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次喜欢

　　天气一天天暖起来，校园里的风都带上了点融融的暖意。之前同学们身上花花绿绿的羽绒服早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整整齐齐的，倒透着股青春的清爽。

　　林昭宁还是老样子，每天埋着头刷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得飞快，遇到卡壳的数学题，就会轻轻戳戳旁边的陈安，把卷子往他那边推一点

　　“这道解析几何的第二问，我算出来的结果总不对……”陈安每次都会停下笔，接过她的卷子，耐心地帮她理思路，偶尔会用指尖敲敲她算错的步骤

　　“这里符号反了，下次仔细点。”

　　月考成绩单是温婉课间贴上去的，红底黑字的榜单前很快围满了人。林昭宁挤进去找自己的名字，一眼就看到“林昭宁”三个字排在第二，旁边用红笔标着703分。而紧挨着她上面的，赫然是“陈安”，713分，依旧稳坐第一的位置。

　　两个名字挨得很近，像是被无形的线连在一起。林昭宁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嘴角的小梨涡浅浅地陷下去，若隐若现。

　　这时恰好看到陈安从外面回来，大概是刚去了趟厕所，林昭宁转过身，迎着他的目光，笑眯眯地开口

　　“恭喜你啊，又是第一名。”

　　陈安脚步顿了顿，走到她旁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掌心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你也不差，第二名。”

　　前排的温婉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咂咂嘴

　　“啧啧啧，这狗粮撒的。”

　　她正准备低头写作业，窗玻璃忽然被轻轻敲了敲。转头一看，顾一临正站在窗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冲她扬了扬下巴

　　“出来，给你买了好吃的。”

　　温婉眼睛亮了亮，立刻起身小跑出去。心里偷偷嘀咕：你们甜你们的，我们也有我们的甜。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天台，风带着点暖意吹过来。顾一临把手里的零食袋递给她

　　“都是你喜欢的草莓干和巧克力。”

　　温婉接过袋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晃了晃

　　“其实你直接给我就行啦，还特意喊到天台来，有什么事吗？”

　　顾一临没说话，忽然弯腰伸出胳膊，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就是想你了，想抱抱你。”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温婉脸上一热，故作嗔怪地挣了两下，眼睛往楼梯口瞟了瞟

　　“诶呀，这大白天的，万一被老师看到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洪亮的男声从楼梯口传来

　　“你们两个！哪个班的！在这儿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温婉吓得浑身一僵，猛地挣脱顾一临的怀抱，转头就看到年级主任李老师正板着脸走过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哪个班的？跟我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得很，温婉和顾一临的父母都被叫了过来。李主任把手里的保温杯往桌上一墩，目光先落在温婉身上，语气严厉

　　“你都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还有心思谈恋爱？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女孩子家不知道检点吗？像什么样子！”

　　这话刚说完，办公室门外就传来一阵窸窣声。原来陈康乐一听到消息就跑了过来，三人正猫着腰扒在门缝上偷听。

　　孟美元一听李主任这话，当即就不高兴了，这不明摆着专挑女孩子骂吗？她叉着腰道

　　“李主任，您这话什么意思？恋爱是我女儿一个人谈的？怎么就只说她不检点？”

　　顾一临的妈妈见状，立刻撇清关系

　　“谁知道你女儿用了什么手段勾引我儿子？我家一临平时学习可认真了，肯定是被她带坏了！”她说着，眼神在温婉身上扫来扫去，带着点鄙夷。

　　温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看向顾一临，可他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像个闷葫芦似的躲在他妈妈身后。

　　那一刻，温婉忽然就明白了，顾一临就是个怂包，还是个妈宝男，遇到事只会躲在父母身后。

　　她忽然笑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办公室

　　“阿姨，是您儿子追的我。以前我喜欢他追我时那股肆意张扬的劲儿，可现在，我真的很厌恶他遇到事情只会逃避的嘴脸。”

　　她的目光扫过顾一临苍白的脸，一字一句道

　　“顾一临，我们分手吧。你就是个怂包，一个彻头彻尾的妈宝男。”

　　顾一临猛地抬起头，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转头看向自己的妈妈，嘴唇动了动，没发出任何声音。

　　“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顾妈妈气得跳脚，作势就要上前打温婉。

　　“行了！”江棠眼疾手快地拦住她，眉头紧锁，

　　“都别吵了！你们两个，回家反思一周，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什么！”

　　李主任也跟着敲板

　　“就这么定了！”

　　顾妈妈狠狠“哼”了一声，拽着顾一临就往外走。路过门口时，看到还扒在那里的三人，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三人面面相觑：“？”

　　江棠走到温婉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温婉。通过这件事看清一个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温婉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跟着妈妈走出办公室，一路上孟美元都没说话，温婉心里忐忑得很，小声开口

　　“妈，对不起，让你丢脸了。”

　　孟美元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女儿红红的眼睛，忽然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傻姑娘，有什么好丢脸的？又不是你的错。成长嘛，就是要遇到几个人渣，才能知道好的是什么样的。”

　　校门口，顾一临正站在那棵香樟树下，像是在等她。孟美元推了推温婉

　　“去，跟他把话说清楚，妈在车里等你。”

　　温婉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他

　　“有事？”

　　顾一临看到她，赶紧上前一步想牵她的手，被温婉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婉婉，对不起，刚刚在办公室……我不是故意不说话的，我妈脾气不好，我不说话才能让她消气，我们才能逃过这一劫。”

　　温婉听完，忽然轻笑一声，眼神里带着点嘲讽

　　“所以你就任由你妈妈和李主任那样说我？看着我被骂‘不检点’、‘勾引你’，你一句话都不敢说？”

　　顾一临被问得语塞，顿了顿才低声道

　　“婉婉，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顾一临，”温婉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以前以为你是个很勇敢的人，没想到你就是个妈宝男。别再缠着我了，我不喜欢怂包。”说完，她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妈妈的车。

　　顾一临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绝尘而去，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节泛白。他转身往教学楼走，刚走到楼梯拐角，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拽进了旁边的男厕所。

　　陈康乐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挥起拳头就砸了过去，一拳接一拳落在他身上

　　“我以为你多牛逼呢？啊？平时追人家的时候倒是挺能说，遇到事就只会逃避！”

　　顾一临被打急了，猛地一脚踹开陈康乐

　　“干你屁事！你不就是喜欢温婉吗？可惜啊，你连我这个怂包都不如，她根本看不上你！”

　　陈康乐被这话彻底激怒了，红着眼站起身，又一拳一拳砸在顾一临脸上，打得他鼻血直流。

　　“我他妈打你是因为你不配喜欢她！”

　　结果可想而知，两人又被请进了办公室。江棠看着眼前鼻青脸肿的两个男生，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陈康乐，冲动是魔鬼！我知道你是为温婉打抱不平，但打架能解决问题吗？”

　　陈康乐抹了把嘴角的血迹，不屑地哼了一声

　　“解决不了，但打得爽。”

　　最终，陈康乐赔了顾一临五千块医药费，被勒令在家反思一周。走出办公室时，他脸上还有伤，却扬着下巴，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

　　陈康乐总觉得温婉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憋着气，毕竟被那样对待，换谁都难受。他思来想去，还是发消息约了温婉出来散心，地点定在她家小区门口。

　　等了没几分钟，就看见温婉从楼道里走出来。她穿着件宽松的家居服，脚上趿拉着双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嘴里还叼着半块苏打饼干，看见他时眼睛弯了弯，抬手挥了挥，那副自在随性的样子，哪有半点失恋的颓唐。

　　陈康乐心里那点瞎猜想瞬间灰飞烟灭，忍不住笑了，也是，温婉是谁啊，向来拿得起放得下，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分手绊住脚。

　　他拍了拍停在路边的黑色机车，车身上喷着几处张扬的英文涂鸦，仔细看是“Freeman”，自由者的意思。

　　“上车，哥带你兜兜风，保证比待在家里痛快。”

　　温婉朝那车投去个鄙夷的眼神，嘴角却带着笑

　　“你这破车看着就不靠谱。”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抬腿跨了上去，还不忘拽过后座的安全带给自己系上。

　　“喂，陈康乐，”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失恋了，特意来安慰我吧？”

　　陈康乐发动机车，引擎发出一声低低的轰鸣，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老实承认

　　“对啊，怕你一个人在家哭晕过去。”

　　“去你的！”温婉毫不客气地一拳捶在他背上，力道不轻不重，

　　“你才哭晕呢！我有这么脆弱？那种人渣，根本不值得老娘浪费半滴眼泪。”

　　陈康乐被她这中气十足的话逗笑了，引擎声里混着他的笑声

　　“听听这口气，看来是真没事了。对了，看看我这新车怎么样？帅不帅？”

　　温婉扫了眼车身流畅的线条，故意扯了扯嘴角

　　“也就那样吧，刚才听这动静，速度怕是还没我骑自行车快。”

　　陈康乐挑了挑眉，扭头冲她大声说

　　“那你可得坐稳了！”话音刚落，猛地拧动油门，机车“嗖”地一下窜了出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温婉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紧紧环住了陈康乐的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她头发乱七八糟地糊在脸上，可那声惊呼之后，却是抑制不住的、甜脆的笑声，像撒了把糖在风里。

　　春天的风带着花草的清香，扑在脸上暖洋洋的。温婉仰起头，感受着这股自由的速度，忽然凑近陈康乐的耳边大喊

　　“爽！陈康乐，谢啦！”

　　陈康乐没回头，也没笑出声，只是嘴角悄悄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车速却稳稳妥妥的，没再加快半分。

　　温婉最终还是哭出了声，陈康乐停下车不知道怎么安慰，想起顾一临那个怂包他就一股火。

　　“行了，别哭了，哭就不难受了？”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把胳膊递过去，任由温婉把眼泪和鼻涕擦在上面。

　　“就是难受才哭啊呜呜呜呜呜”

　　“......”

　　林昭宁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虽说温婉平时大大咧咧的，像株韧劲十足的野草，可这次毕竟闹到了年级主任那里，还被顾一临的妈妈那样数落，她总担心温婉会偷偷憋着委屈。

　　上课时盯着黑板，思绪却时不时飘到隔壁组，好几次被陈安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才回过神。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已经是晚上九点。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光，林昭宁刚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就见陈安还站在桌前，手里捏着外套，像是在等她。

　　“走吧，我送你。”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林昭宁拎起书包带，摇摇头

　　“不用了，我家离得不远，自己回去就行。”

　　陈安没接话，直接伸手拿过她的书包，往自己肩上一甩，动作干脆利落

　　“外面这么黑，你自己走？”他抬眼看向窗外，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林昭宁胆子不小，也不是没有走过夜路，她刚想拒绝，就听陈安接着说

　　“我不放心”

　　说得很轻，但这话却很暧昧，两人的关系本就有些微妙，林昭宁控制不住的乱想，心跳漏了半拍。

　　她妥协，默默跟在他身后走出教室。

　　虽说白天已经回暖，可到了晚上，风里还是带着点凉意，吹得路旁的树叶沙沙响。

　　路灯不知是接触不良还是年久失修，忽明忽暗地闪着，光线昏黄又摇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确实有些瘆人。

　　路过一条巷子，林昭宁不自觉皱了皱眉，巷子里开着家通宵网咖，还有个小娱乐厅，常年聚集着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平时有陈康乐和温婉陪着不觉得害怕，如果今天是她一个人的话，可能真的会怕。刚走到巷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带着点蛮横的嚣张

　　“把钱交出来，以后在学校里，哥几个保你横着走！”

　　是宋阳的声音。林昭宁脚步一顿，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只有脚步声和风声交织着。林昭宁跟在陈安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无聊，便偷偷伸出手，对着他的影子比成手枪的样子，手指还随着脚步“biu biu biu”地轻点，假装在“射击”他的脑袋。

　　正玩得兴起，陈安忽然停下脚步，猛地回过头。

　　林昭宁的手还僵在半空，嘴的“biubiubiu”没来得及收住，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像被抓包的小孩，脸颊腾地一下热了。

　　陈安看着她那副窘迫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意板起脸问

　　“干嘛呢？想谋杀亲同桌？”

　　林昭宁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没有，就是……手有点酸，活动活动。”

　　她低下头，

　　“快走吧快走吧。”

　　到了小区门口，陈安把书包递给她，

　　“我走了。”

　　林昭宁接过书包抱在怀里，点点头

　　“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也注意安全。”她没说出口的是，总担心他会碰上宋阳那伙人。

　　好在陈安直接拦了辆路过的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林昭宁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尾灯渐渐汇入远处的车流，彻底消失在夜色里，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进了小区。

　　她没直接回家，而是先绕去了温婉家。敲开楼道门时，温婉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桶薯片看剧，脸上红扑扑的，嘴里还哼着歌，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事。

　　林昭宁这才彻底放下心，陪她聊了几句，确认她是真的没往心里去，才拎着书包回了家。

　　刚进门就听到何唯在剧烈的咳嗽。

　　何唯的咳嗽好像越来越严重，林昭宁放下书包接了杯热水递给她

　　“真的没什么事吗？最近怎么咳嗽越来越严重了？”她轻轻搀扶着母亲，感受到母亲近来真的瘦了许多。

　　何唯接过水摇摇头

　　“没事，可能就是换季导致的”她去过小诊所看，医生是这么说的。

　　林昭野这会儿也刚下了晚自习回来。他在二中上学，离家是有些远，林向海专门给他买了辆小电车，方便他上下学。

　　他把钥匙扣放在玄关的桌台上

　　“干嘛呢？”

　　何唯摇摇头“没事，九点半了你们快洗洗睡吧”

　　林昭野真觉得自己可能是捡来的，家里什么事，只要他问都问不出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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