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寄

　　“小心脚下。”司徒越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折扇轻敲着竹节，“这些引魂纸被魔气浸过，碰了会沾秽气。”他话音刚落，柳凛凛就“嘶”了声，刚才弯腰捡纸花，蹭到纸边的黑气，朱砂符笔瞬间暗了半分。
　　陆钧仪停在棵老竹前，其上贴着张完整的引魂纸，这次没画星轨，倒用金粉描了个歪歪扭扭的阵法，似初学者所画。“是‘锁灵阵’的残阵。”他指尖点过纸边，“画阵的人灵力不稳，阵眼歪到了竹节缝里，根本锁不住东西。”
　　“是柳束的手法。”柳霜复凑近看了眼，纸角有个被指甲掐过的小印，柳束紧张时总爱掐纸角，去年帮柳凛凛叠符纸时就留过同样的印子，“她在慌。”
　　云蘅扶着陆钧瑜绕过片荆棘，忽然发现陆钧瑜的剑穗在发光。不是法器灵光，是种淡淡的银辉，“这是……星髓的气息?”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光圈边缘，就被陆钧瑜拉住了。
　　“别碰。”陆钧瑜的声音压得很低，剑穗的光在他掌心慢慢暗下去，“星髓遇活物灵力会躁动，刚才差点引魔气过来。”他往竹林深处瞥了眼，那里的黑气比外面浓了不少，“柳束带着星火石，星髓感应到了。”
　　苏烬从竹后绕出来，手里捏着块泥布片。启明宗弟子服料子，边角绣着标志性的“启明星纹”，针脚细密规整，被魔气蚀得发脆。“她被魔气伤过。”他把布片丢给司徒越辞，“但伤不重，应该是自己挣开的。”
　　司徒越辞接过布片，布片上的魔气碰到他的灵力，遇了火似的缩了缩，露出底下压着的半张符纸，写着“西”字，画了个潦草的箭头，指向竹林西侧的乱石堆。
　　“她在给我们指路。”柳凛凛的符笔在掌心转了圈，“但为什么不直接出来?”
　　“因为她身边有东西。”柳霜复停住，银簪指向西侧的乱石堆。那里黑气聚成团，隐约能看出个蹲坐的影子，时不时动一下。“不是魔物，是被魔气缠上的活物。”她往司徒越辞身边靠了半步，“你的蔷薇香能驱秽气，走前面。”
　　司徒越辞折扇往身前一划，蔷薇香漫开的瞬间，黑气果然退了些。乱石堆里传来声极轻的呜咽。柳凛凛刚要喊“柳束”，就被陆钧仪按住，对方指了指那团影子脚边，那里散落着几片引魂纸，金粉正顺着石缝往地下渗。
　　“引魂纸在往地下引。”陆钧仪蹲下身，指尖敲了敲地面的石头，是空的，“下面有密室。”
　　苏烬抽出短刀插进石缝，碰到个坚硬的东西。“是阵盘。”拔刀带起片金粉，缝里藏着个小小的星轨阵盘，刻着启明宗标记，“有人在下面布了阵，用引魂纸当钥匙。”
　　柳霜复看向司徒越辞的袖袋。那里正发出微光，透过衣料能看见个蔷薇花影，和阵盘上的标记隐隐相合。“你的星图，就是另一半钥匙吧?”没等司徒越辞回答，扬声对着乱石堆喊，“柳束，出来吧，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乱石堆里的影子猛地一颤。怀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影子慌慌张张去捡，星火石碰到地面时，地下的阵盘突然转了起来。
　　“不好!”陆钧瑜拽住云蘅往后退。阵盘转动瞬间，乱石堆周围地面裂开，黑气顺着缝上涌，比刚才浓了数倍。“阵被星火石激活了，会吸周围的灵力!”
　　司徒越辞把折扇往地上一按，凝成道淡粉色的光墙。“柳束，把星火石丢出来!再拿着，你会被魔气吞了!”
　　乱石堆里的影子犹豫了片刻，把星火石往这边推。石头滚到柳霜复脚边时，地下的阵盘发出轻响，裂缝里伸出只手，抓住了柳霜复的脚踝。那只手苍白得像纸，甲缝全是黑泥，腕上系着根和司徒越辞发尾同一种料子的红绳。
　　“司徒师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裂缝里传来，“救我……”
　　司徒越辞看着那只手的红绳，眼底闪过丝复杂的光，刚要迈步，就被柳霜复按住，她的银簪正对着裂缝深处，那里的黑气里藏着个蔷薇花纹的阵眼，和他袖袋里星图的纹路，分毫不差。
　　“这才是你要找的吧?”柳霜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寒意，“用柳束当诱饵，引我们来开这个阵。”
　　裂缝里的手突然顿住。紧接着，地下传来剧烈的震动，阵盘转动声越来越响。连带落进裂缝里。
　　“柳束!”柳凛凛往前冲了半步，却被黑气弹了回来。
　　司徒越辞低喝一声，折扇挥出的光墙猛地往前推了半尺，将黑气压回裂缝。“别闹了。”他对着裂缝说，声音里带着种说不清的疲惫，“再装下去，连我都救不了你。”
　　裂缝里的手慢慢缩了回去。星火石从地上弹了起来，往裂缝里坠去。柳霜复眼疾手快，银簪一挑，把石头稳稳接住。地下的阵盘突然停了，黑气像退潮似的缩回裂缝，露出底下的密室入口，里面坐着个穿启明宗弟子服的少女，正抱着膝盖发抖，正是柳束。
　　她的头发上沾着金粉，怀里揣着半张符纸。看见柳霜复手里的星火石，眼里没有获救的欣喜，只有惊恐。
　　“别碰它……”柳束的声音发颤，“它不是星火石……是……”
　　是星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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