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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麦穗哭得惨烈,最后是街口卖豆花的赵家婶子将她带回去的。
人给她煮了一碗咸口的豆花,边看着她吃边说道:“小麦啊,你也别怪你师傅,你说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跟别人走了,你都不知道,昨日你师傅都急坏了,向来寡独惯了的人,挨家挨户问你消息,还跑去了宝华寺求神问佛呢,他最是不信这些了,要不是有人瞧见你跟一个年轻公子走了,他指定还找着嘞,不眠不休的,你说他都这个年纪了,唉……”
“我知道,我没怪他。”
麦穗说的实话,她确实没怪麻子李,她哭纯粹是因为自己。
打她到了这儿好像就一直漂泊着,跟老爹住几年,又在纪家住几年,现在到了这儿……
纪瑄留在了宫中,麻子李这个师傅不要她了,她就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她回不去现代,在这里没有家,没有亲人,无处可去……
赵家婶子叹了口气,“唉。”
“你还要吗,要不再吃点?”
“不用了。”
麦穗摇头,将最后一点吃干净,将碗放到桌子上,道:“谢谢婶子。”
“谢什么。”
赵家婶子道:“这邻里邻居的,相互帮衬是应该的,我还没谢你前几日帮我教我们家春杏和京生功课呢。”
院子里。
七八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儿,在鸡圈那里和鸡做斗争。
大约今日是沐佛节,人穿了新衣衫,还戴了两条红头绳,煞是漂亮喜庆。
麦穗羡慕的说:“春杏她比我有福气。”
麦穗在进纪家之前,从未想过入学堂的门,老爹待她很好,也是未曾想过这一点。
一来是那束脩颇为贵,家中出不起,二来嘛,人有些这个时代的思想,觉得女子读书没什么必要。
她是到了纪家,做了纪瑄的侍读,这才有了接受教育的机会。
那距离她到来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里,她几乎将过去很多课本上学到的东西都慢慢遗忘,顺应这个地方,为的是一日三餐,衣能蔽体,食能果腹而操心。
学习于她……太远太远了。
所以在听到夫人说她可以陪着纪瑄去学堂上学的时候,麦穗第一时间是哭了出来。
她不敢相信,也从没想过还可以再接触这些。
纪家的时光,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为轻松快乐的时光,像是梦里虚构的乌托邦。
她可以不用去操心很多事,只要在纪瑄身边就好,她可以拥有那个年纪该有的天真不懂事,可以肆意的挥洒表达自己的想法。
纪瑄和夫人,从来不会说她什么,还会夸她很是聪明,小小年纪想得多,想得远,不比儿郎差。
她学习起步晚,跨越几百年甚至可能是千年的知识许多并不一样,有共通也有差异,她一点点的捋,学得很慢,但是纪瑄也从不嫌她粗笨,还会帮着她一起,顺那些知识点,给她做梳理教学。
有个好老师在身边,她这三年学习才突飞猛进,不说比得上纪瑄罢,但也算跟上来了,现在才勉强能教春杏。
这些时光,分明才过去不久,可如今再回忆起来,只恍若隔世。
赵家婶子看着院里的人,眉目慈爱:“福气不福气的,我也不求了,但求她平安长大,成家生子,那我就是死了也甘愿。”
“会的,一定会的。”
麦穗起身,应了她一句,又跟人道了谢,抱着她的坛子要离开。
赵家婶子叫住她,道:“你在我这儿住两日吧,师傅就是在气头上呢,等过两天他气消了就好了。”
“不用了,这太打扰您了。”
赵婶子道:“有什么打扰的,我们家就三个人,你跟春杏一块住,不碍事的。”
“再说了,你现在走,能去哪儿?”
赵婶子的话把她问住了。
她没地方可以去。
人见状清楚了她的处境,忙将她坛子放下来,对着门外喊:“春杏儿,别折腾你那鸡了,赶紧过来,带你小麦姐姐去你屋,给她收拾东西。”
小丫头稚嫩的声音从院里响起来。
“它下蛋了,我要把鸡蛋拿出来给小麦姐姐。”
赵婶子:“知道了知道了,等会儿娘给你拿。”
小姑娘这才听话的进屋,拉过麦穗的手,“走,姐姐,我带你去我屋。”
麦穗迟疑,可赵家婶子却也跟着推了一把,“去吧,放好东西,你帮我带这丫头出去逛逛,今日沐佛节,她想去看扮观音,可我这儿忙着嘞,也没个空,正愁咋搞呢,你来就好了。”
“就是就是,姐姐你陪我去看观音,好漂亮的呢!”
“好。”
麦穗想了想,到底暂应下来,小姑娘拉着她走,边走边对赵家婶子说:“你可记得帮我拿鸡蛋嘞。”
“知道啦。”
……
麦穗在没找到便宜合适的房子前,暂时在赵家住下来。
三日后。
赵家豆花摊前。
“我瞧着小麦挺好的,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但又不娇气,啥都能干,还麻利儿,是个机灵人儿,待我们家大郎从军中回来,嗯,正好叫他俩成亲,给我做个儿媳妇。”
“你想得倒是美,你问过那丫头了吗,问过劳资了吗?”
赵家婶子道:“问你做甚,你不是不要她了吗,关你什么事!”
“谁说劳资不要了!”
“你自己说的。”
“劳资没说过!”
“你嘴上没说,可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麻子李沉默。
赵家婶子将做好的豆花端给他,跟着坐下来,道:“老李头,你想想小麦来咱东街巷子这段时日,来你那儿这段时日,你是不是清闲了很多?
人天没亮就起来给你打扫院子,收拾东西,去买菜去买柴,洗衣做饭的,小丫头人还没板车大呢,来来回回的奔走,冬天那小脸冻的,小手冻的,都红肿皱裂出血了,人对你抱怨过一句没?”
麻子李磕巴道:“那是她应当做的,劳资可没求她!”
“你是没求着她做,可你那态度,她敢不做吗,她要不做,不得怕你将她赶出去,人有地方去吗?
她从这东巷子口离开,有地方去吗?”赵家婶子追着问,“没有,那你就是逼她去死。”
麻子李抽着他的旱烟不言语,良久没底气的哼哼道:“劳资也就嘴上说说而已。”
赵家婶子道:“是,你嘴上说说,刀子嘴豆腐心,可这刀子嘴豆腐心,那也是刀子,是刀子就会伤人,一次两次还好,这时间长了,谁不当真?”
她说着想起什么激动起来,语调拔高不少,道:“说这个你真得改改你这臭脾气,你看你这么多年在这巷子里没几个聊得来的人,就是你这张嘴给闹的,分明是做好事,可嘴上不饶人,不承认,搞得所有人都远离你!”
“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要接近他们!”
“你看你,又来了。”赵家婶子指着他说,“就你这个态度,小麦她能在你那待那么久,都是她心大不计较,换旁人第二天就走了,谁搭理你啊!”
人唏嘘叹气,无奈道:“其实你无非就是气她不听话,乱跑,害你着急嘛,可你想想,她再怎么乖巧懂事,到底也还是个十四五岁,半拉大的孩子,你我在这个年岁的时候,是不是也同她一般,好热闹,爱疯玩疯跑,不顾一切,这是孩子的天性嘛,你说你一个快半只脚踏棺材里的人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丢不丢人?”
麻子李一口又一口的抽着他的旱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开口道:“那成,你让她回来吧,就说我不计较了。”
“看你。”赵家婶子无语,“合着我说的你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是吧?”
“你将人赶走了,然后就留个声儿就想让人回来,你当她什么人了?”
“那你说我咋整?”
赵家婶子道:“首先你得亲自上门过去请吧,再者你还得跟人道个歉,求她一求。”
麻子李闻言激动的跳起来,“劳资,劳资求她哦!”
“劳资是她师傅,劳资求她?”
赵家婶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师傅怎么了,师傅做错了也得认呀。”
“反正你看着办吧,你要不愿意,她就在我这儿住着,左右是个能干活的劳力,有她在我这几日豆花摊生意都好不少呢,那小丫头啊,是个福星,我是要她了,将来给我们家大郎做媳妇儿,还省了好多事儿呢。”
“你做梦!”
麻子李跳起来,“劳资是她师傅,劳资不乐意,别说你打算咋样,就是她自己想嫁哪个,都不行!”
他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赵家婶子仰着脖子笑问道:“你哪儿去呀?”
麻子李头都没回,拖着调子骂骂咧咧道:“接那死丫头回家,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呢,缺心眼儿!”
……
麦穗看到麻子李出现,有片刻的震惊,下意识喊:“师傅。”
但又立即意识到不对,改了口:“李师傅。”
麻子李冷哼一声,“呵,真是出息了哈,搁别人家住两日,连自己个儿师傅都不认了!没良心,欺师灭祖的丫头!”
“你……你说什么?”
麦穗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麻子李满脸不高兴的说道:“看什么看,难道劳资说的不对吗?才在这里住几天呀,连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就开始想扎根了,呵,就这样还说要给劳资养老送终呢,劳资当初真是信了你的邪!”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收拾东西跟劳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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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怎么都不涨收,是文名还是文案的问题,麻了麻了真没招了呜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