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深秋的夜晚，A大宿舍区格外安静。只有路灯在树梢投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晚归的学生抱着书本匆匆走过，脚步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周时屿的宿舍在三楼，此刻只有他一个人。温辞刚洗完澡，穿着周时屿宽大的白T恤，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纤细却已恢复力量的小臂。他坐在书桌前，翻看着白天带来的笔记，台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

　　“在看什么？”周时屿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放在他手边，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了一下，却没像从前那样躲开。

　　“看你整理的高数笔记，”温辞抬头，接过牛奶抿了一口，眼底漾着水光，“写得很清楚。”

　　“那当然，”周时屿在他身边坐下，语气带着点小得意，“也不看是谁整理的。”

　　温辞笑了笑，低头继续看书，可注意力却有些涣散。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翻书的轻响，空气里弥漫着牛奶的甜香和沐浴露的清冽气息，交织成一种让人安心的暧昧。

　　周时屿也没再说话，只是侧头看着他。灯光下，温辞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鼻梁挺直，唇瓣因为喝了热牛奶而显得格外红润。他想起高三那年无数个夜晚，自己也是这样偷偷看他，心里的悸动藏了又藏，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凝视，却反而多了些小心翼翼的珍视。

　　过了会儿，温辞合上笔记本，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底泛起倦意。

　　“困了？”周时屿问。

　　“有点。”温辞点头，白天在校园里走了不少路，身体还在恢复期，确实容易累。

　　宿舍里只有一张床，是早就说好的。周时屿铺床时，特意多垫了一层褥子，又把自己的被子和温辞的叠在一起，拍了拍：“睡吧，我睡外面。”

　　温辞“嗯”了一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床垫很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有属于周时屿的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周时屿关了台灯，只留着床头一盏小小的夜灯，光线昏黄而温柔。他躺进来时，床轻轻晃了一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起初谁都没动，只有彼此的呼吸在寂静里交缠。温辞背对着周时屿，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呼吸轻轻拂过颈窝，带着温热的痒意，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不知过了多久，周时屿忽然轻轻翻了个身，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的腰。

　　温辞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后背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温辞，”周时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深夜的沙哑，“我好像……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相信什么？”温辞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尖。

　　“相信你真的在我身边，”周时屿收紧手臂，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呼吸带着滚烫的温度，“相信我们真的一起在A大，相信……你是我的。”

　　温辞的眼眶忽然有点热，他转过身，面对周时屿。夜灯的光勾勒出对方的眉眼，眼里的认真和珍视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是你的。”温辞抬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从眉眼到下颌，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一直都是。”

　　周时屿的心跳骤然失控，他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之前所有的都不同，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渴望和失而复得的珍重。从最初的轻柔试探，到后来的辗转加深，呼吸交缠间，是两颗紧紧相依的心。温辞的回应带着点青涩的主动，手慢慢环上他的脖颈，把自己更深地送进这个吻里。

　　夜灯的光晕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晃动，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床沿，照亮了散落的衣角和相握的手指。周时屿的手很轻，顺着他的腰线慢慢往上，带着珍视的温度，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确认“他真的在这里”。

　　温辞没有拒绝，只是微微仰头，睫毛上沾了细碎的光，眼底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被子滑落下去，露出温辞白皙的肩膀，上面还留着几处浅浅的疤痕，是化疗时留下的印记。周时屿低头，在那些疤痕上轻轻印下吻，动作虔诚得像在赎罪——他没能早点陪在他身边，没能替他分担那些痛苦。

　　“周时屿……”温辞的声音带着点微颤，却清晰地唤出他的名字。

　　“我在。”周时屿回应着，吻从颈窝一路往上，落在他的唇上，温柔而坚定。

　　夜还很长，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床单上投下流动的银辉。房间里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又慢慢归于平稳，只剩下彼此清晰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敲出合拍的节奏。

　　当一切平息下来，温辞蜷缩在周时屿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像找到了最安稳的港湾。周时屿的手臂紧紧环着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再没有一丝空缺。

　　“疼吗？”周时屿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后怕。

　　温辞摇摇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含糊：“不疼。”

　　周时屿收紧手臂，在他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睡吧。”

　　温辞“嗯”了一声，很快就沉沉睡去。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此刻在爱人的怀里，他终于能卸下所有防备，睡得安稳而踏实。

　　周时屿却没怎么睡，只是借着夜灯的光，看着怀里人的睡颜。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柔和得像一幅画。他想起那个雨天收到未拆的通知书时的崩溃，想起在机场狂奔时的绝望，想起在病房里握住他冰凉的手时的决心……所有的痛苦和挣扎，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原来最好的时光，不是年少时的并肩刷题，也不是高考后的短暂狂欢，而是此刻——深夜的温床，身边的爱人，和对未来的笃定。

　　他低头，在温辞的眉心轻轻一吻，无声地说：“晚安，我的少年。以后每一个夜晚，我都在。”

　　窗外的月光温柔，夜风拂过树梢，带来银杏叶的沙沙声，像一首安眠的歌，陪着相拥的两人，沉入甜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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