
要说注依落没底蕴,那就错了;但要说她这暗号听着有韵味,那也没有。
明心机灵,只听一次就记住了。
酉时,徐琛散值归家,正好关会意也聚完宴会,徐家除去徐瑾的五口人到齐。
徐景明招呼她们举箸开餐,自己又跑去庖厨,继续做荷叶包鸡。
他今天特意起早杀鸡,要亲自做个菜,庆祝自己的宝贝二儿子终于走进仕途。
至于怎么走进的,你先别管。
八仙桌上,四个人吃得安静,唐婉还特意观望了下关会意的脸色。
关会意神清气爽,脸色都比之前挑刺时红润了许多。
看来跟朋友们相谈甚欢。
徐琛坐在她身边,时不时给她夹个菜,装成恩爱夫妇的模样。
徐琛夹一块,她就立马叨起来吃掉,手速快得像在抢经验豆。
徐琛:给面子不是这么个给法啊!
张兆一如既往地眉眼淡淡,只有低头进食时下颌微抬,唇齿微阖,一身静气。
“荷叶包鸡——来咯!”徐景明端着漆盘走进内厅。
他这声叫得响亮,唐婉忽地想到了自己的老父亲。
也没老哪去吧,五十八而已。
她望着徐景明一脸自豪和满意,眨了眨眼。
徐琛合时宜地捧起场:“哇,好香啊!今天真是有口福了。”
想起来了,今天是周五,上完课后她要回父母家跟她们好好聚一聚的。
如果没出这劳什子穿越的鬼事,她也能吃到老爸给她做的荷叶包鸡。
一句“爸——我要吃鸡”的事,如今却不能了。
唐婉压制住自己继续细想的举动,思念却总是从满脑的胡想中溢出来。
徐景明的手艺不错,包鸡肉质酥烂脱骨,软糯不柴,可她吃着却味同嚼蜡。
酒足饭饱,关会意和徐景明率先离席,张兆盥手后,也向两个小辈点头示意,旋即离去,步履从容。
徐琛虚挽着唐婉的手臂,两人回到正房。
唐婉刚掩实门,徐琛就坐上床,就抬手招她过来。
好好一个床,成她俩谋划点子的风水宝地。
唐婉坐在他对侧,洗耳恭听。
“小婉,我今日晚了些回来,是去打探消息去了,”徐琛压下声,说,“平藏那儿十余年前有个巫师擅换魂术,但如今不知他下落在哪,生死与否,济安离平藏又远,过去要些时日。”
“我俩若是动身前往,你还得先告个长假,过去后还要搜寻,耗时耗力,不切实际。”唐婉听出言下之意。
徐琛点头,继续说:“还有一个,更玄乎,就在济安。”
“少卖关子,捞干的说。”
“九年前,济安城寺庙林立,名气最大的是光维寺,此寺不同寻常庙宇,占卜、医术、驱邪各个门道它都有精通的僧人,真可谓是集百家之长——按说这种佛寺,都是瞧不上这些故弄玄虚的‘歪门邪道’,可当时它就靠着这些营生混得风声水起……”
“你是说,让我去那里算算卦,测测命?”唐婉打断他没用的絮絮叨叨。
“光算卦也太寻常了,虽然现在光维寺没落了,我们也可以去撞撞运气,万一还有懂换魂术的大师呢?”徐琛冲她眨眨眼。
“是个法子,只希望他们别外传……”
“小婉,这个你放心,寺庙僧人嘴可牢了。”
“那咱们抓紧时日,去问个究竟。”
徐琛接着说:“再过两日是休沐日,待你把母亲寿宴好好办完,我们同去。”
原本祁盈水在位时,官员都是五日一休沐,遇到重大节日甚至会调休;祁杪一上台,先是砍了大半腐朽无作为的昏庸之徒,有添了不少能吃苦肯奋斗的人才,等朝廷局势稳定了,他将休沐制改为每四天休两天。
闲杂人等少了,休假时间也长了,官员们劳逸结合,理事效率也突飞猛进。
唐婉点点头,徐琛刚刚上任,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三天两头请假也不成气候。
“你送母亲那副画,可有给她过目?”徐琛问。
“没。”唐婉忙完席位布置忙府内宴饰,等到想起来把周顺昌画的那个不尽人意的贺图先送去给关会意瞧上一瞧,她又跑出去撒欢了。
没有晨省的日子,她俩甚至一天也见不上一面,各人在各屋饮食起居;其他时候也就是饭桌上能打个照面。
唐婉“大闹”管事房后,还一直在琢磨关会意又该怎么暗戳戳打压自己,结果她沉寂了如此之久。
唐婉最后将此归结为,关会意认同寿宴前应多尽善事,避免杀伐,才能有绵延福气的传统,故而一肚子坏水是憋到两日后再喷涌而出。
两日后,徐府悬灯结彩,气派非常。朱漆大门两侧立着的石狮子嘴边也系上红绸花,喜庆无比。
唐婉一大早起来同管事嬷嬷最后检查了一遍府内的设施摆设,又核对了一遍宾客名单以及长辈亲眷入座的位次,确认无误后才回到房内正式梳妆。
她上身着藕荷色浅交领短袄,下配浅绯红暗纹马面裙。
卯时,宾客陆陆续续登门,唐婉在厅外含笑相迎,同时借着这个机会跟各方权贵混个脸熟,认识总比懵懂强。
幸好她还不算脸盲,等宾客差不多到齐,自己在关会意身侧侍立着消化了一会,便能把众人的名字对上脸了。
辰时中刻,生辰宴将要开席,一人头戴黑纱软翅幞头,身着石青色暗纹宫装,面含三分笑意,缓步踏入徐家正厅,边走边道:“咱家不请自来,叨扰了老夫人寿宴,还望海涵。”
满堂目光瞬时聚焦过来,唐婉从那幞头识出他的身份。
朝廷太监都来了吗?!
唐婉对徐瑾的权高位重有了实感。
这可轮不到她开口了,唐婉眼睛直瞟关会意。
关会意起身,脸上堆满惶恐与感激,颤声道:“公公说的哪里的话,陛下隆恩,竟还念及臣妾一介妇人的寿辰,还劳烦公公亲自驾临,真是臣妾与阖家的无上荣光!”
徐瑾躬身附和:“陛下隆恩浩荡,公公亲临寒舍,令蓬荜生辉。母亲能得陛下记挂,是全家莫大的福分,快请公公入上座奉茶。”
杨文恩抬手虚扶了一把,说:“二位不必多礼,陛下知学士清简,不欲叨扰寿宴雅兴,特命咱家送来寿礼,略表心意便走。”
他身后的小太监捧着锦盒走上前,唐婉有眼力见,忙去双手接过。
“礼已送到,咱家这就回宫复命,不扰各位尽兴了。”
快走吧快走吧,你一来场子都冷下来了,唐婉心中嘟囔道。
宾客向婆婆道过首轮贺词后,唐婉便示意两位侍女捧着紫檀木画筒上前。
她先对着正坐在主位的徐大老爷和徐母屈膝行礼,声音清朗道:“母亲今日福寿双全,儿媳无以为报,特请城中周老先生绘了幅松鹤延年图,愿母亲如青松挺拔,似仙鹤长寿,恳请母亲笑纳。”
说罢,她解开画筒外裹着的锦缎,让侍女展开画卷,向众人展示过后悬于堂中寿屏之侧。
她再转身向徐母行叩拜礼,额头轻触地面:“儿媳才疏,唯愿此画能伴母亲岁岁安康。”
好了,脑容量就够这些台词了,徐母你不许刁难我!
徐母还说些什么,反倒是二姨娘突然质疑出声:“这鹤的姿态歪斜,倒像折了翅膀,松针也画得稀疏,莫不是暗指主母福寿不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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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忏悔,关会意顶多五十岁,还没到要办寿宴的程度,总是写着写着顺笔写成寿宴,我日后全给改成生辰宴。
哇哇终于上榜啦!(作者开心摇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